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北大李零,对话一下这个世界,考古式的
(修改些错码字)
阅读北大李零,对话一下这个世界,考古式的
昨日,于活字文化公众号,读得《李零 | 一切社会机制的有效性都离不开“拿人不当人”》https://mp.weixin.qq.com/s/NJF5tODaLT-FcCczLG_ZCQ推荐文,推荐语如下:
最近,“996工作制”成为舆论热议的话题。在资本逻辑下,劳动者成为无可争议的被剥削对象。而几位互联网巨头在声明中都不约而同地强调,他们并非强制员工遵守“996工作制”,而是“不热爱奋斗”“混日子”的员工,“不能成为我的兄弟”。
在道德层面绑架劳动者,将“剥削”美化为“敦促奋斗”,将不堪“996”工作重压的员工污名化为“混日子”,从而将畸形但普遍的加班制度合理化,成为互联网巨头的一致选择。而这正如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李零解读福柯思想的文章《“徒劳”的悲壮》中所言:“对现代社会的井然有序和富于人道,福柯并不认为是道德改善和知识进步的结果。在他看来,人类懂得“诛心”的妙用,学会用“规训”来制服人的肉体和灵魂,变得“文明”起来,乃是权力机制自身的演变。”
今天,活字君和书友们分享这篇文章,共同思考现代社会的“理性设计”下隐蔽的权力机制,和福柯对资本主义“现代化”从根子上的怀疑。
接着,就是李零教授作于1993年的正文,原标题《“徒劳”的悲壮》。摘录一二:
“他把现代社会的“理性设计”(即“社会秩序、肉体和道德的约束,群体的无形压力以及从众(conform-ity)的要求”)称为一种“庞大的静止结构”,它“使历史陷入既得以成立又受谴责的悲剧范畴的地方”(《疯》前言),并说“我们都意识到监狱的各种弊病,知道当它无效时是很危险的。但是人们无法‘想象’如何来取代它,它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解决办法,但是人们似乎又不能没有它。”(《规》232页)”
“福柯对“现代化”的揭露是属于“遗传机制”的揭露(把“权力”的“话语结构”当DNA)。也许正是由于他的“求之过深”,它留给读者的将是一种“无所逃死”的失望。人们可能会说福柯太悲观,但他的“无可奈何”却并非西西弗的滚石或吴刚伐树。它更像衔木石以填沧海的精卫,“徒劳”之中也令你惊叹其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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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对话一下马克思: 正因为“机制”总是趋向于静止结构的“拿人不当人”,所以才有了马克思的关于人的自觉与环境的改变的一致是谓“革命性的实践”,才有了这一动态冲动的“是人追求人”的崭新世界历史运动的可能性与现实性,才有了“二十世纪不是社会主义就是野蛮的”有效绝命通知,才涌现了那么多活生生的共产主义者,才有了老人家究古今中外之变局毕一生心力,晚年毅然掷地起文革的非常规绝唱。显然,这个世界,一切并不必然沉入简单的悲剧,还有丰富的喜剧的要素,因为,既然“人为非人”是一种被认知的奴役,那么,“人将是人”的斗争,也就势之必然,因为,在“人”与“非人”之上,除了虚无,并无更高的存在!因此,在“人为非人”与“人将是人”的这样一种历史变奏之间,我们人类的全部历史,不正始终在路上?!事实历史,远没有终结!
李零的文章,我是特别喜欢读的,只要网上发现,我就少不得收留阅读半晌,比如,《我们的中国》《我读论语说孔子》,去年,就在这活字文化公众号,还读得他的《读马列,是一种启蒙,一种顺理成章的启蒙(附讲座预告)》,今年早些时候的《传统为什么这样红》等。觉得,眼前文字光茫四溢,好不快活!
昨天,读到活字文化推荐文章《李零 | 一切社会机制的有效性都离不开“拿人不当人”》,自然也放不过。文章耐读,唯标题感觉不太舒服, 感觉怪怪的。前一个“人”字,纯粹的先验论,后一个“人”字,纯粹的工具论,它们作为一种对称的语义,正好构成一种完美的静止结构,从它出发,“解放”两字,就没有了任何位置。但放长时空,事实历史,总是相生相克,或者用毛语,从矛盾运动的角度,更有斗争哲学的角度,“人”的现实受压迫性,是一方面的,也恰在于这种受压迫性的时时存在,就又促成了追求解放的一面,从而构成人类历史的全部事实动态。就这种意义上,个人认为,标题是否可改成中性:《解读福柯,所谓“现代化”规则的背后,是对有效控制人类生活的追求》,对“现代化”的一切,也没有必要绝对负评,毕竟,它本身就是斗争历史中各种分量之间不断妥协的产物,无不带上更新奴役与不断解放的蛛丝马迹。
比如,就最近的,即使对“996”的争论,也不必一棍子打向极端,对比“996”与“000”,在“有”与“无”之间,这违背八小时法定工作制的“996”,复杂劳动刻苦的另一面,难道不也存在力求解放的追求?尤其,个中企业生存竞争的严酷逻辑,还遭遇全球性异化力量的压迫,苦难,扭曲,挣扎,创新,超越,完全不是个别企业主本身以及其与员工之的简单矛盾问题,与生活交往的伦理规则,不可通约。一切仍需实事求是,而不必急于将它向简单化的本质论推导。另外,就现实感论,尤其今日之中国,正值与环球资本势力生死纠缠之际,要以更多的同情理解这个事物----今天中国的企业家就不值得同情么?东东内部诉苦,若不采取有效变革,再两年照此运营,就得死亡归零,怎么办?等死?具体的管理细节,以及一些不合情理的观念,批判是少不得的,以待企业家自身,以及全社会,更高层次的觉悟。但文字家不比企业家,动不动就给企业家扣概念化的帽子,吾以为,大不足取。
由此推断,促成社会机制的有效性的全部真相,恰恰在于“奴役”与“解放”自构一种平衡点,而不可能是“奴役”的单方面。否则,人类社会机制的所谓“有效性”,就真无丝毫“文明”可言了。但事实历史决不可能如此,即使存在那么多黑暗,也总有光照时时。阴催阳之动,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造反。即使于现代化的灵界,种种伪装的衬衫与迷彩,不也正被福柯与你李零等层层考古式盘剥着,不断置于光天化日之下?!
若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按福柯的奇点选取逻辑,推向本质论的单调结论,或者,所谓,“做稳了奴隶的”,与“做奴隶而不得的”,把鲁迅特定时代特定断句无限时空本质化,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那么,我们的眼前历史,以及我们的未来,当然一无可取之处。但,这难道不恰又是我们这样那样的文化人的眼盲,落入另一种形而上学的虚妄?
我们的文字家,往往懂一点原理,却完全不懂得它的现实工艺性逻辑,有一种偏执:对这个活生生的世界,过于追求极致的原则性解释学。但事实世界的逻辑,却并非这样那样的仅依原则而极致。常态更多属于模糊的左右之间,合理的程度,取决于原理工艺材料能力匹配。因此,我们的老祖宗,除了发明“自强不息”的斗争精神,还发明了“中庸”个这词,两者构成“易”“道”阴阳变奏之理,当作一种随身世界认识世界的知性感悟,有别于西方人,确实是一笔耐人寻味的遗产。
我们当然不妨承认,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这么多的黑暗与奴役,所谓,世事,不如意处,十有八九,却总还得承认,有那么一二可能例外,大可不必由此对这个世界,一头浸入绝对的阴暗与绝望。因为,还有什么比绝望之余的希望更真切?立即想到鲁迅,马克思,毛泽东,以及,从古老的天道,几千年的奴役革命存亡史,到我的力学。
最后,回到标题《一切社会机制的有效性都离不开“拿人不当人”》与写作日“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日写于北京蓟门里”,想,当年心情下当年写作,那是当年的事,挟了点过多的绝望与无奈,过来人大致容易理解。不过,如今活字君拿它来怼“996”,是不是有点过度化腐朽为神奇?
2019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