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拿起武器,那是为了反抗杀人犯,而不是为了杀人”

本文节选自《我无所畏惧:卡西姆·苏莱曼尼自传,1957-1979》尾记,是苏莱曼尼驻外期间给他女儿写的信。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自传体,但可惜的是,他的自传仅仅完成了人生前20年的手稿,随后就牺牲在了异国他乡。伊朗的传记作者和苏莱曼尼的家人整理了他的遗稿后出版了这篇自传。笔者阅读的英文版本是美国出版商折腾出来的英文翻译版,因为波斯语和英语的差异有些删减,但整体内容和波斯语版本基本保持一致。

这或许是我的最后一次旅行,亦或者是我的命运将另有安排,无论前程如何,我对于现状都很满意。我在旅途中为你写信,所以这封信会提醒你在没有我的时候你如何思念我,也许你会从这份信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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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开始旅程,我都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多少次,一路走来,我的眼前浮现出你们一张又一张充满爱的脸庞,多少次,我为回忆你们而流泪。我思念你,但我只能把你留给主来照顾。虽然我没有多少机会表达我的爱,我无法向你表达我内心的爱。但是亲爱的,你可曾见过有人对着镜子对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爱你,这样的情况很少,但他的眼睛对他来说是最珍贵的。你是我的眼睛。不管我说不说,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为你担心,蒙主庇佑,这样日子不会结束,你将永远梦见恐惧。

我的女儿,无论我在这个世界上想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让你少担心,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对于军队的责任而担心;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工作而担心;从来也不想因为任何人的强迫或坚持而让你担心。不,女儿,我不愿意因为工作、责任、坚持、强迫而让你担心,哪怕是一分钟,更不愿意把你排除在外,让你哭泣。

但我看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道路,有的人获取知识,有的人传授知识;有的人从事贸易,有的人从事耕作,有成千上万种生活的方法,或者更好地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方法,每个人都为自己选择了一条路。我知道我该选择怎样的道路。我曾在心中询问了自己几个问题,问自己,道路有都长,哪里是终点,我还有多少时间。什么是我的目标。我发现我的一生是短暂的,每个人的声明都是暂时的。他们待了几天就离开了。有的几年,有的几十年,但很少有人能活到一百年。但是每个人都会离去。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暂时的。我发现如果我做生意,结果就是一些闪亮的硬币,一些房子,一些汽车。但这些浮财对我的宿命没有任何影响。我认为我的人生意义是你,我看到了你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和珍贵的,所以如果痛苦降临到你身上,痛苦将占据我整个生命。

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发现自己在火焰中。如果你离开,总有一天,维系我的存在的枷锁会崩溃。但我看到了如何解决我的恐惧和担忧。我明白我必须这么做能治愈我恐惧和担忧的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去全能的主。你是我生命中的花朵,这种价值和宝藏是无法用财富和权力来保存的。否则,有钱有势的人应该避免自己的死亡,或者他们的财富和权力应该预防他们不治之症和疾病防止他们卧床不起。但我选择了主和他的沙利亚。

这是我第一次承认这句话:我从来不想当军人,我从来都不喜欢被人品头论足。我不喜欢在我姓氏卡西姆后面接上华丽的前缀,我不喜欢那些信仰纯粹的巴斯基见证者们用这些前缀称呼我,或有任何政府办公室授予我这些前缀。我想成为没有后缀或前缀的“卡西姆”。因此,我在遗嘱中要求,请只在我的坟墓上写上“士兵卡西姆”,而不是拖后腿的,偏狂的卡西姆·苏莱曼尼。亲爱的,我请求主用他的爱充满我生命中所有的动脉和毛细血管。让我充满他的爱。我没有选择去杀人,你知道我甚至不能看到切下一个鸡头。如果我拿起武器,那是为了反抗杀人犯,而不是为了杀人。我把自己看做为是身处险境的穆斯林家庭中的一名战士,我希望主给我力量来保卫世界上所有受压迫者。不去为亲爱的伊斯兰献出我的生命,要为受压迫的什叶派献出生命,让我的生命一文不值,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不,但我要为那些惊恐的、无家可归的、没有庇护所的孩子而战;为那个在恐惧中把孩子紧紧抱在胸前的妇女而战;为那个在身后留下一道血痕的逃难者而战。

我亲爱的女儿,我属于那支不睡觉也不应该睡觉的军队,这样其他人就能安然入睡了。我牺牲了我的和平是为了他们的和平,让他们安睡。我亲爱的女儿,愿你平安,能在家里感受到我的荣耀。我该为那些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和那个一无所有、失去一切的哭泣的孩子做些什么呢?所以你让我做你的纳兹尔,将我的一切上交给全能的主吧。让我前进,前进,继续前进。我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叫我如何留下?我的女儿,我很累。我已经三十年没好好睡过觉了,但我何曾想过安睡?我往眼睛里倒盐,这样我的眼皮就不会合上,这样他们才不会因为我的过失把那个无助的孩子斩首。当我想到那个害怕的女孩是你,是纳杰斯,是扎那布,而躺在屠宰场里被砍头的那个年轻人是我的侯赛因和雷扎,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做一个旁观者,漠不关心,还是做一个商人?不,我不能这样生活。

愿你平安,愿主赐予你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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