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土耳其浴
作者:王志勇 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联合国维和部队军事观察员先后两次赴中东及海湾地区执行任务;在海湾战争期间,曾任联合国维和部队驻该地区的首席军事联络官。
到大马士革古城里洗个正宗的土耳其浴是我期待已久的事。
1989年初,我被派遣至澳大利亚使馆武官处。到任不久,一位部领导(出于工作需要,在外我们一般称其“老板”)来澳视察,我作为陪同与其一起住进悉尼一家豪华酒店。晚餐后一块儿去健身房游泳,顺便到桑拿房蒸蒸。
按照酒店规矩,我们更衣室沐浴后在腰上围上一条大浴巾,进了游泳池旁的桑拿房。起初桑拿房里就我们俩人,于是便入乡随俗地把浴巾平铺在台子上,身无寸缕地坐在浴巾上聊天。本能认定桑拿房里没有窃听器、摄像头之类杂物,谈话基本以汇报工作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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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有人过来,急忙抓起浴巾裹身,低声提醒道:“有人来了,俩女的!”
进来的是两位身披浴巾的金发碧眼美女,“H i!” 微笑着给我们打招呼。
“Good evening!” 我回应也颇为绅士。
随之的意外令人窒息!俩美女一起扯下身上的浴巾,一丝不挂、旁若无人地开始聊天。
看了一眼泰然处之的“老板”,我不知所措地呆坐了片刻,忽地起身推门出去了。不多会儿,“老板”也跟出来,在我身后嘟囔着:“傻帽!多坐会儿,她们能吃了你啊?!”
尽管受到惊吓,但桑拿之后令人神清气爽的感觉颇感受用。从此开启了我数十年酷爱“桑拿”的历程。每到一地有空就去四处寻访各地风情各异的“桑拿”、“土耳其浴”、北海道的“风吕”、南美雪山泡汤等。当然啦,凡有“天体浴”之嫌的场所绝不涉足,否则会断送我的“前程”。
1992年春,我被派遣至联合国中东停战监督组织任职,作为联合国维和部队军事观察员在大马士革常驻一年多,零距离地观察了这座拥有近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城。赴任前曾去国防大学图书馆、北京图书馆等处查询有关资料,无意中看到一份资料中记载着:大马士革古城内有个拥有2000年历史的土耳其浴室,顿生要去领教一回的“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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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士革古城距我的驻地不足五公里,每逢周末我便换上便衣,背包里塞上一条法棍和一大瓶矿泉水,步行进城遛弯儿。
古城很大,街道很窄,弯弯绕绕的巷道像迷宫一样,有时还要弯腰钻巷洞,好玩但极易迷路,有时只好用现学来的几句阿拉伯语求助路人,好在古城里人大多古道热肠,最后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那个向往已久的古罗马土耳其浴室。
门脸儿不大,古老简陋略显破败。我在浴室门口徘徊了差不多有俩钟头,发现进出都是男士,围绕浴室转了一个街区也没看到有后门,初步判定不会有啥“特殊服务”,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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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着整洁的阿拉伯长者引领我进入休息大厅,沿墙一圈类似胶东火炕一样高台上铺满了图案各异的波斯地毯,有十几位身上裹着布单的阿拉伯男人,或坐或半躺在上面聊天,喝茶(后知是土耳其咖啡)吸水壶烟。引路的老人带我到一个角落,他双手张开一单人床单大小的布单后,示意我更衣,而后扭头看一边。我脱去衣服后,他用布单裹住我的身体,让我跟他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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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个门洞,另一位侍者手举着一块布单放到我腰间,示意我围在腰上,顺手把我围在身上的布单取下,走过一段白大理石墙面的走廊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室内温度湿度很高,大厅中央是个多边形的平台,有两三个男人躺在上面歇息,大厅周边有若干个水池,几个男人坐在地上拿水罐往身上泼洒、冲洗。
继续穿过通道往里走,经过了三个大小不一浴厅,每进一个厅温度湿度都会增高很多,来到最里面的一个小浴房,里面的好似一个大蒸笼,温度至少60度。只有一位浴客瘫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我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后,登上另一角落的石台上,顿时浑身汗流如注,坐下即用手捂住口鼻,试图减轻热气对呼吸道的灼烫。
坐了不多会儿,实在扛不住高温的煎熬,从石台上下来瘫坐在地上歇息着。
“It’s too hot,Sir!(太热啦,长官!)”
对面传来颇为熟悉的声音。定神细看,嗨!不仅是熟人且是同事,是我们支队的俄罗斯S少校!十年前,我们在非洲就认识,那时他是苏联GJB的中尉,如今在我办公室当参谋。
S少校得知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体验“土耳其浴”,便颇有耐心向我倾其所知介绍了这个世界闻名遐迩的大马士革浴室的历史。尽管我们俩的英语都不是母语,但彼此相识已久,交流通畅,令我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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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罗马帝国盛世时在这里建立起该浴室,起初只供达官贵族们所享用,如今业已平民化了,且价格接地气,有5美元就能来这里爽一把,每周二是女宾专场,其余六天为男士服务。但有两大禁忌:一是严禁拍照;二是不得裸体,下身围裹的浴巾(布)必须遮住膝盖。刚才你在石台上坐着撩起浴巾露出膝盖的举动就是违规,被人视为不雅之举。如有人投诉即会被驱离浴场,但会退还你的浴资。
在里厅蒸了20分钟左右便挺不住了,赶紧往外走,来到温度较低的中心沐浴大厅。
一位腰缠条纹布单的阿拉伯汉子上前施礼致意,要帮我“搓背”。入乡随俗,自然不能少了这道程序。我趴在浴室中央的石台上被其实实在在地给秃撸了一遭,尽管我一再央告“轻点”,仍令我后背上火辣地烧起来,事后半个月都要趴着睡,因为那块麻袋片似的搓澡巾与零号砂纸的质地有一拼。
从沐浴大厅回到休息大厅路过若干个门洞,每经过一道门口处都会有一侍者双手展开一张布单目不正视地歪头站在门旁,服侍你换下湿布单,换上一干布单,回到休息大厅时,已被若干条布单裹成“粽子”。
在侍者的引领下坐到铺满波斯地毯的石台上。随之奉上土耳其咖啡、阿拉伯水瓶大烟......顿时有种进入“一千零一夜”巴依老爷家中做客的感觉,颇感适意。只是身边休息的浴客大多是当地人,高声喧哗着,尽管他们都很有礼貌地示意问候着,可我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点头微笑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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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领略过大马士革“土耳其浴”风姿的后遗症十分严重。从此走遍世界五洲,再未遇到一处能与之比肩的浴场。不知历经数十年战火肆虐后, 那座令人回味无穷的土耳其浴室还在吗?
-End-
图文 | “蓝波湾庄园 ”
作者 | 王志勇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