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视化中国的高速铁路服务——中国高铁到底在服务谁?
文 | 李瀚明一李及李
我们上一次提到,通过可视化产品的设计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我们最近的新人培训是研究对比欧洲、中国和日本的高速铁路系统。新人们需要寻找适合的研究主题,研究高速铁路主要的服务人群。这是我们其中一位新人的作品。
原文以英语写就,我们进行了简单的中文翻译。
中国三大都市圈的高速铁路网络
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四个城市构成中国最大的三个都市圈——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三个区域的主要机场拥有 1 亿人规模的旅客吞吐量。可以说中国民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旅客,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到达这里。
我们考虑了从这四个城市向全国剩下的主要城市(列表附后)的高速铁路列车服务:
在列车种别方面,我们只考虑 G 字头和 D 字头高速动车组列车——它们拥有超过 300km/h 的最高速度,可以在一部分路途上将总体旅行时间控制在和飞机相若的水平。
在城市方面,我们考虑了全国 31 个省市自治区的省会,以及额外的被称为「计划单列市」的 5 个主要城市,计 36 个城市。
为了方便,我们忽略了列车服务中经停的中小城市。通过在 12306 上进行查询余票,我们可以获得某一天所有的列车班次。我们分城市予以介绍。值得注意的是,部分省市(例如呼和浩特和银川)由于疫情防控原因列车有所减少。
除了海口、拉萨、西宁、银川和乌鲁木齐外,北京有开往剩下 30 个省会、首府和直辖市、计划单列市的列车服务。
我们将列车服务按照班次使用地图可视化,可以看出几条明显的走廊:
京沪走廊往华东地区;
京广走廊往华中、华南、西南、西北地区;
京沈走廊往东北地区;
京沪走廊和京广走廊的分水岭是南昌——北京往南昌的列车服务可以经过杭州、武汉或长沙。
如果使用桑基图的话,可以发现:
第一,长距离服务无法保证足够的班次。由于高铁运行时间天窗(0 点到 5 点需要检修)的原因,长距离列车的出发时间选择相对更为有限。例如,京沪走廊上北京到上海的末班车是 19:00(到达上海 23:30),而京广走廊上北京到广州的末班车则是 9:35 始发(到达广州 22:40)。因此,长距离列车的编排受到明显限制。
第二,走廊树干-树枝班次差距明显。一方面,在每一个中途站,都有一部分列车折返回京(以哈尔滨线为例,每次约折返 40% 的列车,代之以区域内列车);另一方面,在每一个中途站,列车都会因为目的地不同而分离。(例子如京沪、京广线,主要目的地一般可以保留约 60% 的列车班次)。分别举例如下:
第三,提供给长途目的地或者支线目的地的座位数不足。一方面是因为班次不足,这一点上大连是很典型的例子——由于它不在高铁主线上,因此班次在 5 班左右——与之相比,飞机提供约 7 到 8 个班次。同时,即使在主线上,远程目的地也因为中间经停站的原因而消耗了一定量的座位。我们以北京往上海的列车服务为例——即使是运行速度最快的列车,中间也会经停南京、济南或者天津等区域性城市。
上海
除了呼和浩特、海口、拉萨、西宁和乌鲁木齐外,上海有开往剩下 30 个省会、首府和直辖市、计划单列市的列车服务。上海的列车服务同样使用两条主要走廊:
京沪走廊往华北、东北、西北等长江以北地区;
沪昆走廊往华南、西南等长江以南地区;
两者的分水岭位于成都、武汉和重庆等长江沿线城市。
与北京相似,上海同样面临类似的问题——来往长三角内部的大量短线,挤占了长途客运的客流。
除了呼和浩特、沈阳、大连、长春、哈尔滨、海口、拉萨、西宁、银川和乌鲁木齐外,广州有开往剩下 25 个省会、首府和直辖市、计划单列市的列车服务。广州的列车服务使用四条走廊:
厦深走廊往福建、宁波(仅有夜间动车组);
京广走廊往华中、华北、西北、江西、山东、杭州、上海、江苏和山东;
贵广、南广走廊往广西、云南、成都、重庆;
两者的分水岭非常明显:位于湘西山脉之中。
广州除了短线之外,也面临向华东地区缺乏高速铁路覆盖的困境。
深圳和广州正好相反:深圳拥有不错的华东覆盖,但是西部地区的覆盖则不够:
厦深走廊往福建、浙江、上海、江苏;
京广走廊往华中、华北、西北、江西、山东、安徽;
贵广、南广走廊往广西、云南、成都、重庆;
总结:中国高铁会迎来「关键时刻」吗?
可以看到,从三大经济区始发的高速铁路仍然以临近省份的路线为主——我们认为这是合情合理的——一方面经济区域内的人流往来相对区域间肯定更为密切;另一方面出于改善交通环境的考虑,地方政府也有请愿列车中途停站的需求和实践。
因此,我们并不认为在长途路线上高速铁路正在和航空业竞争——如果在干线上需要和民航业竞争,高速铁路服务需要有相当的门槛:
班次的时间延伸范围需要足够广(例如涵盖日间服务);
而距离上亦需要足够长。
但是,对于高速铁路而言,这或许并不是一门划算的生意:
长途列车需要更多的协调工作(尤其是在中国这样的铁路物业由多个地方分局管辖的情况下);
短途列车这一细分市场更难受到竞争;
长途列车更多瞄准细小的切分市场——例如那些无法乘坐飞机的人群。
但是,海外的经验告诉我们,中途停站必然影响长程旅客的旅途速度,并由此影响和飞机之间的竞争。因此,高速铁路在一个「关键时刻」将会从原先的短途市场进入长途市场。
在东海道新干线,这件事情随着日本的三个重大变化而在 1992 年发生:
在社会方面,日本经济在 80 年代的十年高速发展使得东京、名古屋和大阪三大都市圈的人口迅速膨胀,年轻人从小城市进一步涌入大城市;
在技术方面,新导入的 300 系动车组相较旧车的 220 公里每小时,可以跑到 270 公里每小时,东京到大阪两个半小时可以跑完;
在财政方面,日本经济自 1989 年泡沫经济崩溃以后,公司出差预算普遍紧张,希望能够有和飞机时间相若,但是更经济的解决方案。
东海道新干线的「希望号」解决了这个问题:聚集在大城市的人口分布情况使得慢车的旅客需求变少;新动车组的速度能够提供和飞机相若的旅行时间;而企业紧张的预算则为新干线替代飞机提供了条件。
我们并不知道中国会否迎来这个「关键时刻」,也不知道中国的「关键时刻」会否以日本的方式到来。但我们毫无疑问需要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