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喊打新京报
来源 | 摇滚客
今日BGM,《未来的主人翁》,罗大佑
这应该是极少发生的情况:一家媒体被骂上热搜第一。
如果说这家媒体是《新京报》,又似乎没人会觉得意外。
这几年媒体公信力在下降,名声臭成新京报这样的可不多见。
即使紧急关闭了评论区,但从转发中就能看出群众的愤怒。
新京报到底做了啥,居然落到这样人人喊打的地步?
“新京报”的热搜下面,跟着一个名字“刘学州”。
1月24日零点,刘学州在微博发布长文,疑似有自杀倾向。此时微博定位显示在三亚。
凌晨2点,三亚警方接到报警。随后刘学州的舅妈告诉媒体,“孩子在三亚海边吃了药,被好心人发现后,正在医院紧急抢救。”
凌晨4点多,刘学州经抢救无效死亡。
把新京报和刘学州联系在一起的,是新京报19日发布的一篇采访。
刘学州是个苦命的孩子,他在遗书里写:
自己出生就被亲生父母卖掉做彩礼;
4岁时养父母发生烟花爆炸意外身亡,家里也被炸塌;
自此居无定所,上学只能住寄宿学校;别人都欺负他是孤儿,被校园霸凌过、被男老师猥亵过。
刘学州太渴望一个家,今年看到那么多寻子成功的社会新闻,他也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寻亲的过程意外顺利,只用了3个月。可他等来的不是久违的亲情,而是一场无妄之灾。
亲生父母在这十几年里并没有找过儿子。
他们离了婚,又各自有了家庭。此时这个意外找上门的孩子倒成了尴尬的存在。
在刘学州提出想要一个家时,亲情的那层表皮终于被扯破了。
15岁的刘学州尚未成年,他觉得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都是父母造成的。他要求父母给自己一个家:买的也好、租的也好。
母亲认为儿子这是直接逼自己买房,拉黑了儿子;
父亲也说刘学州是白眼狼。
如果事情停在这里,还是家庭内部纠纷。
直到1月19日,新京报采访了刘学州母亲。
刘母嘴里的儿子,认亲只为钱。
“本想弥补孩子,还曾借钱让孩子去三亚旅游。没想到刘学州多次要求买房,还威胁生父母分别离婚,使两家生活受到影响。”
此报道一出,舆论迅速扭转,刘学州成了坑父母的白眼狼。辱骂的言论甚至多到刘学州发微博,怀疑有职业黑粉收了钱恶意辱骂。
1月22日,刘学州登上了飞往三亚的飞机。
1月23日,他的最后一条微博被定时发布出来。
刘学州评价自己的一生“生来即轻,还时亦净”。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三亚,或许这里有一片温暖的海。
寻亲成功的短短十几天,他来过两次三亚看海。
第一次是刚找到亲生父母,他说“很喜欢大海,因为我感觉它可以装得下很多声音”;
而第二次,自己的寻亲之旅不仅成了笑话,连辛苦打工赚来的来三亚的路费,也成为亲生父母嘴里污蔑他“贪钱”的借口;
他搞不懂为何会有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更搞不懂为什么大媒体会把父母的谎言当事实报出来?
当潮水般的恶评袭来,我们都高估这个才15岁孩子的抵抗能力。
“阳光照在海面,我也归于大海。”
这个新闻让人唏嘘,尤其它最终指向一个男孩的死亡,必然会引起极大的愤怒。
“新京报”成为众矢之的并不无辜。
因为刘学州生前挂出了新京报的采访,强烈质疑采访的真实性。
而新京报这条采访的评论区,某些人对于刘学州“认亲就是图谋不轨”的质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如果说之前的网暴还显得“师出无名”,那现在对刘学州的人格侮辱,已经被冠上了“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名。
但你如果再点开“新京报”,会发现他们已经删除了这条采访。
相反置顶了另一条相关微博。
这条对刘学州舅妈的采访里,舅妈说孩子要起诉亲生父母,是看到亲弟弟的待遇,心里有了落差;
一切指向还是钱。
一条生命消逝,它的热度可能甚至维持不到明天。
即使被挂在热搜上一整天,新京报也只是关闭了评论区,微博照常运营。
没人需要解释什么,也无需交代什么。
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并不是单纯想谴责新京报。
单纯从新闻角度来说,新京报没有做错什么,它只是采访了当事人,并且复述了她的原话。
而且刘学州挂的也不止新京报一家。
这篇“红星新闻”采访刘学州父亲的新闻稿,甚至直接把标题写成“寻亲男孩要求生父母买房被指白眼狼”;
为什么大家只盯着新京报一家骂?
群众这次对新京报的愤怒,是它早已信用破产,这次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便盘点一下,之前做的缺德事太多了:
1、迎合对女司机的刻板印象
在#重庆公交车坠江事件#中,《新京报》在尚未查清事实前,用带有偏向性的报道将矛头引向“女司机”,迎合大众对“女司机”的刻板印象。
实际上是车内乘客与司机抢夺方向盘造成的悲剧,女司机只是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而事后司机家属要求媒体道歉时,没有一家带节奏的媒体肯承认错误。
2、泄露未成年女性隐私
在#13岁女生校内遭4名男生侵害事件#中,《新京报》将受害人的具体信息公布。
这和主体新闻并无关系,仅仅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窥私欲,便轻易让一个女孩社会性死亡。
3、臭名昭著的“寻找汤兰兰”
当年的“汤兰兰”事件,新京报的名声第一次全国性“臭”了。
澎湃新闻联合新京报,在毫无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在全国面前曝光了一个被性侵女孩的最新身份信息。
当他们逼着这个女孩重做噩梦时,我真的好奇这世间有多少龌龊之事,是打着正义之名?
在媒体们整天想搞个大新闻时,是否应该先学会把人当人?
作为一个关注量达到4598万、影响力极大的媒体,在发布这么多缺乏职业道德、甚至基础事实错误的新闻后,出了事把新闻删掉就好了。
唯一能让新京报低头认错的,是说话更硬的人。
2020年6月25日,新京报旗下自媒体账号“新京报我们视频”被禁言,因为新闻存在导向错误、断章取义、混淆视听等问题。
今年6月15日,《新京报》因为报道疫情时“题不对文”被@共青团中央公开点名后,才紧急致歉。
生活再次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开了玩笑。
新京报的前身是光明日报和南方日报,作为一整个媒体集团,它旗下的深度新闻报道团队,也曾出过真正能影响社会的重磅新闻。
它是国内首发独家报道孙小果案的,也让新京报记者向凯、庞礴、编辑王婧祎一战成名。
2019年4月24日,昆明日报发布消息,打掉了孙小果等涉黑犯罪团伙。
第二天新京报记者接到选题,当晚就飞到昆明展开调查。
第三天便发文确认,孙小果就是20多年前《南方周末》曾报道的“昆明恶霸”。
蹲守昆明21天里,记者向凯走遍了昆明大小夜场酒吧。
5月12日,再发深度报道《死刑犯到再涉黑:“昆明恶霸”孙小果调查》,质疑为何会有人“强奸不被追责,杀人不被收监”?
孙小果案最后被判死刑,并在2020年2月20日执行。
这场迟到了22年的审判,由1998年《南方周末》的《昆明在呼喊:铲除恶霸》开始;
到2019年《新京报》的《死刑犯再涉黑:”昆明恶霸“孙小果调查》结束;
隔着时间的长河,两代媒体人遥相呼应,最终证明这个时代仍有守夜人。
这是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人要做的,是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骂新京报是无用的、也没意义。
像新京报的某些小编这样乱起标题、胡说八道、断章取义只为勾起人心底潜藏的恶的媒体还少吗?
新京报不是第一个、不是最极品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考核新闻价值的唯一指标是数据,那就会逼得小编必须研究网友喜欢看什么,暴力、情色、凶杀、鄙视链、各种偏见...
新京报这波收割的嗜血流量,背后每个习惯用键盘声张正义的键盘侠都舔了一口这血馒头。
新京报当然不会改,它只是被社会意志操纵的机器。
如果无脑网友越来越多,所有媒体都会都会变成新京报。
而这真的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尼采曾说:
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新的喧嚣发明者转动,而是围绕新价值的发明者转动。
旋转是悄无声息的,最伟大的世界不是最嘈杂的时刻,而是我们最寂静的时刻。
而这最寂静的时刻,是越来越多人的理性苏醒,去倒逼新京报等媒体去思考:
什么是新闻价值,而不是新闻流量。
一个只有傻逼说话的世界是可怕的,很多时候我们懒得和大脑发育不全的人说话。
可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一个只有傻逼比谁声音更大的世界。当你想说点什么,也只能扯着嗓子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