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把俄罗斯踢出SWIFT了，我朝的CIPS能接盘吗？

2月26日，美国和欧盟、英国及加拿大发表联合声明，宣布禁止俄罗斯的几家主要银行使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对SWIFT的介绍见《这件事比军机走台海的意义更深远》）国际结算系统，作为针对俄罗斯的最新制裁手段，同时对俄罗斯央行实施“限制性措施”，防止俄罗斯央行以可能破坏制裁的方式部署其国际储备。

稍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也发推证实了这一点：

有些人以为SWIFT只是个跨境支付工具，而俄罗斯可以用欧元结算等方式来绕开它。确实从技术上说SWIFT是个只管跨境支付信息传递的报文通信系统，但这套系统从70年代末开始运转已经有了40多年历史，全球有上万家金融机构接入该系统，其覆盖面与业务量目前还没有其它系统可以相比。所以被提出SWIFT是会对该国经济发展造成比较大的不利影响。

以伊朗为例，因为它曾连续遭到欧美的SWIFT制裁：

2008年11月美以核扩散问题为借口对伊朗发起金融制裁，凭借手中的CHIPS系统（即纽约清算所银行美元同业支付系统，它在国际支付清算体系中具有绝对优势地位）直接切断了伊朗使用美元参与美国金融交易系统的联系，但是美国认为这还不够，因为伊朗还可以使用欧元等货币和其他国家的金融系统进行交易。

到了2012年美欧继续对伊朗的核工业进行制裁。对后者打击最大的一条就是将4家伊朗银行从SWIFT中踢出去，迫使其与美国进行核谈判。2015年伊核协议签署，伊朗才又重新加入SWIFT。但到了2018年，特朗普当局又威逼SWIFT踢出伊朗。

就说这第二次的结果：2019年伊朗与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贸易额为52.2亿（一说为48.9亿）欧元，较2018年的183.5亿欧元下降71.54%。2020年为42.4亿欧元。2021年恢复到48亿欧元。

在禁止伊朗接入SWIFT的同时，欧美从2012年开始还冻结伊朗中央银行及商业银行在欧盟的财产；禁止向伊朗出口石油钻探、生产技术；在石油及航运、贵金属、石墨、铝、钢铁、冶金用煤和一些商业软件领域等其它贸易方面对伊朗进行了严苛的制裁，还特别限制了易货贸易，给伊朗经济发展造成了严重困难。

由上图可见，伊朗GDP在2012年曾经达到5988亿美元的巅峰，然后就在制裁下一路下跌至2015年达成伊核协议后才重新增长。但2018年后又因美国特朗普政府的单方面制裁暴跌。2020年GDP根据世界银行的按里亚尔兑美元黑市汇率的方式计算为2035亿美元。国际货币基金给的数据是按照伊朗官方汇率计算的，是8353亿美元。

伊朗确实是很有骨气，这十年来一直忍受着高失业率和高通胀率也不向美国屈服。现在拜登政府在中东撑不下去又想和伊朗重启伊核协议，就看伊朗的谈判技巧了。

那么俄罗斯被提出SWIFT之后是不是可以用CIPS等其它跨境支付手段来减少损失呢？

我原来以为是可以的，但后来了解了一些CIPS的情况后感觉在短期内这些手段的作用还是不大。

CIPS是中国在2015年投入使用的跨境支付系统。到2021年10月底已经有了参与者1243家，其中直接参与者71家，间接参与者1172家，覆盖全球6大洲103个国家和地区，实际业务覆盖178个国家的超过3600家法人机构。按说也不少了，但这和SWIFT的上万个成员相比还是差出一个数量级。而且，CIPS的跨境业务特别是间接参与者的跨境业务还需要依赖SWIFT进行，我认为这里也是因为规模太小，与SWIFT保持合作关系更有利的考虑。但这也限制了它的范围。因为只有直接参与者才能不依赖SWIFT进行跨境业务。CIPS的跨境支付概念如下图所示。

目前CIPS的问题是直接参与者数量少，至少一半是中方银行的海外清算行。而对于外方银行作为直接参与者，我估计是由于信用和资产规模方面的考虑，其门槛设得比较高，境外的直接参与者基本是欧美的老牌银行。起码到2020年底为止，没有任何俄罗斯的银行能成为CIPS的直接参与者。这样的话俄罗斯金融机构即便是成为间接参与者，其跨境交易还是要走SWIFT，还是暴露在美国的监控之下。所以，中俄如果在跨境支付方面合作，CIPS这方面要给俄罗斯一个直接参与者名额。不然就只好走俄罗斯的跨境支付平台SPFS，但那个是俄罗斯主导的，而且规模比CIPS还不如。国际上的信誉和前景也不如CIPS。我们为了照顾俄罗斯的面子可以加入，但那是给人家做嫁衣裳，还是同时也让俄罗斯加入我们的CIPS更好。

为什么呢？因为CIPS的业务量与SWIFT相比还是很小，2021年的跨境支付总额估计有76-77万亿人民币，大概相当于12万亿美元。而SWIFT每天的支付总额大约6万亿美元，是CIPS的180倍。其日均支付交易量为4200万笔，CIPS日均交易量是约9千笔。应该说，在金额上的差距要比交易量的差距小。可能CIPS的跨境支付还是以大额支付为主。我认为CIPS在交易金额上至少要达到SWIFT的十分之一左右才能算是对SWIFT比较有替代性。CIPS的2018年交易金额同比增长80%，2019年同比增长28%，2020年同比增长33%，2021年同比增长估计为70%。这四年的平均增长率约51%，要以这个平均增长速度从现在起再连续增长7年才能达到当前SWIFT交易金额的十分之一左右。而51%这样的速度恐怕难以长期保持。所以，CIPS的成长道路还是很漫长的。我们要做好面壁十年图破壁的准备。

总之，被SWIFT踢出来这事对于俄罗斯是个挑战。肯定对它今后至少五年的经济发展是有很大的抑制作用，但在普京当政的前提下还不至于使它完蛋。就像伊朗一样，咬牙挺上十年，局面总能改观。何况俄罗斯的军事经济实力要比伊朗强很多，中国也不会眼看着它垮掉。因为它垮了就轮到我们了。

对我朝的CIPS是个挑战但也是机会，要抓住时机扩大客户群。应该未雨绸缪，开始考虑与SWIFT竞争的问题了。CIPS目前在成本和运转效率上还有很大改进余地，要以SWIFT为目标去追赶，争取十年后成为它的竞争对手，争取在二十年后开始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