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天赋,是抓住机会|对话白宇帆

“慢有慢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一个紧张到记不住实习警号的小警察,这是白宇帆的新角色。

《八角亭迷雾》剧情的迷雾,集中覆盖在对一家人关系的猜测上,而“刘新力”游离在这家人之外。剧中唯一与他有直接关系的人,就是他的师傅“袁飞”,由段奕宏饰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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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绍兴拍戏的时候,演员们不住在一个酒店,也很少聚会。天气舒适的时候,白宇帆会自己出去散步,在绍兴的街头小巷乱逛。

有一次,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但八字桥风景很好,于是他用手机仅剩的电量,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在小红书上。

比起找到回去的路,眼前的风景对他来说更重要些。

 

梦回《山海情》

今年3月,白宇帆梦到他回到了金滩村,和熟悉的伙伴们。

彼时,《山海情》已经播完一段时间,新的角色占据了他的生活。而他心里那些和“马得宝”关联最密切的某个部分,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梦里。“我梦到了我哥,大友叔,还有导演,坐在监视器前面,一群人在一块儿,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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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情》大合影

那段日子每一场戏是怎么拍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到每一个细节,都被完好地保存在他记忆的某个部分里。

有一场戏,“得宝”刚跟人打了一架,鼻青脸肿地骑着摩托车,去见即将回福建的“麦苗”。那段戏在开拍之前,白宇帆和黄尧讨论了好久,设想两个相爱但很久没见的人,再次相见的时候会是什么状态。

聊起这个情节时,白宇帆短暂地从对话中抽离了一瞬,像是回到了那个黄土漫天的村子,连眼眶都有不易察觉的微红。“义无反顾地跨越山海,就只是为了见自己爱的人一面,见面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是第一个建棚种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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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这些是“要记一辈子的事情”。“可能我老了,躺在床上走不动了的时候,我还会跟我的子孙说起这些事情,就像我们的爷爷奶奶会给我们讲一些他们印象深刻的事一样。”

《山海情》的热播,让很多人认识了白宇帆。去长楹天街逛街试衣服的时候,他的口罩不小心被拉掉了,店员认出他是“马得宝”,然后找他要了一张合影——这是他第一次被路人认出来。

就在几个月前,白宇帆对“马得宝”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名字上。他没看过剧本,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戏演员会是谁。只知道导演是孔笙和孙墨龙,正午阳光出品。

接到《山海情》剧组邀约那天,白宇帆和导演孔笙约在导演工作室,两个话都不太多的人面对面坐着,聊了半小时,后来大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孔笙站起身来,“好吧,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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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帆、黄轩和《山海情》导演孔笙

虽然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决定出演。原因也很简单:“和孔导合作,有什么不敢的?”

从白宇帆到“马得宝”,并没有那么水到渠成。他在《山海情》的第一场戏并不顺利。当无数个机位正对着他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因为怎么调整都无法找到状态,这场戏最终没有继续拍摄。

拍到中后期的时候,这场戏又重新拍了一次。这次白宇帆收到导演的评价是“不错,比最开始松弛了很多”。

《山海情》对白宇帆而言是挑战,更是机会。在对待“机会”这件事上,白宇帆不遗余力。“看到机会就要抓住机会,不能让它在我面前错过。”——这也是白宇帆在看“马得宝”的时候,觉得自己最像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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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帆第一次接触表演,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在与隔壁班的朋友聊天时,得知对方要去参加艺考培训班,他觉得“有趣”,就跟着去上了一节课。

在那节课上,老师让所有人做表演练习。那是一段抗日剧的剧情,白宇帆出演一个被绑在树上的人,敌人就站在对面,用枪指着他的亲人,无实物表演。他演着演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好像是某个开关“啪”一下被打开,他迅速地相信并接受了那个寥寥几行字描写出来的场景。

“就是在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像可以试一试。”

 

“演员是自由的”

《我在他乡挺好的》今年2月开机,拍了两个多月。杀青当晚,白宇帆就坐上飞机离开,前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没什么时间消化上一段情绪,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和满满当当的工作安排,不允许他沉浸在任何一个角色当中。不过,他很快地接受并适应了这种生活。“你慢一步,或者你停下来一下,可能很多事情就来不及了,很多机会是需要珍惜的。”

这对演员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对于戏里和戏外的两种人生,白宇帆心里有一条明确的分割线。“把对一个人的爱呈现出来”和“真的爱她”这两件事之间,在他心里并不存在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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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恋爱的戏份时,白宇帆习惯的方式是“脑补优点,忘记缺点”,这是他对“爱”这个字的理解:你能看到她身上的所有优点,就连缺点也是优点,这就是爱。“演戏是假的,但我相信我的角色和我的感情是真的。”

另一种“天赋”可能是感受力。谈起角色时,他像是谈起一个认识很久的老朋友——“简亦繁不是霸道总裁,他就是个总监,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混上来的,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人。可能他之前也受到过排挤、冷落,所以他懂那种感受,就不会对有同样遭遇的人恶语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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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尝试将每个角色的行为做归因,通过还原角色的过往经历,来预设他的性格和后续的判断。剧本不会完整地呈现这些内容,这也并不是导演的工作,在白宇帆的概念里,这是一个演员的“本职”,或者说是“本能”。

白宇帆一直相信,演员是靠天赋吃饭的职业,换算成比例,可能努力占20%,但天赋要占到80%。他毫不遮掩地承认对自我的评价,是“还算有点儿天赋”的那一类演员。

确认这一点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在合适的领域,不断修正自己的表演方式。刚开始拍戏的时候,白宇帆也遵循着一些听来的技巧,尝试给自己的角色“设计”合适的表情或动作,但试了几次之后他发现,这种方式好像并不适合他。

因此,在诠释“刘新力”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进行任何设计。“我现在觉得,在把角色想明白了之后,当下的第一反应更重要。我设想自己就是个新来的警察,和老警察聊天,生活中该怎么聊就怎么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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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新力的问话

在他的认知里,演员是“自由”的。这种自由不体现在对剧本或对角色的选择上,而是意味着一种弹性——在这个职业框架下,演员可以自由表达情感,自主选择对某个角色投入的多少,也可以自由地去享受生活,即便那是工作的一部分。

“什么是生活?生活是人情世故,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人和人。如果你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相爱,你怎么去理解你的角色和别人相爱呢?”

曾有人评价白宇帆是“乐观主义者”,他似乎从不抱怨任何事。一些围绕演员的常规困扰,比如没有被选上想演的角色,或是被打上“只能演一类角色”的标签,再或者是因为拍戏时间太久,没有时间感受生活等等,在他身上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前段时间,黄轩参演的电影《乌海》上映,他出现在了某场路演的观众席,跟大家分享了自己试戏失败的故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试的是哪个角色,当时试的那场戏,甚至没有出现在电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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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海情》播出之前的三年,他试戏的成功率出乎意料的低。“大概3%到5%左右吧。”但反复的失败并没有让他丧失信心,“失败就失败了呗,如果不选我,一定是因为我和这个角色的适配度没有那么高,这不是我的问题,当然也不是我能强求得来的,就继续试下一个就好了,总会遇到合适的。”

 

他也很少对某件事感到惋惜或者后悔,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哲学。“我需要我的人生是精彩的,哪怕它客观来看不够精彩,但在我的认知里一定要是,因为人生只有一次。哪怕有些事情我觉得当初的选择没那么好,我也会控制自己不要去后悔。”

和他如今所经历过的角色一样,白宇帆总是能很快地向过去挥别,快速地跑进并融入自己的下一段人生。“我适应能力比较强,基本上去到什么环境都能马上适应,如果不适应也没事,就马上抛弃它,去适应的环境就好了。”

初次来到北京时也是一样,他迅速地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在宽敞的街道和狭窄的胡同之间穿梭,忘记了离家时的悲伤。

那次来北京,也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临行前,父亲开车送他去机场,手机一直弹出母亲的消息。在父亲离开后,他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背影,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文 | 张嘉琦

编辑 | 赵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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