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巴冲突频发的关键：失控的治理与武装

摘要：印巴两大国边境不稳定的根源在于不稳定的统治和不稳定的武装力量，这些不稳定以不受约束的方式不断引发冲突，然后由两个国家整体来承担其后果。

近日，印巴两国在边境爆发了50年来最严重的冲突：

刚开始，印度空军越境轰炸了巴基斯坦境内的圣战训练营，但在随后的较量中，巴方击毁了两架印度战机，并俘虏了其中一名印度飞行员。一时之间，印巴两个核国家再次陷入紧张的武装对峙中。而此次震惊世界冲突的直接原因，就在于2019年2月14日，印控克什米尔发生了造成40多名印度警察死亡的恐怖袭击，而恐怖分子则得到了巴基斯坦境内的圣战组织支持，因而引发了印度的愤怒，再加上选举将至，大规模冲突变得不可避免。

回首过往，就会发现，自1971年以来，印度巴基斯坦两国的多次冲突，大都是重复了以上的模式：即巴基斯坦境内的圣战组织首先以“复仇、收复失地”之名，轻而易举地越境发起对印控克什米尔的攻击，造成印方的伤亡，然后印度扩大报复范围，印巴冲突爆发。从1999年的卡吉尔战争，到2016年9月、2017年7月，再到2018年的多次冲突，双方冲突大都源于此。

2016年9月，克什米尔印巴交界地带的Uri地区，发生了四名武装分子用自动武器和手榴弹攻击印度守军事件，打死18名印度军人。新德里认为，星期天的攻击是由一个圣战组织发动的，该组织基地位于巴基斯坦。与一月份在旁遮普发动袭击的属于同一团伙。这一袭击引发了后续的冲突。

2018年冲突一览

2018年1月17日晚，印度和巴基斯坦边防军队在克什米尔地区再次猛烈交火，交火持续到18日凌晨，双方均有伤亡。 

2018年1月20日，印度与巴基斯坦两国军队在克什米尔争议区冲突升级，双方军队当天在实控线附近展开交火，至少造成5位平民和1名士兵死亡，数十人受伤。

2018年1月30日，印度与巴基斯坦交火中，2名妇女死亡。

2018年2月1日，印度与巴基斯坦8人在交火中死亡，包括4名妇女。

2018年2月4日，印度与巴基斯坦于在克什米尔地区分界线交火，共导致6人死亡，10人受伤，一名印度军官也在此次交火中丧生。

那么,造成印巴在克什米尔边境线上的冲突无法得到有效遏制的根本原因在哪里?在我看来，这个原因，至少源于两个方面。

印度的治理失败

一方面，印度政府在克什米尔的治理极为失败，造成了克什米尔地区反叛情绪的失控，使得巴基斯坦境内训练的反印武装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该地区获得支持，从而发动对印控克什米尔军政机构的攻击——即印度方面的失败治理使得渗透变得容易。

克什米尔地区大多数人口属于穆斯林，对印度政府在该地区的统治极为反感，再加上该地区地处偏远生活贫困，当地人对印度统治的强烈敌意也就可以理解了。在这种情况下，反政府恐怖主义活动的泛滥也不可避免。

克什米尔地区实力较为强劲的恐怖组织包括：“伊斯兰圣战组织”、“塔里克圣战组织”、“阿尔巴达尔圣战组织”、“哈克图尔圣战组织”、“查谟—克什米尔解放阵线”以及“希斯布尔·默米尼恩组织”，这些都得到了巴基斯坦境内其他组织的支持、训练和援助。

为了维持在克什米尔的基本社会秩序，印度政府在该地区部署了三十万军队，以林立的岗哨和严格的军管来维持统治，但这些政策除了消耗印度本就不多的财政外，几十年来对局势的好转并无意义。

譬如，2016年7月8日，印军在印控克什米尔南部一座村庄打死该地区“圣战者组织”高级领导人布尔汗·瓦尼及另外两名成员，但这仅仅引发了席卷整个克什米尔的大规模骚乱；2017年5月，当克什米尔地区再起骚乱的时候，印度军队不得不不用更加极端的措施镇压——但这仅仅只是增强了圣战者的道德合法性和政治号召力，并为未来埋下无穷隐患——让巴基斯坦默许支持下的反抗者更能得到当地人的支持，2月14日针对印度军人的恐怖主义活动即是如此。

2017年5月，印度一陆军少校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曾经将一名26岁男子绑在一辆陆军吉普车上，让其当做“人盾”，为一个车队开道。这段视频也曾在网上一度疯传

巴基斯坦圣战武装的失控

另一方面，随着巴基斯坦国内政治力量的失衡和宗教氛围的不断增强，巴基斯坦政府和军方也逐渐失去了对境内激进宗教武装的控制，使得这些组织不断越境袭击，挑起冲突。

从1947年印巴战争到1979年阿富汗战争，在此期间，为了更为隐秘方便的达成打击印度、苏联的战略目标，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在西方支持下训练、支援了大量的穆斯林武装——伊斯兰虔诚军、穆罕默德军、塔利班都属其中。

然而随着这些组织的壮大，再加上巴基斯坦社会对印度和西方仇恨的加深，以及愈发狂热激进伊斯兰情绪，这些组织逐渐脱离了巴基斯坦政府和军方的控制，形成了具有自我政治目标的武装力量——他们生存的唯一价值就在于印巴紧张的对抗，因此，每当印巴关系转暖时，这些武装就尝试越境袭击印度，制造冲突，加剧两国紧张关系，从而夯实自己的存在价值。

以印度为假想敌的巴基斯坦虔诚军的圣战训练营，教官正在演示如何使用枪支

2007年红色清真寺事件中的核心人物大毛拉阿卜杜勒·阿齐兹（中），此次事件表明军方已经失去了对激进宗教力量的控制——此次事件中，武装分子在一家按摩院 中绑架了九名人质，包括六名中国女子

事实上，早在2000年8月，时任巴基斯坦总统的穆沙拉夫就表示，巴基斯坦政府根本无法阻止巴基斯坦圣战者对印度的越境袭击，并希望印度方面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不要盲目扩大报复对象。但他的这一说法，随即遭到当时印度外长辛格的严厉反驳——双方的说辞，实际上完整表明了双边冲突的失控性逻辑。

历史的教训与战争的逻辑

这就是印巴之间的对抗困境，一方面，印度无法对克什米尔实现有效统治，另一方面，巴基斯坦无法对境内的圣战者实现有效控制。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巴基斯坦武装分子进入缺乏控制的印度克什米尔地区，冲突和杀戮也就不可避免。

此乃最典型的冲突困境。

1914年7月，塞尔维亚境内失控之民族主义恐怖组织不断越境发起对奥匈帝国控制下波斯尼亚塞尔维亚人的煽动和武装，最终引发了毁灭旧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1982年6月，黎巴嫩境内失控之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不断发起对以色列的恐怖袭击，引发了震撼世界的第五次中东战争——如果你再将视野和情感放下，就会发现1937年日军的全面侵华，同样亦是相同逻辑。

只有真正理解了这种困境，你才会真正了解为什么会有大规模的毁灭性战争，并把握其根本内涵，从而才能在重大关键时刻，真正准确地预见局势发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