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的时代解读
刚看完电视剧《狂飙》和一些对这部片子的评论和解读,大多数评论和解读都集中在扫黑和反腐,也有提到过那个时代背景下产生的保护伞的问题。但我觉得还没有讲透,这部剧讲的远不止腐败和保护伞的问题,剧名《狂飙》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剧中故事主要发生在四个年代2001年,2006年,2014年和2021年,这二十年里中国经济狂飙突进,基础建设大干快上。现在倒回头去看可以知道这二十年是发展的窗口期,如果这二十年里中国经济没有超快速发展,基建没有完成,就像没建成南北高铁的越南一样,我们就根本没有底气面对世界的竞争和挑战。
所以这二十年的首要任务是经济发展和基础建设,经济发展和基础建设最需要的是效率。而效率和公平是一堆矛盾。要在效率和公平之间做出取舍。我记得当年有句话: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用这个眼光看剧中的各方就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2006年的孟德海有过两句台词:第一句是各个方面都盯着财政的资金,莽村就这么一次拆迁,肯定要借此大捞一笔。第二句是各个公司的高速公路招标中,高启强的标书做的最好。
孟德海原来是公安局长,之后转任青华区区长,最后认定算是监管问题而不是腐败问题。
在莽村拆迁修路问题上,青华区长孟德海要在拆迁中省钱,又要把路修好,需要效率。而高启强可以有效率的完成这两个工作。所以高启强或者说以高启强为代表的黑社会不止是邪恶的一面,也是有效率的一面。
孟德海用高启强并不是腐败,而是孟德海和他所代表的社会需要有效率的完成经济发展工作。在需要效率的时候,公平往往就要被牺牲。美国在二十世纪初的经济发展高速基建时也是犯罪发展的黄金期。黑帮和工会用机关枪和手榴弹解决矛盾。
当公平的地位是兼顾的时候,谁调查高启强都是困难重重,无论是政府系统的谭思言还是公安系统的刑警队长李响都牺牲了。
代表效率的高启强坐在时代的车轮上,代表公平的安欣也只能在时代的车轮下哭泣。
经济狂飙时,即使身为道路执法者的交警也没办法。
而当我们长期“兼顾”公平的时候,邪恶就会滋长,就会有赵立冬这种保护伞的生存空间。2014年则为我们展现了如果没有公平,任由邪恶滋长的状况。这个时候的高启强已经不想从事直接的违法犯罪活动了,甚至要跟保护伞赵立冬决裂对立。高启强这么做的前提是向孟德海靠拢,盖敬老院拉拢孟德海的舅舅黄老,为孟德海的女婿杨健谋求电力局副局长的位置。赵立冬对此也无可奈何。但这种公平缺失状态下,即使高启强想收敛罪恶的一面,也会有其他的罪恶蒋天出现。而孟德海的女婿杨健和战友张彪也腐败了,正义的陆寒警官被杀。公平是不可缺失的。
2021年,赵立冬在被捕前曾经感叹过:这是青华区,原来破破烂烂的,现在变得这么繁华。说明这个时候基础建设已经完成。高启强的效率已经不需要了。
而在公平长期缺失的状况下,即使高启强本人已经回归平常,也无法阻止强盛集团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唐小龙在敲诈石磊,物业经理王帅在殴打租户,下一代的高晓晨在耳濡目染下走上了犯罪道路。新滋生的腐败杨健在利用职务敛财。
唐小龙敲诈石磊的案例尤为典型,石磊是能为社会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人却在唐小龙的威逼下成了开赌场的工具,最后被逼的走投无路。这说明无法阻止的犯罪已经严重影响社会经济发展。之后我们看见省里在这个时候下令调查高启强。
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在效率和公平之间要做不同的抉择。
《狂飙》里不同人物的行为也为我们展现了身份独立与依附的不同画卷。
犯罪往往是跟身份的依附性相关,就是依附者的命运掌握的在被依附者手中,形成了主仆关系。主人可以命令仆人做任何事情,包括违法犯罪。徐江是疯驴子的主人,高启强是唐小龙唐小虎陈金默的主人,蒋天是过山峰的主人。高启强给陈泰下跪,就是一个认主仪式。
主人通过施舍金钱等恩惠换取仆人的绝对服从以获得回报。必要时主人会牺牲仆人来保证自己的利益。
公平往往是跟身份的独立性相关,安欣,李响的身份是独立的,跟赵立冬,安长林,孟德海等是上下级的关系,是否执行命令要看命令本身是否合规而没有绝对的服从。在抓捕疯驴子的过程中,是否合规成为力量变化的转折点。当安欣和李响拿着曹闯签发的协查令就可以调动西梅县刑警的武力。当西梅县公安局长跟孟德海和安长林沟通,审核协查令的真实。协查令的合规性受到质疑时,西梅刑警的武力就无法动用,安欣和李响只能孤身犯险。当协查令被证实是合规的时候,西梅刑警的武力被激活。
这一点其实《人民的名义》里表现的更为明显。京州市公安局长赵东来不会执行汉东省公安厅长祁同伟的不合规命令,而程度却会执行。
赵立冬和高启强一直在试图扩大其他人的依附性,赵立冬靠拯救高启强,高启强靠帮陈金默找回女儿。安欣则一直致力于维护其他人的独立性。当卖鱼的高启强被欺负时,他挺身而出帮助高启强。当陈金默在监狱里自暴自弃时,他给了陈金默希望。他试图给患有精神疾病的李青介绍厨师的工作。当一个人拥有经济独立和人格独立时,就能够抵御依附,从而不去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