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世界
2022,一个陌生。尤其是2月22日,太2。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谁也没准备这一天有什么不同,这一天也真的没有什么不同。新世纪对于生活在旧世纪的人们来说,永远是陌生的。旧世纪有世界大战,新世纪没有。旧世纪担忧人类用石头、木棍发动世界大战,新世纪也没有。
和平基于安全两难,世纪末的和平,或许可以基于安全两难的解释。科索沃与伊拉克的两场战争又让一切回归到二战结束的起点上,欧洲思想界重新陷入阿多诺式混乱,如果我们的生活,制造了奥斯维辛,我们还有生活吗?
等待思想家的再次回答,不用等了。思想家永远都在,只是他们“习惯性”的重新陷入沉默。不能做出有益的思考,那就闭嘴。
国关是一个工具性领域,太混乱的专业领域。所谓地缘,就是干涉,对于别的学科来说,地缘这个词汇已经不能接受了。安全两难也是一个过于“粗糙”的定义,两个国家均基于获取安全保障的国家存在要素,打战了。不如干脆定义,国家即战争,成功的国家就是成功的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人类一直是这么干的,直到二战结束,必须终止这个历史进程。人类除了战争,就是和平,二选一,所以没得选,一定战争。只要二选一,战争是必然,和平是偶然。二战以后只是在行为上慎重起来,愈发谨慎的行为减少了战争爆发的频率。
有三种生活摆在人类的眼前,人与人是狼的罗马帝国,二十世纪的他人即地狱,还有一个新世纪。有一场战争正在眼下爆发,所有人都想透过战争的迷雾去看清楚战争。史学家一定没了兴致,全程围观了二战,反而不知道什么叫做历史。最想透过战争迷雾的,无疑是军事家,不管会不会打战,战争都要延续。军事家永远面对胜利与失败两种可能,所以没得选,胜利是偶然,失败是必然。达到军事目标就叫胜利,比如将军事目标定为毫发无损的投降,还那不如全军尽墨更容易达成。投降,需要敌方接受,没有主动权;全军尽墨太容易了,固然也会有敌军尽墨的乌龙,花点心思,还是可以全军尽墨的。军事胜利的第一要素就是抽象的主动性,失去主动性,判定失败。
没有人知道新世纪的生活应该怎么定义,也没有人去定义,只是生活而已。这很好,谁都不需要一个被定义的生活,比如定义为狼的互相撕咬,或者定义为地狱的抱团同归于尽。生活的本质就是没有定义,当其拥有任何定义,生活就不复存在。许下一世繁华,许下的,就是一个地狱。作为个体的人类生活,不存在定义;作为整体的人类生活,真的可以许下一世繁华,没有战争的世界,必然一世繁华。
在一个没有定义的世界上,民工在工地上搬砖头,上个世界的人们依然生活在上个世纪,思想家闭上了嘴巴,游戏家玩不了《红警》,总有新的游戏。任何时候都有的“新新人类”,一定在网上。旧世纪与新人类已经是两种人类了,没有手机,不看电视,出门带钞票。最坏的就是这一点,居然还有人出门吃饭,而不是等在家里收个外卖;居然用钱买东西,而不是掏出个手机。幸好,人类出门还在两条腿的生物-物理运动,没有将生活彻底交给一个叫做“网络”的世界。
有两种人类被明确的区分,一种是传统上的老古董,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永远无法洞穿战争的迷雾。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永久生活在柏拉图的洞穴中,永无能力踏出洞穴。只有一种被现实重重制约的生活,天然的生活,而不存在一个被定义的生活。个人可以被定义,生活从来没有定义。一种是新世纪,据说有一块叫做“元宇宙”的赛博领土,人类可以再也不用面对真实的世界了。“元宇宙”尚且遥远,网络世界必然是物理真实的,生活就是网络,网络就是生活。如果没有网络,当然会有一种没有生活的生活了,这种生活,尚且没有人生活过。
网络即谣言是一个先验判断,旧世界的人们没有能力分辨谣言,但是能分清楚钞票,银行取出的一定是真钞。任何时候产生纠纷,都可以去银行验证,知道手里的那张钞票,是真是假。谣言的两个要件,其一是要有事实,其二是解释。指鹿为马就是解释的错误,颠倒黑白也是。网络信息二选一,要么真,要么假,那就统统判定为假,其中有能力验证的那一部分辨明真伪。当人们对网络信息产生怀疑,并无法获得答案,即假定网络即谣言。造谣的一定知道自己在造谣,这样的人类必然无所不知,可以分辨一切真伪。这就是旧世界习惯面对真实的人类,做出的网络即谣言的先验判断,这个“先验”之所在。
最熟悉网络的,就是旧世纪的人们了,上个时代的“新新人类”。只是现在既不上网,也不用手机,还不看电视,习惯用钞票买东西。当然,谁都要用手机,谁也都要上网,只是不再拥有“主动性”。一个被安排的生活而已,一个工具性的生活,就如使用钞票那样。
谣言肯定有着更多的要件,只是人们没兴趣知道什么是谣言,没有谣言的世界肯定更美好,虽然这样的世界并不存在。真实的世界,一定比网络世界更少的谣言,真实的世界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更加美好了。更美好的世界在打战,那真是太不美好了。打战,这个词汇只有游戏家热爱使用,就如每一个字都是主动的写下那样,早已不去罚抄作业的人们,生活基于主动性。没有一种被动的生活,除非是没有生活。选择网络与放弃网络均基于这样一种“不变的生活”,不存在二选一的选择性。没有钱的世界,鸡蛋是硬通货,拿着鸡蛋可以达成一切的小额交易。易货交易有着太多复杂场景,钞票真是太省事了。同样还有不用钞票的支票、信用卡等替代物。一切交易均基于钞票,现代生活就是以国家信用为核心的钞票。我们需要找出那张钞票来,正如钞票在车上就是一张车票,没有车票就下车了。生活因钞票而简单,而不是变得更复杂,或者和过去一样拿着鸡蛋过日子的那种复杂。带钱出门是个好习惯,不会因为丢了手机就丢掉生活。没有钱,还可以带上鸡蛋。不存在一种只有一种生活的生活,如果有,那就不叫生活。
生活基于简单性,只有简单性可以被把握,基于简单性的生活已经足够生活了,比如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去生活,并永远无法洞穿战争的迷雾。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复杂性,复习性就不可以简单化。生活的原理永远是简单的,踏上艾略特的《荒原》,人类一样的生活了,直到荒原不再。网络就是并不久远的《荒原》,那种生活,再古老也没《红警》古老。世纪末的新新人类在网吧里鏖战《红警》,人类需要局域网,而不是大而无当的互联网。局域网可以是生活,互联网就是没有生活。无论打上多少局的《红警》,都不会传导到战争,战争在国家概念之下,国家也不会去打上一局《红警》。失去“钞票”这个概念,生活无以为继,简单性的生活不复存在。生活的工具性基于国家,唯有国家掌握此种工具。当其从国家的手里漂移,或者不受国家制约,就不再拥有简单性的生活。生活的工具性并非天经地义,需要国家的直接保障,遑论其他。基于生活的和平,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国家苦心保障才能获得的奢侈品。和平的生活,就是人类最大的奢侈。
谁都可以去定义国家,国家是一切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谁都不可以去定义生活,定义了生活,生活就没有了。人们习惯于定义一切,正如每一个人都可以打上“好人”与“坏人”的标签,最终成为一个人与人是狼的世界。二选一就是没有选择,所有人最终是“坏人”。没有出现这样的一个世界,在于人们对最多的陌生人或者最多的熟人不予定义。在生活中,个人随时对他人做出任何定义;同时在消除随机定义,很少给予长期性定义,从而对生活构成真正的影响。生活的本质就是不可定义,任何的定义都是一个“临时性”,存在时间制约。真正危险的不是我们在想什么,而是我们将随机定义,认为是生活的本质,从而定义了生活,从而失去自由,自己生活在自己定义的生活之中而无以自拔,成为井蛙。
仅仅凭借生活的本能,也知道安全两难确有其道理。一国抽象的战略环境,面对安全两难,国家与战略环境的安全两难。不使用国关定义,战略学领域的处理安全两难。安全没有指向性,拥有指向性即导入进攻性,而非主动性。进攻性与主动性是两个词汇。战略进攻与战略防御,两大经典的战略流派,自古以来。拥有主动性才有战略,否则没有战略。进攻与防御并非等同于主动性,可以被迫选择进攻或防御,当进攻与预防被二选一,就叫失去主动性。进攻性是一个错觉,诱使敌保持进攻性踏进战略陷阱,即主动性的失去。主动性基于不可剥夺的独立性,即基于自由。拥有完整的国家主权即拥有国家的自由,确认存在独立性。混淆主动性与进攻性,即战略学悲剧。西方传统就是战略进攻,以此建立的国关,不完整。
战略防御的历史与现实,永远是与国力相匹配,比如随便给个2%的GDP军费,或者20%,拥有可承受性即可。可承受性是功能性目标,拿着账本算不清楚安全价值几何。国家与战略环境的互动,永远包括可承受性的被动目标,也包括安全价值的界定。安全是一个价值,此外什么都不是。只要是价值,都是可以计算的,无论这种计算是多么的复杂,或者这个价值是多么的难以界定。国家安全的唯一目标就是确保国家的持久存在,因而选择战略防御。遏制进攻性而不是主动性,国家时刻拥有主动性,随时可以转变为进攻性,两者必然会产生一条基于实践的界限。主动性的制约就意味着战略环境的恶化,或者自身实力的退化,或者战略运用能力的失去。战略防御的一切都是可计算的,当其不可计算,即意味着战略错误。战略防御拒绝零和,当一国之损失就是一国之收益,只是一个战术,任何的战争都靠这个。产生零和博弈,即意味着战略错误,可以因为实力差距太大而造成的,更可以因为不懂战略而出现。面对不确定性的环境,战略防御产生自身行为的确定性,从而出现战略结构,钉住战略环境。战略防御方永远是战略环境的一份子,除非其失去钉住战略环境的能力。安全两难是战略进攻必然成立的悲剧,而不是战略防御,因而,人类的永久和平是有可能实现的。战略防御方不会无限制的向战略环境施加战略压力,维持战略主动性与保证钉住战略环境的能力即可,并由自身的战略结构最终制约,即非攻。墨子正义有兼爱、非攻等原则,战略防御可以被正义观所制约,即战略学拥有伦理学基础,并非单纯的工具学科。
回到战争的迷雾中去,战争基于正义观。战争是一个结果,工具性的运用。面对战争的唯一立场是没有立场,国家决定立场。国家事务,国家决定。
战争从来没有真实信息,只有战争结束,才有可能知道什么是战争。网络无正义,谁也不可能拿着谣言,去寻找正义。没有正义,啥都没有。无论是国家,抑或是生活。这是二十世纪,人类唯一的教训。
旧世界的人们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状况,一种是不可定义的生活,一种是国家的一切均被详细定义。
只有一种和平值得人类永久珍视,那就是基于正义的和平。只有一种生活值得人类永久拥有,那就是没有战争的生活。
有关正义的一切,均可以被详细定义,这样的“正义”从未出现。不可定义的生活也在随意的定义,并未对生活产生什么的干扰。需要一种认知-认识体系,去解释正义或者生活。生活拥有完全的可解释性,当其不可解释,即意味着认知-认识并未有效。人类的知识已经完全可以支撑起对生活的完整解释,这就是思想家归隐于这个时代的本质。思想家已经无需再对这个世界做出评价,一切的评价都是一个“技术性”。
然后我们看到一个真正陈旧的真实世界,一个尚未进入历史进程的历史,一个不知道“和平”为何物的旧世界。正义同时界定了生活与国家,无论我们是否理解,这种定义均已存在。
作为工具性的国家,只是一个工具。政治需要政治哲学与政治伦理,否则人类的生活不复存在。国家正义是一个结构性,而不仅仅是一个功能性。抽象的战略环境是一个不确定性,现实世界连“不确定性”都不存在,要有能力去确定“不确定性”,可以确定为“不确定性”。定义即错误。不但需要笛卡尔式的我思故我在,也需要休谟式的“应当”不是“是”,这类哲学,已经太过古早。然而好用。
战略学永远关注不可理解、不可判断、不可定义的那一部分世界,正如价值判断只判断可以判断的那一部分。无论良心还是正义,都不可以作出价值判断,产生判断,良心不在、价值不存。在价值判断之上,还存在一种包含价值判断的判断,即普世价值不存在的判断。当普世价值是一个判断,作为价值的普世价值不复存在。没有普世价值,如果有,人类将失去赖以生存的世界。
只要产生价值判断,就会产生一口叫做价值的井,囚困着井蛙。如今,这口井,叫做互联网。网络是真实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居住在这口井中的蛙民,觉得网络很大。
没有谁可以决定鸟儿的鸣叫、鲜花的盛开,如果可以,就叫井蛙。
决定我们生活的简单性,永远是超出价值判断的那一部分,永久保存在人类的精神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