好喜欢他们这种,牛逼轰轰地丧着
如果你经常在网上冲浪🏄♀️,肯定会看到下面这种叫做熊猫头的表情包。
但其实国外也有这种类似熊猫头的系列表情包,其中最经典的形象就是下面这个。
这个人叫做Doomer,他的形象就是经常叼着烟一脸忧郁的样子,给人一种孤独与emo的感觉。
然而你知道吗?这种表情包也衍生出一种文化,并让一类特殊的音乐专属于这种文化象征,今天就让我们来聊一聊什么是Doomer音乐。
Boomer?
这个忧郁的秃头形象是个叫Wojack的表情包。他和暴走漫画一样,是Windows自带的绘图工具画的,常被用来代表不同类型的人。
这些人被冠名以Boomer,Bloomer,Doomer,Gloomer,Zoomer等等;版本众多。这种表情包文化跟咱们的熊猫头差不多。他的第一个人格化形象是30岁的Boomer。
Boom嘛,就跟炸弹一样爆炸了,指的是二战后出生的婴儿潮一代,这个词在俗语里有老年人的意思。Boomer对新兴技术不熟悉,与年轻一代脱节,与之相关的流行语就是“OK boomer”常被年轻人用作万能反驳来表达长辈的过时。
而Doomer则是里面最忧愁的一个,他的年龄设定是 20 岁出头。与年迈的Boomer不同的是,Doomer成长在90年代末与00年代初。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科技在短期内迅速发展,互联网的繁荣使世界缩到了手掌大小,小到一眼就能看出它的荒谬、混乱和无意义。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它并不总是坏的,但也不总是好的。纵观历史有各种悲剧和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幸。
在如此小的世界中看到如此多的混乱和痛苦,最终的忧郁是Doomer的宿命。
虚无主义?
这种信息过载意味着他们在成人的过程中被迫旁观了世界上发生的一切。手机上连续出现的负面推送导致 Doomer对世界产生了麻木、消极的看法,所以在危机中,Doomer被认为是马尔萨斯主义者。
马尔萨斯认为:
随着人口的指数级增长,食品供应会出现问题,一旦人力使用超过资源的可用性,社会将会崩溃,从而导致饥荒和战争。
此外,石油峰值、武装冲突、气候污染等全球性问题让极度悲观的人笃定了世界末日是必然的。
这样认为一切都是虚无且无意义的,正如19世纪哲学家舒本华的明句:
“生活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来回摆动。避免非常痛苦的最安全的方法是不要期望非常快乐。 ”
舒本华看到的生活是非常荒谬的,有如此多的苦难和不可避免的痛苦,这种无助感也就是Doomer的症结所在。他们是一群对生活持悲观态度的人,聚集在网络上。对最新的政治动荡和充满危机气氛的头条耸耸肩。
对无法改变的事情,你不能想太多,因为一件事物的基本意义需要有一个更高的意体来解释,但是这个更高意体的意义,又得由另一个比它还高的来解释,而这个解释的链条是没有尽头的,从而一切都是虚无。
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它必须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每次到达山顶后,巨石又会滚回山下。如此往复,周而复始。人生似乎就是一场西西弗斯式的没有尽头且徒劳无功的活动。
后苏联的颓丧音乐
Molchat Doma相信你不会太陌生。他们来自白俄罗斯,成立于2017年,是后朋、新浪潮以及合成器流行的集合。虽然至今只发了三张专辑,但他们在Doomer社群中很重要,是歌单的常客。
Molchat Doma之所以被 Doomer 选中,正是因为他们的歌曲专注于人类的悲伤情感。不只是黑暗哥特的曲风。
Судно(Борис Рижий),Molchat Doma - Этажи上面的这首歌曲Sudno,是便盆的意思。整首歌的歌词来自诗人Boris Rhyzhy的一首诗,他被视为苏联最后的诗人,于2001年自杀,年仅26岁。
主唱Egor Shkutko听起来就像幽灵,没有实体。他嗡嗡的声音在混响中变得更加浑浊。他在Kletka中冷酷的吟唱,描述了被监禁的感觉。
这种悲伤情节还存在于封面里。苏联现代主义的斯洛伐克全景酒店,冰冷的几何块以倾斜的形式堆叠,一层比一层突出。这种建筑风格与战后雄心勃勃的社会住房实验有关。
他们的第三张专辑则展示了朝鲜平壤的党创纪念塔,这些野兽派建筑既奇怪又美丽,提醒着人们在不远的过去、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2019年,俄罗斯Doomer的形象席卷俄语互联网,它本质上是西方原型的衍生品,却出乎意料的喧宾夺主,反向输出了RussianDoomer背后反映的正是过去十几年里前苏联地区的普遍怀旧现象,红色帝国崩塌后地图上新增的国家数量令人振奋,处处洋溢着自由的气息,似乎格外甜蜜。
然而,经济和政治的不稳定很快使大多数国家陷入停滞,私有化改革的不彻底导致国家财富被前朝官僚把持,形成对国家呼风唤雨的寡头。虽然不断遭到打击,但寡头没有消失,只是以更隐蔽的方式控制国家经济或被新寡头取代。
如果你正朝着一个糟糕的方向迈进,而且一天比一天糟,自然会感觉似乎以前的日子更好。
Волны,Molchat Doma - Этажи后苏联地区的普遍怀旧形式反映的是对未来的悲观。随之兴起的苏联浪潮音乐也总是围绕着新兴的工业城市与征服太空的未来主义梦想,通过沉浸在对苏联的浪漫化怀旧想象中缓解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压力,这正好为后朋提供了一种解答。
同期的new wave带着合成系混进来了,Jangle pop也混进来了,Funk雷鬼啥都混进来了。这盘大杂烩就是后朋。由于流派之间的密切关系,后朋有时也会被称为no wave,因此它不是一个容易定义的音乐类型。
Ответа Нет / Otveta Net,Molchat Doma - Monument我们换一种方式理解,假设朋克运动是一把大火,失业的年轻人就是干柴,越添火越旺。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制度的错、世界的错,肆意宣泄,破口大骂,但火烧得再大也有个极限温度,镜头一过才发现根本提不出解决方案,只是无能狂怒。
所以这股劲儿从朋克外放的宣泄转向了后朋内在的自信。他们一方面远离朋克的极端政治内容,另一方面远离摇滚的商业化,所以作品充满了虚无主义情绪。
后苏联世界的半阴日氛围正是Russian doomer音乐迷人的原因,那里有白雪覆盖的街道和黑暗破旧的版式建筑。在西伯利亚的颓废寒冬,他们听着令人心碎的歌曲,沉迷于深刻的反思,在酒精的作用下进行无意义的狂欢。
改革之声出现
80年代末的戈尔巴乔夫改革时期是苏联怀旧声音的主要启蒙,这是苏联摇滚音乐的黄金时代,对众多俄语后朋乐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其中最典型的文化象征就是1987年上映的犯罪电影《ACCA》
他把苏联摇滚音乐从地下带入主流,因为在苏联音乐出版被唯一的国有唱片公司垄断,他们不喜欢这些专注黑暗面并且暗含政治信息的歌词。这些乐队不被允许录制专辑,因此摇滚乐团获得不到什么赞助,也没有任何媒体想要主动接触;
他们的音乐,只能通过Livehouse口耳相传。这些声音继承了俄罗斯本土民谣的传统,融合了当时西方新兴的朋克和新浪潮,在打压监管的状态下依然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ACCA》这部电影就是第一部将这种声音搬上大荧幕的,它成为经济改革下苏联迅速变化的象征,也是传奇乐队Kino首次面向大众,虽然整部电影与摇滚乐无关
Kino只是在影片结尾客串了一把,主唱维克多崔饰演自己一位摇滚音乐人。当餐厅经理向他宣读必须遵守的演出规定时,他选择无视,直接走上舞台,演唱了片尾曲Khochy peremen(我想要改变)
这是当时最具标志性的歌曲,它反映了国家对变革的渴望与决心,很快成为“改革之声”。在苏联各地的学生宿舍里,不是在跟着磁带哼,就是在抱着吉他弹,他至今仍在后苏联国家发挥着凝聚力。
《ACCA》播出后,摇滚音乐人开始被允许接触大众媒体,崔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苏联青年的偶像。在俄语世界,崔就是改革的象征,也是摇滚音乐的转折点。1988年,崔主演了悬疑片《针》剧情涉及到毒品问题,这是一个以前被苏联审查制度禁止的话题。
电影大获成功,成为俄语影史经典,还被苏联银幕杂志的民调评为1989年最佳男演员。
随电影发行的还有他们的第六张专辑《Gruppa krovi(血型)》,此时已经临近苏拉战争的尾声,虽然从未表示与该事件有关,但其中的歌词似乎表达了崔对时事武装冲突的看法。
Kino的歌曲深刻而富有诗意,它所传达的信息不但引起了当时年轻人的共鸣,在30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具有现实意义。
1962年,崔出生于列宁格勒。他是朝俄混血,父亲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朝鲜工程师,母亲是位俄罗斯体育教师。
从1974年到1977年,维克多就读于一所艺术中学,他在那里遇到了马克西姆帕什科夫。帕什科夫向崔展示了和弦,还带他听披头士和滚石的音乐。崔的音乐生涯由此展开,他和帕什科夫组建了一个校园摇滚乐队。
到1977年,崔深入谢罗夫艺术学校,但因为玩摇滚所以被学校开除了。
他后来进入职校学习木雕,到1980年末,崔在苏联的第一个朋克乐队中短暂担任贝斯手,他结识了同为乐手的瑞宾,构成了最初的Kino。
1981年,列宁格勒摇滚俱乐部成立,这是当时苏联的摇滚中心,虽然需要得到审批才能表演,但给了很多地下摇滚乐队一个演奏的机会。
1982年的春天,Kino首次登台,崔的摇滚天赋,得到了鲍里斯格雷本希科夫的赏识。
在这位地下前辈的帮助下,Kino完成了头两张专辑的录制。
之前提到那时摇滚还不允许发行,所以这些录音是无法正式出版的。但苏联对复制磁带这块没有法律限制,音乐人们就卡了个bug,他们将复制好的磁带通过熟人网络分发,就这么完成了作品的发布
一直到《ACCA》播出前, Kino的音乐一直通过这种方式传播,已经在地下圈积攒了一定的人气。后来的故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Kino随着《ACCA》席卷全国,他们获得了更好的设备支持,也使得88年随电影发行的专辑在制作上和欧美相当,在西方世界也广受赞誉。1989年,他们发行了第七张专辑。尽管乐队已经享有盛誉,但它在主题上仍然是孤独、内省和悲伤的。
Война,Кино - Группа крови虽然崔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但他仍然是一个简单的人。在苏联的那个年代,每个人都必须通过合规的劳动来获得合规的收入。
作为业余团体的崔,无权从观众那里收钱,只有正式受雇的音乐家才能这样做,所以Kino无法从门票或唱片中获得收入。几乎所有人都被迫从事一份正经工作,以免因社会计生罪受到指控。
崔也不例外。他在86年到89年一直在一栋公寓的锅炉房里工作,他的职责是把煤铲进炉子里,让这个地方保持温暖。Kino乐队会在这里排练,列宁格勒的摇滚音乐家们也会在这里举行即兴的音乐会。
1990年6月24日,Kino在莫斯科卢日尼基体育场举行了最后一场演出,这是俄罗斯最大的体育场,也是重要的文化场所,承办了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的开闭式。
摇滚教父落幕?
在这场演出后,崔和乐队成员短暂的搬到拉托维亚,为乐队的下一张专辑筹备就这样进行。下是这本该是个摇滚巨星的走向,偏偏一切在8月15日戛然而止。那天中午12: 28崔在钓鱼归来时与公共汽车相撞,不幸离世,年仅28岁。
关于它的神秘死亡也有很多说法,不乏一些阴谋论,这里我们不去探究。在崔去世前,他们已经在拉托维亚录了几首歌。
Kino的其余成员在同年12月完成了这张封面全黑,没有正式标题的专辑,随后宣布解散。
一年后,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也迎来截止。
这场改革不但未能改变苏联步履蹒跚的经济状况,反而是认为的激化了苏联的社会与经济矛盾,使苏联经济急剧恶化并走向崩溃。哪怕在解体后仍影响前加盟国经济多年,使这些国家处于长期的不景气中。
虽然崔和Kino永远定格在了苏联,但毫无疑问,他的歌将继续激励着新一代歌迷。他的词仍被传颂,他的曲仍被吟唱。崔没有死,他只是去抽根烟。
Разреши мне...,Кино - Это не любовь在崔去世后,莫斯科市中心出现了一堵献给崔与Kino的涂鸦墙,再到后来在白俄罗斯的首都明斯克,在乌克兰的首都基辅纷纷出现了崔墙
他成了许多后苏联城市的当代景观标志。
在俄罗斯,以崔命名的街道只有13条,他们还在1999年发行了崔的纪念邮票。
2002年,拉脱维亚在崔的去世地点立起了维克多崔的雕塑。
2003年,崔在冬天铲煤的地下室变成了一个名为堪察加的俱乐部博物馆展示着Kino和其他列宁格勒摇滚乐队的唱片,还可以看到崔的一些个人物品以及照片。
这个名字或许来自Kino的第二张专辑,堪察加在俚语中意味着遥远的或者无法到达的地方。
与对游客开放的莫斯科崔墙不同,位于圣彼得堡的堪察加锅炉房地址位于远离旅游路线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名字完全符合它的地理原型,一个在地球边缘的偏远且人迹罕至的半岛。
2018年,哈萨克斯坦的前首都阿拉木图为崔树立了雕像,来纪念他与该国的众多联系。因为在斯大林执政期间,苏联的朝鲜族被强制迁移到哈萨克斯坦无人区,崔的父亲也在其中,而他主演的电影真又是哈萨克新浪潮电影的开山之作。
所以用现在的标准来看,他实际上是哈吉的俄朝混血。当然,他的影响力并不局限在后苏联世界, 2012年,斐济为他发行了8000枚纯银纪念币。
2020年赛博朋克2077中,崔还活着的涂鸦能在多个地点被找到。这句话也出现在崔墙乃至各种建筑物上。
到目前为止,音乐是我们所拥有的最接近时间机器的东西了。Molchat Doma的音乐无疑是Kino的现代演绎,用最易郁的歌词,最阴暗的曲风,最深刻的反思,穿插着快节奏的旋律,这是末日迪斯科。
Не Смешно / Ne Smeshno,Molchat Doma - Monument任何处理伤感主题的音乐都可以是Doomer music,为什么偏偏Kino和Molchat Doma这种音乐成为代表,我想他不止出于消极的一面,还出于其中蕴含希望的积极一面。
互联网时代也许加剧了社会压力和疏离感,但这种疏离和绝望的体验并非没有价值。相反,一个人必须自主的走过生活的泥潭,并且意识到在自我实现的过程中会有持续的痛苦和挑战。
西西弗斯深知推石头的无意义,但他坚持着,所以西西弗斯在反抗中是绝望而又充实幸福的。
对加缪又来说,西西弗斯是一个荒诞的英雄,他热爱并穷尽一切方法让生活充实,讨厌死亡,反抗诸神。
当他承认他任务的无意义和命运的确定性时,他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荒谬,但他直视这种荒谬,并借由反抗荒谬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