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战和热战之间
时下有一种提法,要求人们警惕回到“冷战时代”,或认为世界已经进入“新冷战时代”,或认为仍处于“后冷战时代”,或认为已经进入“后后冷战时代”。总而言之,不离一个“冷战”。大概意思是说,“冷战时代”虽然结束了,但世界并没有远离冷战,或者说冷战变换了某些内容、某些形式,或说改换了对象。不管怎么说,“冷战”是一个提醒,提醒人们不能回到那个时代。然而冷战毕竟过去了,事后回顾,冷战带给人们的只是一种戏剧性的心跳。冷战再来的叫喊,只能给人们带来一种绥靖式的思考——冷战毕竟不是热战。就此而言,人们有可能对冷战与热战的关联变得麻痹。这是需要我们警惕的。
需要澄清“冷战”一词的本来涵义。1946年1月,美国参议员伯纳德在国会发表演讲,他把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说成是美国和资本主义世界的最大敌人,提出“对付这样的敌人在不排除武装进攻的前提下,应多从特殊的政治手段、外交手段、经济手段和文化手段进行渗透。”有学者认为,“渗透”一词,表达了后来”冷战“一词的基本内涵。 同年美国政论家斯沃普在为参议员巴鲁克起草的演讲稿中首次使用了“冷战”,1947年巴鲁克在演讲中正式使用了这个词。巴鲁克说:“美国正处于冷战方酣之中”。与“冷战”一词一起流行、意思相近的还有“铁幕”一词。1946年温斯顿·丘吉尔访问美国,在这次访问中他发表了著名的铁幕演说。他认为“从波罗的海边的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边的的里雅斯特,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经拉下”,意味美苏之间在经济、政治、军事、外交、文化、意识形态等方面都处于对抗的状态。1947年3月12日,杜鲁门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咨文,宣称今日世界的所有国家都面临着对两种不同生活方式的选择,一种是以大多数人的意志为基础的自由制度,另一种是以强加于大多数人的意志为基础的集权政体,美国政策必须支持那些自由国家人民抵抗武装的少数人。杜鲁门主义表达了美英对苏热战、冷战的冠冕堂皇的价值信念。
冷战发起的主动方是英美。针对美国的政策,苏联制订实施了积极的防御对策,在苏联国土周围建立“安全防御带”。总之,“冷战”在美英的理念层面从来没有排除“热战”,“冷战”只是“热战”的一种暂时的准备或附助形式。“冷战”的最后指向是“热战”。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是双方由”冷战“导向”热战“的惊险一探。事后回顾,冷战是一种核恐怖平衡状态,其维持机制极其脆弱。
或以为“冷战”时期的“热战”都是代理人之间的战争,美、苏两大超级大国都避免直接对抗,似乎代理人相战是一种“冷战机制”。其实,这种看法都过于乐观。要明白,这种代理人机制不是一种外在的客观约束性机制,它是在双方力量暂时平衡,或实力、代价、风险难于评估背景下的一种心理疑滞和心理试探过程,它具有很强的主观性、猜测性和盲目性。
对于现在正在进行的俄乌战争, 以色列前总理贝内特最近公开披露说,去年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之初,他作为以色列总理曾经介入调停,俄乌两国领导人当时都曾经表示愿意作出让步。然而,美国打断了那一次俄乌谈判进程。美国认为,俄乌战争是一个绝好的地缘机会,既可以削弱俄罗斯,又可以控制欧盟。以色列前总理贝内特说,在他看来,美国的目标是“碾碎普京”,而不是促成停火。
事实证明,美国总统拜登不断地向乌克兰运送武器,不断地升级武器水平,不断地以渗透乌克兰国家、军队的形式加入俄乌冲突,加入对俄罗斯的战争,把一方代理人对一方当事人的半直接战争转换为当事人对当事人的直接战争。他们不断地挑战俄罗斯动用核武的忍耐底线,不断地逼近核战。此时所谓的“冷战”(或新冷战、后冷战)时时刻刻在逼近一场大规模“热战”。美国在东欧对俄罗斯的做法是这样,对中国在东海、台海和南海问题上的做法也是这样。我们不要仅止于想象中美之间有可能爆发一场新冷战,不要局限于思考如何阻止一场冷战水平的战略对抗。我们要切实面对美西随时可能把冷战转换为热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