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潮在涌动
如果没有豆瓣APP刷一星这件事,那么《流浪地球》只是一部里程碑式的电影。
有了豆瓣这件事,在电影以外,便传达出了一种文化自强自信的信号。
如果电影只是电影,其实每年都有几部爆款的,比如18年的《我不是药神》,也是很有现实意义的一部片子,但《我不是药神》很难触动更深层的社会意识。这种意识,就是自清末以来积贫积弱的自我认知,在文化上一直被西方压下一头的一种自卑的潜意识。每每谈到欧美,都自觉高大上;每每谈到中国文化,都不自觉地感到落后与愚昧;而在苏联解散以后,共产主义也一直遭受怀疑,中国的道路,从来都没有人能看清过。
而在如今世界,不管是所谓的资本主义还是共产主义,是宗教国家还是世袭体制,所有人的口号都离不开经济发展。而经济发展,便需要一个可预见的未来、可扩张的市场。以几次工业革命的几百年来看,科技发展是扩张市场的强有力的手段,于是,经济与科技便拥抱了起来,成为实质推动当今世界发展的两大引擎,左手大洋,右手大刀,洋刀在手,天下我有。什么事都可以do ta(干他)。
如果我们知道一把刀子可以做菜,也可以杀人,我们就可以回过头来看看科技与文化的关系。科技,可以成就美国,也可以成就苏联,还可能成就法西斯,想想如果当年是德国先做出了原子弹,世界会怎样?可以说,科技与文化没有必然关系,但拥有高科技的社会,它的文化相对于其他来说,自然强势得多。从这个角度来看,一种文化强不强势,不在于这种文化正不正确,而在于这种文化的承载者,能否接受高科技,能否利用高科技,能否拥抱高科技,能否开放包容各种新的理念并以此发展出新的事物。
以此来说,百年来中国的文化不自信,一是清末的闭关锁国与当时保守的思想影响,难以自我革新,于是步步落于人后;二是受了欧美的先进科学技术的光晕效应,其实我们真正崇尚的是那种拥有高科技带来的力量感,而不是欧美本身。而习总强调的要有文化自信,事实上就不是文化的问题了,功夫在诗外,若经济跟科技强大,文化自信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事情来到现在,经济在可见的未来几年内超过美国;科技虽然还是有差,但航母、5G、玉兔二号登月等都让人在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流浪地球》成了爆款,这映射出的社会心理就相当微妙,不仅是中国科幻片的里程碑,更有意无意中传达出了一种中国特色的科技人文主义形态,每个人都有一个家,而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人类的家,大家都为此而自觉奋勇地作出努力和承担责任,很有一种社会大同而存异的的范。这就像是在宣告,如果我们把科学技术发展起来了,我们的思想、文化、社会形态绝不下于现在任一西方国家,甚至更硬核、更浪漫、更宏大叙事,在小确幸之余,还有一种钢铁洪流之美。
如果没有豆瓣这件事,那么《流浪地球》只是一部里程碑式的电影,传达出了这么一种可能性。而有了豆瓣这件事,这就不仅是电影的问题了。
回过头来看,从《战狼2》的惊人票房,《红海行动》的意外爆红,到现在的《流浪地球》,这是一个方面;中美贸易冲突以后,中兴被制,华为承压,联想中了枪被骂,这是一方面;《太吾绘卷》与《古剑奇谭3》的良好口碑;咪蒙引起了对非虚构写作的关注等等等等;方方面面都体现出了这种压抑已久,希望务实硬核、获得强大力量,以作出重大突破的强烈诉求。
社会已经有了一种冲破西方文化长期压抑的自觉,一种东方文化复兴甚至爆发的力量正在酝酿,这确确实实是一种思潮兴起的前奏。这种思潮,将在中国经济与科技达到甚至超越美国以后,魅力四射大放异彩。
现在,我们还差一批应新思潮而生的弄潮儿,搞不好,这一批弄潮儿,就如盛唐中的李杜们一样,带着盛唐一起辉煌灿烂,顺便还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