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仅是过去的载体，更是老年人生活的希望

编者按

本期为大家推送Kaplan和Berkman所著The Oxford Handbook of Social Work in Health and Aging一书中关于老年人回忆和人生回顾的相关内容。本章节主要介绍了回忆和人生回顾的概念及区别、干预方法及效果。

这是社论前沿第S1261期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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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20世纪70年代的歌曲“Reminiscing”（回忆）反映出一种观念，即在成年后期尤其是老年时，人们会更加怀念过去的经历和昔日的故事。老年学专家认识到，将一个人的记忆融入叙事方式，有利于改善老年人的自我认同，提高生活满意度，改善精神健康，减少老年人的抑郁情绪。在人类的任何年龄，分享过去的经历和故事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同样，回忆和人生回顾也可在改善老龄化问题中发挥重要作用。

回忆和人生回顾的概念及区别

Erikson认为，心理社会发展阶段的最后一次危机涉及一个人的自我完整性与绝望。自我的完整性包括具有尊严、满足感、智慧和生活的“情感融合”。如果没能在这一阶段实现记忆的情感整合并接受自己是做出积极贡献的人，可能会导致沮丧、绝望和糟糕的死亡准备。他认为，老年人成功的关键——并感到作为一个人的满足和完整——是实现生命中所有元素（包括正面的和负面的）的有效整合。

多年来，人们普遍认为，回顾过去是潜在情绪问题的一种表现。巴特勒认为，回忆（reminiscence）是普遍的、自然发生的，老年人正在回顾他们的生活经历。因此，鼓励人生回顾（life review）可以增强老年人对变化的适应能力，进而适应并完成整个生命周期的挑战，并帮助老年人从这些经历中创造意义。

人生回顾和回忆在治疗上都有价值，但这两种类型的干预过程和方式是不同的：在群体活动中，鼓励回忆；而人生回顾建议用于一对一的干预治疗。Haight和Burnside（1993）认为，回忆与人生回顾之间的差异在于过程、服务对象角色、工作者角色和干预结果。他们将回忆描述为服务对象自发回忆起过往经历的过程，回忆分享可以比较自由、放松，并专注于积极回忆。相比之下，人生回顾是工作者引导服务对象进行回忆，更加有条理，并对问题进行讨论，释放不愉快的情绪，综合评价过往经历、服务对象的人生，并允许个人重构事件，工作者要接受、重视并同情服务对象的披露。在回忆期间，服务对象的期望是减少对痛苦情绪的关注。这与人生回顾相反，人生回顾会更加关注痛苦情绪。对于工作者而言，回忆更侧重于获取数据、收集信息；而人生回顾中，更注重工作者作为治疗听众的角色，并强调以服务对象为中心的咨询方法，对服务对象无条件积极关注、接受和关怀；人生回顾侧重于工作者参与事件重构，接受、重视、同情服务对象的披露。回忆干预的结果不是那么直接，更注重联系、社交和自尊的增强。相比之下，人生回顾更侧重于减少抑郁情绪，提高生活满意度，整合记忆，增加幸福感和自尊感。通过这些区分，人生回顾好像更适合重构有问题的记忆，并允许治疗师参与其中。

有学者对回忆和人生回顾干预进行了元分析（meta-analysis），评估了这些方法对不同目标群体和不同治疗环境的心理健康问题的有效性。15项对照研究结果表明：首先，简单回忆对生活满意度和情绪健康产生中度影响（平均效应D= 0.54），而以人生回顾干预为重点的研究效果更好（D = 1.04）；其次，在进行回忆干预尤其是生命回顾后，老年人表现出更好的心理健康状况；再次，个人和群体形式对老年人同样有效；最后，与居住在养老院的人相比，回忆对于社区居民的效果更显著；与简单回忆相比，人生回顾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更大。

回忆

（一）评估回忆

老年学家一直在努力开发一种最能描述回忆并且可以跨学科使用的语言。在这些努力下，产生了两种回忆评估工具：回忆功能量表（RFS）和晚期应激症状评估表。

尽管在定义和测量回忆方面存在挑战，但提供回忆的机会对老年人非常有用。回忆小组可以在社区和机构中使用，以帮助服务对象提高自信、自尊和生活满意度，同时增加对环境的控制感。通过集体治疗方法，可以成功促进老年人的回忆。团体治疗可以实现最大化社会化，帮助老年人重新融入社会——通过将具有相似生活经历、相近年龄的服务对象分配到一个组，可以增强他们之间的社交、互动。小组成员可以互相帮助彼此处理经常遇到的挑战（如退休、身体疾病、家人朋友的死亡）。特别是面对由于死亡而产生的悲伤和哀痛时，小组成员可以彼此支持，进而比较好地处理亲人离世的负面情绪。虽然小组领导可以起到促进作用，但成员之间的强大支持可是愈合过程中最重要的因素——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小组成员可以更加强烈地感受到来自其他成员的理解和支持。

（二）结构化回忆

这种干预是为抑郁的老年人设计的，包括每周五次、每次时长90分钟的个人面谈。每次面谈，工作者使用结构化方式帮助服务对象回忆过去的一个沮丧事件。这主要集中在八个主题，每个主题讨论10分钟。当参与者回忆每个主题中的事件时，工作者要认真倾听，但要避免提供建议或评价，而是允许服务对象公开、分享的行为不受阻碍或支持。

（三）积极的核心记忆

这种方法是为期12周的小组方法，专门为养老院中正处于抑郁或焦虑的人员设计。在刚开始的时候，工作者会和小组成员合作，以识别2-3个积极的核心记忆（即克服困难的成功事件）。工作者鼓励小组成员互动并欣赏每个人的核心记忆。之后的活动将致力于从这些记忆中汲取经验，并应用到当前的经历中。最重要的是，工作者要帮助服务对象识别以前成功事件中所使用的应对方法，这样才能将这些方法应用到当前问题的解决中。

（四）创伤幸存者的非结构化回忆

以下的案例最能说明支持小组如何通过非结构化的回忆来增强个人的掌控感、信任感，从而促使服务对象进行更多的利他活动，丰富社交网络：

一名66岁的已退休的已婚退伍军人被转介到创伤幸存者的非结构化回忆小组，这位军人一年前因患上轻微脑血管疾病产生轻度抑郁。进入小组后，幽默使他成为该小组的活跃成员。他之前是一名步兵，在二战结束前大概4个月时在比利时被捕。他和其他囚犯经常从一个营地搬到另一个营地，他们在同一个战俘营待的时间很短，从未超过几个星期。这位老兵对生存很冷漠，体重下降了80磅，相当于原来体重的45%，而且他从未能恢复到原来的体重，战争一直困扰着他，还有慢性胃肠道疾病和神经系统的疾病。在参加小组活动的第一年，他经常提到自己在寻找所在部队的幸存者——原来有220人，只有16人在战争中幸存下来，但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在加入小组活动两年后，他找到了一位住在东海岸退休社区的幸存者。他们开始联系，并邀请妻子一起参加。这两位退伍老兵立即建立了强有力的联系，之后他决定搬到东海岸去住，因为他认为重建友谊非常重要，而且该地区的退伍军人社区力量强大并给予他们支持。搬过去后，他继续和治疗小组保持联系。两年后，他们找到了8名幸存者，其中2人也搬到了同一社区。他将这个过程描述为情感上的回报，就好像与失去的亲人重新团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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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回顾

反思和评估生命是一个规范的过程，所有老年人在面对生命即将结束时都会经历这种过程。作为内省的机会，人生回顾可以对衰老作出适应性反应。因此，人生回顾可以用来帮助那些在生活中有许多困难且有可能进行变革的人。此外，人生回顾可用于促进生活转变以及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轻度认知障碍的治疗。但因为不同的服务对象有不同的需求，所以并没有适合所有群体的人生回顾干预。

（一）人生回顾与体验

这种干预措施为期八周，主要用于帮助搬到养老院的老年人。工作者单独与服务对象进行面谈，并使用人生回顾和体验表（LREF）进行指导干预。LREF重点关注以下几个生命阶段：童年、青春期、成年期。在最后一部分侧重于总结性的问题，如你生活中最难以面对的是什么、你生命中最骄傲的时刻是什么，旨在帮助服务对象评估生命，承认并整合自己的贡献和错误。有学者对两组新搬进养老院的老人进行对照实验发现，使用人生回顾方法的老年人抑郁情况显著好转，绝望程度降低，生活满意度提高。这表明人生回顾对改善搬到养老院的人的精神健康有重要作用。

（二）生活挑战访谈

这种干预方式是进行1个小时的个人访谈，旨在帮助老年人在手术或其他侵入性医疗程序之前应对焦虑。访谈开始后，工作者会要求服务对象重述早期记忆，并按时间顺序引出主题。访谈的焦点是确定服务对象过去成功应对的具体挑战。工作者提出问题，帮助服务对象思考应该如何应对生活挑战，并强调服务对象的优势和策略。最后，总结2-3个服务对象的优点和资源，制定应对方式，进而确定服务对象可以成功应对未来的挑战，如即将进行的外科手术。

（三）生活故事书

这项干预旨在促进老年痴呆症患者及其护理人员的人生回顾。工作者会和患者及护理人员同时会面，但会与服务对象（即老年痴呆症患者）及其护理人员分别合作一本描绘服务对象生活的书。护理人员通过查找图片和纪念品做出贡献。服务对象进行选择，工作者要求服务对象对所选择的纪念品进行描述。在获得服务对象许可的情况下，进行录音，然后转录成生活故事书。工作者鼓励服务对象和护理人员回忆对话中使用的图片，以作为增加沟通和互动的方式。在故事书完成后，服务对象决定是否以及如何与照顾者之外的其他人进行分享。

（四）老年群体的人生回顾

人生回顾干预措施已经扩展到个人面谈以外的集体场所。 Korte等（2013）的研究表明，群体人生回顾有很多好处，包括体验归属感、学会表达自己等等；他们也提到了一些消极的方面，如在小组中分享困难、由于得不到承认而导致的焦虑。研究人员对三类社会过程进行了分类：拥有良好的氛围、向同伴披露以及与他人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