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的悖论与平等的误解

在事实平等和机会平等都成为“水中月、镜中花”之后，作为补救，西方思想家又提出了“权利平等”的概念。权利的平等通常有双重的含义：一重含义是法理认证层面，如不同的人可以享有同样的权利；第二重含义是在法律层面，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我们先看第一个概念，从人类社会的发展现实来看，权利从来都是和义务相对应的，权利的平等对应的应该是义务的平等，但在资源禀赋存在巨大差异的现实社会，每个人对社会事务的贡献不同，如果让承担不同义务的人，享有同样的权利，这事实上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不平等。结果是效率下降和普遍的贫穷，就如同我们过去实行大锅饭和平均主义一样。形成所谓平等的悖论。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些人理解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这是将良好的愿望与法律的现实混为一谈了。要说打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传统，中国比西方要早两千多年的时间。商鞅变法时，对当时犯法的太子，也就是日后的惠文王，加以处罚，因为不能直接对太子用刑，商鞅便将他的老师公子虔施以了劓刑，以示惩戒。虽然不能算是完全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在当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做法了。

欧洲在1804年拿破仑制定《民法典》之前，一直都是实行蛮族习惯法和基督教宗教法。各个领主自己制定法律，自己审判案件，当然也没有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在今天，西方社会也做不到这一点。比如日本天皇，二次大战犯了那么大罪，后来不仅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还坐在天皇的宝座上颐享天年。昭和天皇的叔父，朝香宫鸠彦亲王是南京大屠杀的直接指挥者，“杀死全部俘虏”的命令就是由他发布的。但战后并没有追究他的任何刑事责任，93岁逍遥终老。这背后的原因，显然是另一套解释系统。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还有另一重误解，以为是指司法程序的平等、司法判罚的平等以及司法赔偿的平等，事实上，在存在着财富和地位不平等的背景下，能否请的起大牌律师，有没有足够的资源影响舆论和司法判决，能不能出足够的钱摆平关键证人，穷人是无法和富人讲平等的。而熟悉司法判例的人都知道，每一个案例都有其特殊性，不会与另一个相重复，很难做出类比，这里裁量的标准不是平等，而是公平。

在历史上，“平等”口号的提出，其实是表达对不公平现象的不满，但却错把公平理解为平等，结果平等没有实现，反而连公平也给搞丢了。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尴尬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