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财富的本质是能量”的政治经济学含义

为什么人们会在经济上和政治上犯错误?

原因可能是多样的。但是比较重要的、源头性的原因大概就是——没能清晰明确地指出“财富(价值)的本质是什么”。

不知道财富的本质是什么,就不能很好地了解它是怎么产生的,由谁生产的,继而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分配,以及出了问题要怎么调整,怎么解决。 

分配错误了,“再生产”就会受影响。因为,参与生产的人需要依赖分配的财富活着。不能有质量地活着,再生产就受损害,进而生产也会受损害。然后,经济凋敝,政治动乱,社会瓦解。 

所以,搞清楚财富的本质是什么,是认识经济,理解政治,运筹社会的基础。 

关于“政治经济学”的含义,各家有不同的解释。这里说说我的认识。

政治主要表现为权力和秩序的运行。它们都需要建立在物质财富这个基础上。没有财富,权力和秩序都是虚空的、不可靠。因为,财富养活人。人若不能活着,还谈什么权力和秩序呢? 

所以,经济是政治的基础。权力与秩序也必须基于经济状况和经济规律运行。财富的规模,经济运行的趋势,往往反映出政治权力的大小和质量,以及政治行为的先进或落后。 

如果说经济的主要内容是生产和分配,那么,政治的主要内容就是“分配”。政治通过“分配”来体现权利,体现秩序,并借助分配来制约“再生产”,包括创新力再生产,劳动力再生产和资本再生产,然后反作用于“生产”。 

参与财富生产的人,会因其职能和身份的不同,在经济运行中发挥不同的作用。这些不同的作用有大有小,有主有次,有领导有跟随,于是形成秩序。秩序是权力的一种体现。权力与秩序共同构成政治的主要形式。 

“政治经济学”就是从经济入手探讨政治,将二者联合研究的一门学问。其主要内容就是从“财富的本质是什么”开始,研究生产和分配的循环发展过程,进而搞清楚在这个过程中,人们被分成了几类,各自发挥什么功能,获得怎样的权力,享有怎样的收益,组成什么样的秩序,最后如何影响经济和社会的运行。 

 

财富(价值)的本质是“能量”。 

没有能量,万物不存,万事不生。没有能量就谈不上财富。 

这个能量就是物理研究的那个能量。它可测量,可计算,可把握。 

无论计量的准确程度如何,人们都只能从“物质的运动变化”上去考察,理解和把握“财富”。离开“物质的运动变化”,人类不知道什么是财富。所以,只有揭示出财富的本质是“能量”,才可以借助“物质的运动变化”这个考察手段,去更准确地理解和把握“财富”。 

所有包含能量的事物都包含财富。但是,“包含财富”和“就是财富”是两码事。 

铀矿石在古代就是块石头,不是财富。但是在现代,由于科技进步,它被开采加工成能源产业里的财富。 

从无用的石头到宝贵的财富,这个变化过程凸显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换言之,人类不能凭空创造能量,只能依赖科技把自然界不能使用的能量转化为可使用的能量,凝结在产品中,进入社会,为人类服务,使人群壮大,让社会不断发展。 

因此我们可以说,自然界处处都潜藏着宝贝。它们能不能变成财富,就看科学技术的发展了。历史一再证明,科学技术就像一个“阀门”。它的开度大小决定了人类社会时间和空间的大小,以及质量的高低。科学技术的水平决定了人类能把多少自然物变为财富,能在自然界中划出多大的范围建设人类社会和人类历史。简言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随着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多在过去看来是无用的,或难以获得的自然物,都慢慢变为财富。比如稀土、页岩油、可燃冰……它们在科技进步中不断被挖掘出来,扩充了人类生产生活的物资,让财富持续增加。 

所以,科技创新的状态,活跃或乏力,极大地影响着经济发展的速度,利润的增减变化。 

 

从自然物变为财富的过程中,人们不难总结出“财富生产的三要素”:方法、劳动和资源。 

它们对应三类人群,或称三个阶级:创新者、劳动者和资本家。 

人类不是天生会劳动的,是正确的方法把人类活动变为劳动,然后在正确方法的指导下,劳动把自然物加工成财富。 

因此,在财富生产的过程中,创新者相对劳动者来说,居于指导地位,拥有相应的权力,并结成生产秩序。 

这种秩序后来演变为分配规则和分配秩序,成为社会规则和社会秩序的基础。进而又演化出政治规则、政治秩序和政治权力。 

可见,权力的源头是“先进的方法”。 

有了先进的方法,自然能量会向掌握此方法的人或人群汇聚,然后通过劳动形式变为充沛的财富。充沛的财富,不断扩张的能量,建设出了强大的社会,并拥有吸引力、影响力,以及权力。 

权力会反过来推广方法,不断把人力和自然力汇聚到自己周围。于是,“方法”借助人类肉体这个力量平台,指导并建立了秩序和规范,形成社会及其活动。政治由此产生。 

 

没有资本家,创新者和劳动者就能生产财富,因为自然资源就在那里,不会消失。而没有创新者和劳动者,资本家没法生产财富,除非他也进行创新和劳动。 

因此,“创新者”和“劳动者”是财富的主要生产者,而“资本家”不是财富的主要生产者。 

“创新依据”和“劳动依据”应该是财富分配的主要依据。“资本依据”不应该是主要分配依据。 

财富应该主要依据创新和劳动的情况进行分配,务必保证创新者和劳动者能获得公平的财富回报。因为只有他们的付出获得合理回报,他们的消费和生育才能正常进行,“创新力再生产”和“劳动力再生产”才能顺利完成,让经济循环良好运行。创新力和劳动力的完好程度决定了财富生产和经济发展的良好程度。 

“资本”来源于创新者和劳动者对自然资源加工生产的财富。财富用于投资就形成“资本”。 

“资本家”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广义”是指“投资人”。他们拥有财富,然后用于投资获利。 

“狭义”是指,在错误地把“资本”作为主要分配依据的社会里,依靠投资获利为主要生计的人。他们通常有自己经营的企业。 

“投资”可以视为创新或劳动的一种。但是,如果投资成为经济社会里握有分配优势的一种行为,则不应视为创新或劳动,或者是有害的“创新或劳动”。 

“企业家”与“资本家”的区别在于,前者主要依据自身的创新和劳动付出获得财富。财富数量与其贡献基本相符,因而不会影响到经济的健康运行。后者获得的财富数量明显大于其创新和劳动的实际情况,与贡献不符。在利润下滑时期,资本家的获利行为因为破坏公平分配而损害创新者和劳动者的正当利益,会破坏经济和社会的运行。 

 

科技创新决定着经济的增速,利润的多寡。因此,科技创新的起伏就导致“经济周期”。 

经济周期表现为“利润增速”的起伏变化,而非“经济”的起伏变化。也就是说,经济周期通常不会导致经济危机,不会让财富总量下降。 

“经济危机”是经济周期被人为错误放大的结果。它一般表现为生产条件未明显恶化,而经济却明显恶化的现象。 

科技创新十分依赖灵感。灵感是人控制不了的。因此,经济的增速,利润的起伏,在源头上是人类控制不了的。即人类无法控制经济周期。 

科技创新的活跃程度会有比较大的变化,而劳动力的变化幅度则相对较小。 

创新者的创新力可以在身心无损伤的情况下忽然消失为零。但是一个劳动者的劳动力一般不会在身心无损伤的情况下忽然归零。 

所以,创新者对经济增速和利润起伏的影响有较大的变化幅度,而劳动者对财富生产的贡献则相对稳定。 

因此,在生产和分配的过程中,“创新依据”和“劳动依据”最好是交替主导的状态。 

在创新活跃,经济增速持续扩大的阶段,要以“创新”为主要分配依据,保护创新力再生产顺利完成。 

在创新乏力,经济增速见顶回落,利润持续下滑的阶段,要以“劳动”为主要分配依据,保护好劳动力再生产。也就是,维持消费规模不下降,生育形势不恶化,让经济循环稳定运行。 

如果不能根据创新情况的变化,也就是经济周期的变化,灵活变更“分配依据”,调整财富分配,则会损坏创新力再生产或劳动力再生产,进而要么损害“第一生产力”,要么损害消费,最终让经济发展受损。 

所以,实事求是地直面经济阶段的变化,灵活地采取经济政策和政治政策,使分配依据和经济模式能够与时俱进,是保证经济和社会健康运行的关键。 

但是在历史上,这个实事求是和灵活应变的要求却总是被忽视,被有意无意地遗忘。 

当经济阶段发生了变化,从经济增速持续上升变为见顶回落,总利润逐渐下降后,分配依据原本应该从“创新依据”变为“劳动依据”,但是这个转变过程总是被“资本”打断,从中作梗。 

当创新者失去创新力后,他还掌握着生产指导权。先前依据创新进行分配,让他占据了分配优势,积累了较多的财富。于是,他就借助指导生产的权利优势和财富优势,把财富分配依据强行指定为“资本”,不同意向“劳动依据”转移。这样,创新者或企业家在失去创新力后,就变身为“资本家”,依旧掌握分配优势了。 

而这个分配优势在经济增速下滑的阶段,利润减少的阶段,必定会伤害劳动者的利益。因为总利润是减少的趋势,却要在市场竞争的压力下尽力维持资方的利润规模不减少,那必定要减少劳动者的财富,减少劳动者的收获,去填补资方的利润缺口。于是,劳动者的财富减少就造成贫富分化加剧的现实,让劳动力再生产被损害,表现为消费和生育下滑。这就人为制造了“产能过剩”,迫使资方减薪裁员,继续毁坏消费和生育,最后毁了经济循环,毁坏了整个经济。这让原本只是利润减少的经济阶段,持续恶化成了“经济危机”——即,生产条件没有明显变化,但是企业倒闭,失业增加,生产被关停,生产力被破坏,财富总量加速减少。 

这就是政治上的僵化死板,让财富分配依据和经济模式没有跟随经济阶段的变化而变化,最后带来的经济恶果。 

经济阶段的变化,经济周期的变化,一方面意味着利润的运行趋势变化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财富的主要贡献者变化了。主要贡献者变化了,分配依据、分配规则和经济模式也要跟着变化。 

经济规律、社会规律、历史规律始终要求财富不能远离它的主要生产者。政治权力与政治秩序必须围绕财富生产的主要贡献者建立,以“公平公正的分配”来呵护“再生产”,呵护生产,呵护经济。这样才能实现经济与社会的健康稳定发展。 

如果财富分配错了,经济模式错了,那么必然导致财富生产的主要贡献者被伤害,被亏待。此时,经济绝对好不了。政治也绝对好不了。 

所以总的来说,“权力核心”是根据创新的起伏,经济增速的起伏,在创新者和劳动者之间往复转移的。 

“秩序”是在创新者和劳动者的政治协商基础上建立的。 

创新者和劳动者,或者说知识分子和劳动者,构成了人民的主体,政治权力的主体。 

政治作为利益角逐的代表,其权利和秩序始终要为财富生产的主要贡献者服务。否则,主要贡献者受损害,经济就衰落,不满的情绪会上升,造成秩序的动乱,使原有政治权利因为失去财富生产主力军的支持而衰落。 

“资本”作为生产要素之一,“资产阶级”作为财富生产的参与者,理应获得适当的财富回报,并参与政治协商。这有利于生产的顺利进行,也有利于政治稳定。但是,资产阶级若作为统治阶级,占据分配优势,那是不合理的,也不利于经济和政治的运行。 

具体到个人,无论他是什么家庭出身,曾经是什么阶级,只要他可以成为优秀的创新者和劳动者,哪怕他是企业家,他也可以凭借“创新者或劳动者”的身份谋求更高的政治地位和政治权力,去为公平公正的分配而努力。 

那些凭借创新者和劳动者的身份获得政治权力的人,如果蜕变为以权谋私的腐败分子,让权力因为寻租而“资本化”,则应该被取消权力。 

 

补充一些内容。

财富的本质是能量。

在第一产业(农业)里,财富表现为食物。它直接提供能量。

在第二产业(工业)里,一部分财富表现为能源,如石油、煤炭、核能等,直接提供能量。另一部分则表现为“工具”,比如汽车、房屋、桌椅、服装鞋帽等各种生产生活器具。工具的作用就是提高效率,节省能量。而节省也是一种获得。

在第三产业(服务业)里,首先服务业离不开农业和工业提供的产品(能量)。没有食物、能源和各种工具、器物,第三产业无法存在和发展。所以,第三产业发挥的作用其实就是基于第一、二产业发挥的作用。其次,服务业也为能量生产进行服务。比如,医疗康养和休闲娱乐就是帮助人们恢复体力。科研和教育就是发明和传授驾驭能量的方法。交通、通信、商贸、金融等作为交流工具也是节省能量。

凡是被认为有价值的事物,哪怕是亲情、友情、爱情,或者法律和道德,其价值本质都是“能量”。如果不好理解,就反过来想。若没有亲情、友情、爱情,没有法律和道德,人们的生产生活是不是会有更多阻碍或矛盾,要耗费更多的能量?

将能量识别为财富的本质,在研究能量运行的过程中审视其影响力和制约力,能更好地理解权利和秩序,更好地认识经济和政治,进一步明了经济规律、社会规律和历史规律。 

参考文章 

《百年变局的经济、历史和哲学内涵》 

2024.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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