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袁崇焕说到马士英、秋瑾

居然有这样的评论:“但是袁崇焕怎么死的?京城百姓皆食其肉!别把老百姓当傻子”——看来真有点群众路线的意思。,先不管袁崇焕抗清的策士编的《明史》已经洗清了袁崇焕通敌的冤案。从大节就不应该贬低袁崇焕。

看人当看大节。即使是《明史》列入《奸臣转》的马士英,抗日战争时期,陈垣先生在《明季滇黔佛教考》中还这样说:

“惟士英实为弘光朝最后奋战之一人,与阮大铖之先附阉党,后复降清,究大有别。南京既覆,黄端伯被执不屈。豫王问,‘马士英何相?’端伯曰,‘贤相’。问,‘何指奸为贤?’曰,‘不降即贤。’谅哉!马阮并称,诚士英之不幸。《易》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可为士英诵矣。”

不是我们硬要把袁崇焕、马士英连到一起,而是一些杂史就是这样的。比如计六奇在《明季南略》里说“马士英, 字瑶草, 贵州贵阳府人。 万历辛未进士, 本广西梧州府藤县人, 与袁崇焕同里,居北门街, 又同辛卯( 1591)年生。士英本姓李, 年五岁, 为贩槟榔客马姓者螟蛉而去, 故从其姓。明末, 予邑人亲见马建坊于藤县, 尚未就。其为人手长智短, 耳软眼瞎者。”而计六奇是抄来的并有所修改:

明末清初人所作《花村谈往》一书,其卷一有《袁马同乡》一则,录其文于下:

    明末之袁崇焕、马士英,两重臣也。袁为崇祯朝之大司马,马为崇祯朝之大柱国。袁系广西梧州府藤县人,己未科进士;马为贵州贵阳府新贵县人,丙辰中式,亦己未进士。马之原产亦系藤县,居同里,为北门街;生同岁,为辛卯年。马年五龄,为贩槟榔客马姓者螟蛉而去,本姓李也。

        袁拜经略辽东时,赐宴文华殿,亲许三年内挈全辽还陛下,崇祯帝为之下拜。后言不应口,己巳年五月另为杀毛文龙之谋以解嘲,则胸中绝无定见。文龙之犄角于海岛,未必无用,此又华亭相国钱龙锡出山时,陈眉公指教,代朝廷惜费秀才家酸齑计较也。袁又误听喇嘛僧人和好息兵之说,后则策说无效,本年十一月,烽火逼京,总兵满桂尽发其谋,崇祯帝震怒,庚午八月,诏脔西市。时畿辅百姓初罹兵火,恨入骨髓,争瞰其肉。皮骨已尽,心腑之间,叫声不绝,真所谓活剐者也。马则独揽国柄,竖党狎邪,肆贪导欲,丧身亡国之事,故蹈无忌,言之污口,笔之污史。未及一年,豕突鼠窜,逃过浙东,为福建乱兵活剥其皮,以代天诛。

        此二臣者,二祖列宗,九原见之,自当寸磔而后快者,然诞育于一乡,亦必上天所降之狼欃,以丧亡三百年之基业。如安、史二贼,同生一营,四望如火。故知乱世之奸雄与佐治之能臣,天皆有以命之,绝不与腐草樗木荣枯比类。但袁马二人,本无奸谋恶术、辣手刚肠,如杞、桧诸凶,惟是手长智短,耳软眼瞎,酒足货利而已。

从“花村看行侍者”文中对袁崇焕的攻击以至谩骂来分析,当是在清修《明史》澄清袁崇焕冤案之前。《花村谈往》多言明末轶事,但亦多捕风捉影之言,把袁、马籍贯相隔甚远的二人说成跟安禄山、史思明一样是“上天所降之狼欃”,不过是用以解释明亡是天意(“天皆有以命之”)罢了。而计六奇已知袁氏冤案,而且又是在记述南明史料,所以在保留了“与袁崇焕同里,居北门街, 又同辛卯年生”这一说法之后,便略去了对袁的攻击。

没想到清朝首领从《三国演义》学来的拙劣计谋,不仅在当时杀害了抗清中坚力量的代表,而且在今天还成为一些人攻击袁崇焕的理由,其实愚民的吃人肉,丝毫代表不了人民意愿。因为就是在二十世纪,如果没有共产党,工人阶级、农民群众就只能是被中外统治者所统治成一盘散沙的“愚民”。想一想鲁迅的《药》中那些吃革命者人血馒头的华老栓们吧。难道能用华老栓来证明秋瑾是被民众唾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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