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阶级?干部问题!

       近日,南京大学的杨柳老师做了一场演讲,主题是中产阶级的幻灭。看完这个演讲,最大的感觉就是杨柳老师是一位富有正义与社会责任且很有自觉的知识人。杨老师从一种对工业文明演进的现象表述中进入,紧扣自己的研究领域——电影的审美批判,重点谈了消费主义文化的过剩与所谓“中产阶级”的焦虑这两方面之间的联系;指出了中国当代所谓“中产阶级”的虚构性甚至虚伪性以及道德失范的问题;也在最后留下了关于绝大多数国人“安全感”的追问。在理解上述这些内容后,我深受感动,但仍有几个问题想与杨老师商榷,也兼与《造就》公号的管理员讨论——如果在评论区与读者对话的不是杨柳老师。

       首先,所谓的“中产阶级”是不是一个单纯的,从天而降的现代性现象?

       其次,所谓的“中产阶级”在中国有怎样的谱系构成,这种谱系能否表明某种与西方迥异的历史现实?

       再有,所谓的中国“中产阶级”犬儒主义与西方对中产文化“叛逆的小火花”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隐秘的共存关系,以至于其间并不因国别和历史传承上的区别而有着显著的差距?

       在讨论这三个问题之前,我首先提出自己对中产阶级问题,尤其是中国“中产阶级”问题的判断:中华人民共和国没有什么中产阶级,只有干部问题和干群问题,有的只是读书人的问题和秀才遇见兵的问题。

       为解释以上这个非常挑衅且市场不正确(无论是左的还是右的)的观点,请允许我就之前提出的三个问题,提供我个人框架内的一些小细节,作为对我问题的补充。

1.《孔雀东南飞》中的爱情悲剧、潘金莲与西门庆的欲望悲剧、《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的焦虑故事,这其中的现实框架与当代“中产阶级”叙事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所谓的人性,而是具有普遍的阶级性意义。我们能据此说宋朝甚至汉朝就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吗?

2.新中国文艺作品在改开前的干部形象,和改开后的军旅或单位题材影视剧中反映的干部家庭生活,与当代“中产阶级”生活存在相当的重合。但能据此说党和国家以及人民军队的干部是中产阶级吗?

3.秀才遇见兵的故事背后,隐含了一个读书人和体力劳动者——工农兵之间的紧张关系。能产生紧张的两个群体或阶级之间是不是有某种有张力的共生关系?

4.middle class这套关于所谓品味、职业和自我认同等等这一系列对财富和阶级欲盖弥彰的叙事本身,具有着怎样的阶级性?这些叙事中的小细节背后,有没有一些真实具体的、生活的、历史的、具体工作范围内,有劳动意义的内容呢?

5.国内当代城市题材电影是大号的商业广告以及旅游宣传不假,但显而易见的,美国电影在这方面的特点更加突出。而那些“叛逆的小火花”也未尝不是对自我辩护的微小点缀——以批判之姿态投入批判对象的怀抱,这本就是西方中产阶级叙事的内部循环。忽视客观存在的联系,在本就割裂的语境下展开批判是不是在对视虚无中堕入新的虚无?这样的批判是否达到了超越犬儒主义的抵抗所需要的强度呢?当然,即便是《美味情缘》中游历意大利的美国大厨也会“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工人供进了大学。

6.西方中产阶级叙事的根基在于国家主权层面的总体性政治与市民生活的对立,所要求的是中产阶级在德性上的优越以及与此优越地位相匹配的公共权利,以此来保障中产共同体的独立性。那么这种保障所要防御或者脱离的对象是对上的还是对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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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学习很要紧。革命的人民如果不学会这一项对待反革命阶级的统治方法,他们就不能维持政权,他们的政权就会被内外反动派所推翻,内外反动派就会在中国复辟,革命的人民就会遭殃。

       结合必要的背景考虑,对上述6点可以总结出如下几个想法。

       首先,所谓“中产阶级”本质上是脑力劳动者,古来有之,其出身来源多样,各有其劳动生产领域,和具体的生产工作有不同方式程度的联系,甚至本身就是生产作战一线的骨干。

       而从社必劳的角度讲,脑力劳动者培养成本高,对个体能力要求较全面;脑力劳动对身心有损耗(一些方面甚至更大,这可以从精神疾病的角度考察),客观上需要健康良好的工作环境,客观上有脱离基层生产劳动的必要,主观上摆脱束缚追求自由的动力也较强烈。

       可以说,脑力劳动者,知识人是离(总体性的)具体政治最近的劳动者,也是离基层群众最近的文化载体之一。但这种看似夹在中间的关系,并不意味着对某种线性层级划分的确认——知识人不是劳力于劳心者之劳心者,总的来讲还是劳动者内部的有机组成,是人民的一部分。

       新中国伦理和法理的缔造者,将其统治阶级——工人阶级的德性确认为“有远见、无私和勇敢”,在这三个德目下,要确立一种实在的认同感,没有任何必要单独分出一个所谓的中产阶级。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脑力劳动者在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中遇到的实际问题也是可以无视的。安全感是一切人的重要需求,而在一个被所谓经济理性裹挟,人人皆为孤岛的黑暗森林中,他人就是猎手,彼处即为死地。如此死局之中,安全感是虚无的。欲得安全,惟有破局。破局者何?于个人修为,实是超不出“远见”“无私”和“勇敢”这三样,此向死而生之必要。

       抱必死之决心谋生存,方知何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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