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特，我是你的破防人

　　临近截止日，按惯例，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该是抓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交易做成。咦？欧文又整个幺蛾子？

　　我不禁扩张鼻孔，为这虽迟但到暗暗喝彩。与赞助商绵绵无绝期的恨意相反，媒体爱死了欧文，这个男人看不得新闻工作者们，在一个没有詹库杜的比赛日为流量紧锁眉头。他站了出来，正如班巴场边吐出的舌头，和萨格斯背后切入的锁喉，这一套嘲讽与背刺连击打完，纽约某张沙发上享受恬静下午的小哥又要陷入沉思与不安。我猜杜兰特会给欧文打一通电话，歌词大意会是：“Bro，我地理解你地选择地干活，但我特么能不能获得一个不从电视上得知消息的特权？”

　　但转念一想，我还是倾向于认为，杜兰特不会打这通电话，正如欧文大概率不会提前通知杜兰特一样。毕竟在山衫惠子亮出底牌前，她也没有给希恩斯备好台阶。为了各自内心的坚持，再亲密无间，有些话也是可以不说，也不需要说的。

　　杜欧兄弟或许臭味相投，甚至有过共同为之奋斗的理想与目标，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睿智到放弃3年后总决赛会师的两支球队，在布鲁克林共襄盛举。可是，在各自保留的那点私域领地上，杜欧的开垦就不在一个方向了。欧文天马行空，什么被割韭菜的经济作物都想种一茬。杜兰特规规矩矩，除了庄稼别的都不想碰。你可能要怀疑，观念上如此分歧的两人如何尿到了一个壶里的——其实不然，无非是一个敢想敢做，另一个惊呼“卧槽，竟然还可以这样”的场面。这对兄弟，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处起来怕是比两个奇葩或者两个闷骚更为相得益彰。

　　所以，还能咋地？

　　杜兰特怕是只能这么回答记者问：

　　“我不知道啊？！但你知道，作为兄弟，我会永远支持他。”

　　然后默默走向蔡老板和马克斯的办公室，再次亮出他的一键三连：

　　“你们特么在搞什么？”

　　“我们特么在搞什么？”

　　“我要离开布鲁克林！”

　　累了，毁灭吧。

　　这话我都不知道该替谁说，但我知道，这话适用于在场的所有人。

　　杜兰特？他确实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在背刺兄弟这件事上，欧文都玩出了七擒七纵的篇幅，这厮还能活着行走于纽约的车水马龙，我看杜兰特比威少更像忍者神龟。

　　马克斯和蔡老板又何尝不想说出这句话？

　　虽然马克斯天天被篮网球迷开会，但凭良心说，在经历哈登一进一出的资产缩水后，篮网还能保持现在的配置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克拉克斯顿低顺位涌现，引入奥尼尔，刮出渡边雄太、沃伦、萨姆纳，这些正面案例集中出现在顶层球队并不多见。

　　问题就是，边边角角的成功抵消不了核心球星的种种麻烦。篮网恼人的事情都在顶薪球员身上，杜兰特的低出勤，哈登的伤病与下滑，光是这两件事都足够吃掉篮网运作的大部分正面收益，就不要说欧文带来的一系列烦恼了。

　　而对蔡老板来说，他搞篮球难道就只是出于热爱吗？

　　对这些富豪来说，拥有一支顶级体育赛事豪门球队，除了商业效益，无疑还有社交加分的目的。欧文的两个操作，不打疫苗，对抗的是政策，得罪犹太人，等于得罪了资本。到目前为止，篮球之外，欧文的所做作为的影响还是主要集中在个人身上，但你也很难说球队里拥有这么一主，对蔡老板在纽约的事业和形象没有损害。

　　一旦欧文跟球队续了一份长约顶薪，你根本无法猜测他在未来还会搞出什么乱子。赢球不赢球都在其次，政治、种族、社会、国际关系，各种可能的敏感领域，欧文给你来一下子，最终去善后兜底的人都得是蔡老板。甚至，要是让欧文搞到一个可以给三体人发信号的按钮，这小子说按就按了，那得多少双十一大促才能填得上对抗外星人的大坑？

　　所以，蔡老板肯定要给欧文建立一套威慑体系。你特么敢捉妖，我得有办法治你才行。这在之前双方传出的谈判消息里有所体现，说白了，你小子可以去炸水星，也可以去玩球状闪电，但你得责任自担，别让老子给你擦屁股，这些都得写进合同里。

　　欧文这么“自由”的人，怎么会被戴上这个紧箍咒呢？

　　我作、我跳、我无理取闹，可我还是好男孩啊？你这样约束我就是不爱我了。哼，我得给备胎们发微信，让你后悔。

　　如果我是蔡老板，除了顺水推舟送走这尊瘟神，不会做第二种考虑。欧文在截止日前的突然发难，就算有作为续约谈判博弈的成分，他过去的行为累积下来，以及这种刀架脖子上逼你按手印的行为，都值得让篮网放弃做出再次建立彼此信任的努力。篮网甚至不该给欧文任何回应，不去听取他的述求，他们只需要关心杜兰特的态度：

　　如果杜兰特表示，不管欧文去留，都会坚持打完这个赛季。OK，将欧文送去一支可以换回即战力的球队，继续争冠就是了。

　　选择也是有的。

　　这种情况下，首先要排除的是湖人。湖人能够提供的主筹码是威少和两个首轮，对即战力没有帮助，且威少可能是杜兰特不愿再合作的球员。也许湖人能拉入第三方，让篮网拿到想要的球员。但从杜兰特受伤期间，篮网对欧文开发进攻的依赖看，篮网是缺不了杜兰特之外合格开发手这个角色的，这意味着篮网会极度倾向于从交易中换回挡拆手而非功能性拼图。那么，能够提供保罗的太阳，能够提供丁威迪的独行侠，都符合这个要求。

　　并且，篮网可以扩大交易，拉另一个第三方，搭配2个首轮签和西蒙斯，做进一步补强。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篮网、太阳、猛龙的三方传闻——猛龙显然有多个篮网需要的球员。在运作之后，篮网未必比保有欧文，做保守补强有更好的争冠前景，但只要杜兰特不提出离队申请，他们仍然可以徐图大业，并且消除了欧文带来的不确定性。

　　关键还是另一种情况——如果杜兰特表示，欧文离队，自己也会离队，事情就微妙起来。

　　在这个大家都挤在一块，差距不大的赛季里，如果有一支季后赛球队拿到了杜兰特，整个联盟的格局将会瞬间改变。而一旦你拥有可以梭哈杜兰特的资产，你就会从争取欧文的谈判中虚与委蛇。你会等着其他球队成为冲锋碉堡的炮灰，等他们在欧文身上打光弹药后，去布鲁克林窃取胜利果实，喜提杜兰特。

　　有哪些球队会争取杜兰特？

　　杜兰特的合同还剩3个半赛季，没有自由身离队风险，足够保值。这可能意味着，如果你的筹码够，至少应该礼貌性地给布鲁克林去个电话。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需求的球队，比如，太阳，尼克斯，鹈鹕，灰熊，凯尔特人，可能，也不完全排除勇士。当然，像灰熊这样的球队，传统上似乎很难跟引入联盟顶级巨星交易联系到一块，凯尔特人搞一波探花换杜也显得太夸张，但太阳的热情却是真实的，他们已经准备好进入下一个时代，这刚好是个机会。

　　这种情况下，换不起杜兰特的球队，反而更有机会得到欧文了，湖人、独行侠、热火都属于这个类型。由于失去杜兰特就意味着重建，对篮网来说，湖人的到期合同反而有了吸引力。

　　但是，以上的想法，只是我代入蔡老板视角后，以一种“不除此人我愤难平”的心情给出的猜想。事实上，更加现实的情况是，作为理性的商人和职业的经理人，蔡老板和马克斯会对欧文的思维跳跃做出深刻的解剖，并通过与其团队沟通，寻找到更加符合彼此利益的交集。

　　于是，他们会发现：

　　对篮网来说，重建无疑是排在最后的选择。巨星组队再一次中道崩殂，会伤害他们未来获得巨星的可能性。而即便篮网能从杜欧身上拿到足够多的选秀资产，由于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选秀权太遥远，无法摆烂会让重建太痛苦。篮网起码需要杜兰特留队，也许欧文留队仍然对此有所帮助——孽缘啊。即便杜兰特欣然接受欧文离开，从市场上拿到一个与欧文同档的主攻手也非常困难，保罗、丁威迪都不足够令人满意，也许只有拉第三方设法搞到西卡才有点意思，但他跟杜兰特的定位又很重合。另外，赛季中期重塑化学反应也不是多酷的事情。更好的情况仍然是，跟欧文签下一笔有所限制的合同，然后用其他资源去做补强；

　　对欧文来说，留在篮网还是拿到最多钱机会最大的选择。欧文夏天巨大的不确定性，会让参与交易的球队要求做一笔延换，而延换只能将现有合同增加两年，也只有5%的涨幅，也就是欧文现在签下一笔2年7940万的合同，这个合同很可能还不如篮网提供给他的那份。湖人在今年夏天确实可以清理出一定空间，为了欧文，让他们转变成为帽上球队的计划也并非不可，问题就是，即便放弃掉詹眉之外所有球员和鸟权，湖人也顶多能给出3200多万的起薪，这还不如现在的延换操作给的更多。

　　如果欧文的终极述求是钱，那么他跟篮网仍然有寻找到对话默契的机会，从利益上讲，坐下来谈仍然是双方的最佳选择。但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会影响双方的选择，比如：

　　在欧文问题上，常规的篮球利益是否已经足够让篮网保持冷静？“欧文不重要，没有欧文很重要”，这样的念头会不会压过谈判理性？若是蔡老板决定宁折不弯，冲冠一怒，你肯定不会认为他石乐志，因为欧文值得；

　　而对欧文来说，什么又是最重要的？

　　钱？洛杉矶？杜兰特？詹姆斯？世界和平？是流浪地球，还是流浪地平线？

　　也许，“这世界没人可以看得透我”，才是他最喜欢的感觉吧。

　　不管双方最终的选择如何，纽约那张沙发上享受恬静下午的黑人小哥，都会带着一脸问号，怀疑起自家后院球场的真实性。拿下这房子可没少花钱，为何却有一种天天被房东驱赶的流离感？浸溺于背刺的愚弄，还是趁早寻求一个新开始，不管怎么选，那都背离了杜兰特干一番事业的雄心。接近4年的时间，新的征程竟然仍旧未能步入正轨。

　　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也不会在利益与灵魂上100%的契合，他们终归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篮球就是篮球，兄弟的事情另算，若能如此，或许一切就会变得自然。杜兰特就是离开俄克拉荷马，不是背叛威少，杜兰特跟金州就是合约到期，要换个代理，杜兰特跟欧文、哈登，也仅仅是同在一座球馆工作的同事，分分合合没什么了不起。若真能这么想，事情简单了不少。

　　然而，好像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