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法兹:这是不是中国摇滚最好的时代,要交给时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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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 宋纹西

清晨一定会来,

黑暗也要消隐。

——法兹 《信游无疆》

《乐队的夏天》第二季分组比赛结束后,马东在捞人环节陷入纠结,他当场想了个办法,掏出三张不同颜色的纸条,黄色的代表傻子与白痴,红色的代表法兹,蓝色的代表五条人。然后将纸条抛向空中,落地时哪张纸条在中间,哪支乐队就能获得即兴PK的机会,争夺晋级名额。

此前法兹登台时,唱起代表作《控制》。投票环节,他们得到的超级乐迷、专业乐迷的票数很高,只是现场大众乐迷的票数略低,最终票数跟排名第5的左右乐队只差2票,未能获得直接晋级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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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去音乐节、Livehouse的乐迷群体里,法兹的鲜明标签一个是来自西安的后朋克乐队,另一个便是主唱刘鹏的“打拳”。

而后朋克先驱Joy Division的主唱Ian Curtis,则被乐迷们调侃是刘鹏的拳击老师,以及华东和彭磊的舞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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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根本不重要。

就像刘鹏的拳法,完全是随着法兹的音乐意象自然打出的“形意拳”,没有定法,没有套路,全凭感觉,是音乐情绪的肢体释放,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具体诞生于何时了。

而同样没有套路的马东小纸条落地后,法兹的那张没有落在中间,他们的乐夏成了一轮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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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短暂,但更多乐迷却通过乐夏见识到了刘鹏的拳法,记住了他女儿妮妮的纯真童声,以及直接、有力的《控制》,纷纷为之上头。

未能晋级也没耽误法兹按计划走起来。录完乐夏后,乐队便开启高强度的“假水”全国巡演。仅仅九月,就演了16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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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2020年初疫情期间,永远在路上,几乎就是法兹的常态。

2014年,他们的“爱恨情仇”巡演,在一个月里跑了14个城市,期间还见缝插针录制了EP《金色的笼子》,发出了相当有力道的呐喊。

2016年,“童心之源”全国巡演为期两个月,遍布40多个城市;2019年他们成队后的第二次欧洲巡演,则在40多天里去了20多个城市,遍布法国、德国、荷兰、瑞士以及英国。

今年10月2日晚上,法兹又现身刚刚揭牌的北京大麦66LiveHouse,登上首届虾米室内音乐节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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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次音乐节,虾米音乐娱乐投入颇大。比如在音响方面,配备了价值千万的LA顶级品牌音响。我在现场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阵阵声浪的裹挟与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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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硬件加成之下,刘鹏这一次打拳堪称满血状态,现场也呈现出许多有意思的画面。

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隼》,曲如其名,十分野性,充满蛮力。这也是法兹参加乐夏时本来想演唱的作品,理由是这首歌最能代表他们当时的状态。

演唱这首歌时,VJ中一度闪现不同地域、种族的人类脸庞,此时刘鹏的肢体状态也逐渐癫狂,仿佛置身于古老仪式,成为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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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大屏幕又出现印尼爪哇族的凯尔克猴舞——曾出现在“20世纪最伟大的纪录片”《天地玄黄》中的壮观场景:上百名半裸的黝黑男子围坐在庙宇祭坛前,摇晃着自己的双臂,嘴巴不停发出类似猴群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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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秘、原始的画面与现场随着音乐节奏跳跃摇摆的观众相映成趣,仿佛共同完成了一场野性的、本能的、身体的,原始自然崇拜与现代娱乐消费混杂在一起的神奇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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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面对媒体,法兹曾说过一句话:我们是肌肉感的乐队。

看过法兹现场的人,对这句话不会有半点怀疑。

健身的人都知道,维持肌肉乃至增肌并不容易。可法兹的“肌肉”,却在这十一年里不见疲态反而更为强壮。为了进一步探索他们是如何“增肌”的,在法兹结束虾米音乐节的表演后,蹦迪班长在后台和法兹聊了聊他们的“后朋克人生”。

因为漫画,遇见摇滚

生于1985年的刘鹏,打小就处于一种始终在路上的状态,跟着父母在不同的城市辗转,光是小学就转过四五次学,直到高中才在西安定了居。

频繁的换学校,让他还没跟同学混熟,就得换个新环境重新适应。这让刘鹏的少年时代没有什么朋友,性格很内向,沉默寡言。

没有玩伴的日子,看动画漫画成了刘鹏最大的乐趣,小学时候他还梦想过当一名漫画家。尽管后来换了梦想,但对动漫的情怀仍在。2013年,龙珠男一男二联手对战漫威宇宙的假想图一度被很多人转发,他也是其中一员,转的时候还说:我支持悟空与贝吉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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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法兹的专辑《欲望之心》里有一首《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灵感也是来自车田正美的漫画《风魔小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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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动漫,85后经历过的诸多流行文化,都对刘鹏影响深远。他曾转过记录王祖贤、朱茵、林青霞、张曼玉等人经典银幕形象的插画《香港电影12钗》,并感慨:庆幸生的年代看的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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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直接改变了刘鹏人生的爱好,当然是摇滚乐。

而摇滚乐这个爱好的来源,却多少有些意外,属于偶然引发的必然。这让刘鹏曾经感慨:任何看似无关的事情往往都有冥冥中的联系,并引发难以预料的结果。

正是因为常去书店买漫画,刘鹏在初中时便遇到了新裤子、花儿、达达、麦田守望者的CD。而那时他从未听说过这些名字,只是因为对封面好奇便买回家听,结果一不小心成了他的摇滚启蒙,感觉像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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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年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DVD,

刘鹏在2000年左右购入,保留至今

此后他便对摇滚乐开始了更广阔更深入的探索,除了去新华书店买正版专辑,还会去音像店淘打口磁带、打口CD,特别是Metallica、Korn和Rage Against The Machine这类重型乐队,那时他特别偏爱。后来通过DVD看了1993涅槃纽约不插电演唱会,1999年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刘鹏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摇滚明星的独特魅力,以及摇滚乐迷的疯狂。

他隐隐觉得自己有一天没准也可以玩乐队,并在初二时让爸妈给自己买了一把吉他,到了初三更是找了几个同学玩起了学生乐队,翻唱别人的同时也尝试写歌。


那时还没有唾手可得的数字音乐,对于零花钱不多的中学生来说,不论是磁带还是CD,都得攒上一阵子才买得起。所以那时的过来人,都曾有过把某几张最喜欢的磁带、CD翻来覆去听上好多年的经历。

对于磁带这种已经几乎消失的声音载体,刘鹏也有着特殊情结。2017年法兹发行《欲望之心》时,就推出了限量磁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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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滚青

上了高中后,通过《通俗音乐》《摩登天空》《我爱摇滚乐》这些杂志,刘鹏了解了很多北京音乐圈的事。2003年又亲历了迷笛音乐节——那也是在迷笛音乐学校办的最后一次,感受了CMCB、AK-47、二手玫瑰、反光镜、木马、痛苦的信仰、谢天笑与冷血动物、声音玩具这些国内一流乐队的现场,便萌生了去北京玩乐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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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个时期的摇滚青年来说,想做职业乐队,到北京这个中国摇滚中心是唯一选择。

不过从未阻挠刘鹏听摇滚的爸妈,这一次因为不放心他在外地漂泊,并没有同意放行。北京成了他的一个心结,在西安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玩乐队,所以那些年里他几乎都处在抑郁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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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笛2003现场

直到2008年,在摇滚青年群体中盛极一时的中国地网论坛上,刘鹏看到一个北京乐手求组乐队的帖子,说鼓手、贝斯、吉他都齐了,只缺一个主唱,他便留言自荐,结果一聊起来特别投机。

这一次,刘鹏提出去北京的想法时,父母出于怜惜,终于同意让他试试。

于是在北京全城都回荡着“北京欢迎你”的这一年,刘鹏带着被子成了北漂,也成了Careless乐队的主唱,风格是车库摇滚,也开始听起了后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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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鹏当年在D-22的演出画面

那时的刘鹏留的长发遮住眼睛,让外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脸,形象比如今野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戴着黑框眼镜,颇有书卷气的刘鹏,很少提及当年乐队的名字。

而对于刚刚起步的摇滚青年来说,即便到了北京,那也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节。

唱片店在数字音乐的冲击下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闭,电视里喜闻乐见的是选秀节目甚至彩铃广告,音乐节还远未达到如今的繁荣程度。前一年,办了八届的迷笛音乐节头一次实现了不赔钱;而草莓音乐节还没诞生,有的还是它的前身摩登天空音乐节。

于是,那时北京大大小小的LiveHouse:愚公移山,老What,D-22,MAO,2个好朋友,成了不愿自废武功的摇滚青年最为珍贵的舞台,刘鹏也都在这些LIveHouse中演过。

其中最为特别的一个,要数地处五道口的D-22。

对于D-22为什么叫D-22,当年很多人都做过猜想。比如一位外国友人觉得D代表Dragon,而D22则是“能够在中国真切感受到龙呼吸味道的地方”,而张守望“那这味可糟透了”的拆台式回应,让外国友人笑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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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鹏当年则猜想这个名字与张守望的Carsick Cars有着某种关联,因为D-22的Logo就是一辆小汽车。

而当时在别的酒吧,他的乐队演一场一般能拿到200到400块的门票分成,再分到自己手上可能就几十块钱。但在D-22演整个乐队却能拿到500到800块,他自己就能分到一两百,还可以享受平时来这里看演出喝酒都不花钱的待遇。

而D-22门票,一晚上也就三四十块钱。


不论对乐队还是对乐迷来说,这样的地方都堪称有着社会主义色彩的“摇滚伊甸园”。

但幸福了乐队,爽了乐迷的同时,必然有个从头亏到尾的不差钱老板。

这就要提一下D22的老板Michael Pettis了。一个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的美国高级知识分子,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金融学教授,乐队和乐迷亲切地喊他“老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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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Michael曾在纽约开过Sin酒吧,成了这个世界音乐中心城市最好的音乐酒吧之一——Sonic Youth早年就在那里演出来的。

哦对了,知名独立唱片厂牌兵马司也是他开的。由于对签约乐队不惜成本进行国际化水准的运营,搞欧美巡演,相比盈利更注重乐队独特的个性,甚至被乐迷群体调侃为“披着唱片公司外衣的慈善机构”。

十年前和现在比,已是两个时代

在老麦克的经营之下,D-22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无法复制的文化气质。这里的常客:CarsickCars、JoySide、重塑雕像的权力、刺猬,后海大鲨鱼,Snapline等诸多乐队,气质与上一代摇滚乐队,特别是土摇乐队有着鲜明的区别,更前卫,更另类。而这里的主力顾客,则是五道口周边的大学生,对于音乐普遍有着独到的、多元的感受能力,和乐队形成了极为良好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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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08年来到北京的刘鹏,也亲自经历D-22的中后期。

回忆起那时的D-22,刘鹏说那时大家都不太在乎钱,音乐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很原始,很纯粹。乐迷也跟我们也一样纯粹,区别只是他们不玩乐队而已。

世纪初展现北京地下摇滚的纪录片《北京浪花》,可以更直观呈现刘鹏所说的“原始与纯粹”。那时的边远,过着物质很贫瘠,精神很狂放的生活。白天住着一个月几百块的廉价出租屋,屋子里乱糟糟地堆着唱片和啤酒瓶,出租屋外面是放着网络神曲的城中村店铺。他最爱的行头是一件廉价衬衫,上面的图案是他女朋友亲手画上去的心。然而到了晚上,他却成了躁动一个又一个LiveHouse的地下朋克明星,曾让哪吒乐队的詹盼感叹是“北京摇滚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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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House里,场下的乐迷和乐队之间没有任何边界。乐迷也是三教九流融为一群,有的是包里还装着课本的大学生,有的是留着彩色莫西干头的社会青年。没有人在乐队唱的时候刷手机——那时也没有智能手机。这样的狭小空间,却给了音乐无限空间,继而短暂地实现了社会大同:每个人的外在身份都被剥离,没有阶级之分,没有贫富差距,夜晚只属于音乐、啤酒和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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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一个又一个这样夜晚的刘鹏,在追忆当年后感慨:十年前跟现在相比,完完全全是两个时代了。

那时的乐迷可能不太了解乐队,但对摇滚乐的历史却很了解,可以从布鲁斯聊到英伦入侵。如今乐迷恰恰相反,对他听的乐队十分了解,但却可能不了解音乐的历史。

当刘鹏说起乐迷的变化时,我想到个别乐迷对乐队、对音乐都失去了基本的尊重,仅仅这两年,乐迷冲上台蹦迪踩坏乐队设备,导致演出陷入混乱的事件就有好几起。

2020年年底,法兹也曾遭遇过这样令人不快的事件,一个乐迷在刘鹏唱《隼》的间隙,冲上台一把夺过麦克风,然后竟然唱起了《控制》。

如今的乐队现场,的确比十年前的人更多,更热闹。可看着为了跳水而跳水的人,再挤也要拍照发个朋友圈显摆自己来过的人,不知道这样的现场,给音乐本身能留有多少空间。

当然更直接的变化,是那些LiveHouse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有的历史遗迹成了改头换面的新酒吧,有的则只留下回忆成了旧人嘴里的传说。曾经它们有着不同的特点,有的偏金属,有的偏英伦,有的偏爵士,有的偏民谣。如今他们共同点却只有一个,用刘鹏的话来说就是:

全都没了。

不过对于这些变化,刘鹏并没有抗拒的心态。可能再过十年或者几年,又会是一个新的时期。这都是无法避免,也很自然的事情。

十年前的那些LiveHouse虽然纯粹,但那时的乐队很难做到职业化。如今这个时代,机会则多了很多,演出条件也好了很多,这对于年轻乐队来说是很好的变化。

至于这个时代是否是中国摇滚最好的时代,那只能交给时间去回答。

贵人杨海崧

北漂那段日子,虽然令刘鹏经历了一段纯粹的摇滚生活,他的乐队有了不少的演出机会,甚至还有唱片公司有意签约,但也有让他颇为不适的地方。

一个,是北京滚圈需要社交,而当时还“沉默寡言”的他觉得社交对于自己是一种消耗,他感受不到任何乐趣,只有疲惫;还有一个,就是自己做的音乐始终不够成熟,有点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于是北漂不到两年,在09年年底他便卷铺盖走人,回到西安。

不过没过多久,他逛豆瓣时正好看到有人想组乐队,三缺一正好就差个主唱。于是在2010年年初,刘鹏便约他们见面吃了饭,聊得很投机,约定春节一过就走起来。

60、70年代风靡一时,音色狂野的“法兹"效果器,成了他们乐队的名字。

从一开始,法兹的音乐风格也的确如乐队名字一般直接有力。相比歌词,他们更善于通过音乐本身传达情绪与概念。

2011年,乐队出了第一张EP《Bomb Your Brain》,收录5首作品,其中之一便是日后最被乐迷熟悉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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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多年后被很多乐迷评论“够洗脑”的这首歌,背后其实有着刘鹏与生活的矛盾冲突。那时他如果全职玩乐队根本养活不了自己,还要靠卖服装,经营演出场地之类赚钱,一忙起来感觉时间完全不够用,这便有了“时间是否还能够控制我,时间是否还能够控制我”的追问。

乐评人小徐在介绍这张EP时,形容刘鹏是“在北京晃悠了若干年的车库青年”,相比之前的乐队,法兹更加具有侵略性。

可虽然在精神上,那时的法兹可以轰炸听者的大脑,但现实的铜墙铁壁,他们却无法只靠自己的力量去炸碎,连录制一张完整专辑都成了难题。

而身处窘境的他们,在这时遇到了一位贵人:杨海崧,P.K.14的主唱,中国后朋克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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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2013年4月的一个晚上,刘鹏在鸟撞乐队贝斯周乃仁的建议之下,给从未见过面的杨海崧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每一个字,刘鹏都进行了斟酌,他说出了法兹想录专辑的强烈愿望,但靠自身力量无法完全实现的窘境,并真诚地向他寻求一些建议和帮助,最后还附上了《Postpunk is Cold》和《Dead or Alive》这两首新歌的Demo。

结果这封虽然经过深思熟虑,但也只是试试看的邮件,第二天就得到了杨海崧的回复。除了肯定法兹的音乐,他还邀请刘鹏们加入由自己担任制作人的“House Party”计划,5月份来北京录制新专辑。

得到杨海崧邀请的刘鹏无比开心。他在4月13日发的豆瓣广播,记录了他当时的兴奋与期待:很荣幸,杨海崧(P.K.14)将制作我们的新专辑,5月份北京进棚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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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2013年10月底,法兹的首张专辑《谁会做奔跑的马》上线。

有意思的是,专辑的封面设计恰好被摩登天空分给庞宽,然后被这位复古人士做得充满90年代平民风情。而封面写的“自我异化的后朋浪潮”虽然有些玄学,但却让“后朋克”成了法兹日后的鲜明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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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之源”

尽管法兹很少用语言解释自己的音乐,但许多作品的创作动机都有着现实意义。

以他们的第一张专辑为例,《谁会做奔跑的马》,是在寻找一种拒绝被贪婪、欲望所支配的力量,积极地向前冲;《Dead or Alive》则寄托着他们想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单纯愿望;《Continue》的状态则像是一个年轻人初入社会,特别愣但却无所畏惧;《妈妈》在表达爱这件事,其实也同时混杂着好与不好的回忆。


歌唱他们所在城市的《西安》,并没有对这座古城做太多具体的描写,但“有很多老房子并不为人知,它有自己的故事”“偷走你仅有的年轻”“用刀子把你划开”这些略带悲伤的歌词给听者很宽广的想象空间,随后反复吟唱的“西安”,涌动着克制深沉却又汹涌澎湃的情感。

那首《09.09》也有着特别的意义——正是那一年的9月9日,刘鹏的女儿妮妮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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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妮妮在成长过程中,不断给刘鹏带来新的力量,还有音乐上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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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法兹在西安办专场时,她作为“特邀嘉宾”上台和爸爸一起演唱《控制》,那一幕让很多人泪目,也包括刘鹏。父女二人平日里的对话片段,被采样进《你把我的脸庞转向明天》。去年刘鹏录制乐夏之前,妮妮还为爸爸准备了一份特别礼物——自己亲手画的贴纸,图案则是爸爸在舞台上“打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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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兹去年推出的EP《假水》,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两个字,也来自妮妮。

和乐队一起去山里玩时,妮妮看到野外景色后,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一句话:假水是蓝色的橡皮泥。刘鹏听到后很有感触,孩子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是如此特别,可以跳出惯有的知识、规则与逻辑,而成年人则被这些东西深深捆绑,早已丢失天性,不复天然的浪漫——

这不正是贯穿法兹音乐历程的“童心之源”吗?也是法兹想要朦胧感和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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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这十一年,看上去没有多少悲情色彩的法兹,也曾经历过分分合合。

早期几乎是发完一张专辑就换一个贝斯手,第一任贝斯跟吉他还打过架;2017年因为创作理念不合,又与前任吉他手蓝野分道扬镳。

刘鹏感慨,只要是十年以上的老乐队,不可能有一帆风顺的。

不过人员的变动,并未影响法兹作品的质感,始终有着拳拳到肉的力道。

从2010年组队至今,法兹的作品在这十余年里的确多了一些温情,这在《控制》加入的刘鹏女儿妮妮的童声,引用泰戈尔诗句的《信游无疆》,与海朋森共同完成的《你把我的脸庞转向明天》,2019年的作品《与你分享我的眼睛》中,都能感受得到。

不过这些温情并没有让法兹的音乐“软”下来,而是更为成熟,干练,结构感也更为明显。他们的近作《热死荒梁》便是一首听感开阔大气的狠曲,贝斯在其中占据重要角色,颇有点“荒野大镖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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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为何这个老乐队依然有着十足的“肌肉感”,贝斯手嘉轩解释说,我觉得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能清晰地构成一个奔跑的人体,有大脑,有骨骼,有灵魂,有肌肉;大脑是刘鹏,灵魂是吉他马成,我是肌肉,骨骼就是鼓手铂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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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乐队有肌肉感并不难,难的是他们音乐的力量可以经受住时间的侵蚀,不显疲态与老气。

今年11月,法兹将进棚录制他们的第五张全长专辑。公布这个消息时,刘鹏信心十足地留言说:磨合得差不多了。

聊起未来,刘鹏希望法兹可以持续输出,保持自己的观点,不断进行学习和探索。如果可以通过自己的音乐给年轻人带来一些思考,那就是更好的事情了。

想起他说的“十年后,甚至几年后又将是一个新的时代”,那就祝愿多年后,眼下这个时代能让我们留念的,不只是遍布全国各地的音乐节,走起来的乐队,还有可以“控制住时间”的声音,那才是一切泡沫破灭后,证明我们认真活过的存在。

期待法兹的新专辑,依然有着这样的声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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