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影节观察|服务费、三角债、营销费……影视大佬们集体“哭穷”?

文 | 何西窗

每年上影节的开幕论坛都不会让人失望,放出的炮如泼出的水,一言既出不可收。

今天猫眼娱乐、淘票票联合博纳影业发布声明,“(上影节开幕论坛发言)是关于票务机制合理性的探讨,希望媒体朋友不要过度解读”。但今年“服务费”显然已经成为上影节的关键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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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并不复杂,将时间拨回到昨天上影节开幕之前时。

第24届上影节中国电影产业高峰论坛上,中影、上影、光线传媒、万达影视、博纳影业、腾讯影业几大公司对主旋律电影进行一番讨论之后,大佬们的注意力从电影转移到了行业痛点上。

“大家可以拿出手机看看,昨天端午节前一天的票房7500万,去掉服务费是多少?6700多万,有800万是服务费。”博纳影业总裁于冬直言不讳,将痛点放在了电影服务费上。

2020年国内电影市场票房收入大幅下降,但猫眼、淘票票等售票平台依旧收取了较高的服务费,超过了电影专资5%的征收比例,有些影院被收8%、10%,甚至更高。“不管你(互联网售票平台)的服务费标准怎么制定,你比国家收得还多吗?专资国家还回到电影行业了,服务费上哪儿去了?企业拿走了。电影市场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提高服务费,还高于2019年的平均水平,这是不对的。”

而这句话如同一颗炮弹,迅速在舆论市场炸开,成为本届上影节开幕论坛上最强的炮火,将未曾现身开幕的猫眼与淘票票拖进了舆论中心,并连带着引出了电影行业资金周转、票房分成比例、票房分账顺序、电影营销费用、排片费用等方面存在的问题。

于是以服务费之名,今年上影节开启了一场“哭穷大会”,电影公司们不避讳地表露出对资金的渴望,试图从行业各环找到缓解之法。

服务费、营销费、排片费……电影公司是“哭穷”还是“battle”

实际上,不难感受到2020年至今,电影行业呈现出的基调色彩是——缺钱。只是同样现金流紧张的情况下,以电影业务为核心的电影公司与有院线业务为支撑的电影公司,立场并不相同,甚至偶尔呈现出微妙的对立态势。

博纳影业与万达影视都是院线业务与电影业务双线发展的电影公司,万达影视的院线业务甚至是营收的主要支撑。面对行业困境,博纳影业与万达影视站在了片方与院线的中间,将互联网平台放在了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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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冬直指猫眼、淘票票服务费过高,引起了最大注意力,而万达影视集团总裁曾茂军指出票房分账机制并不完善,售票平台在这个机制中相比承担的风险,拥有了更多的红利。

曾茂军算了一笔账,“2019年票房644亿,我们电影的创作公司加起来上百家,票务平台公司一两家。这一两家分了60多亿(服务费),我们所有的创作公司一共分300亿当中的30%,一共100来亿,还要分给好几个环节。”

同时,万达影视还对互联网平台高速增长的营销费用表示不满。“平时我们宣发一个片子(营销)要三五千万,但春节档就可能是1.5亿,2个亿起,差异非常大。”随着互联网电影营销成为主流,猫眼、淘票票乃至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掌握了更多话语权,片方的营销费用逐步增加。

而光线传媒作为以电影业务为主的公司,虽然没有院线业务,但是旗下孵化着猫眼平台,面对博纳影业与万达影视的指摘,光线传媒站在了片方的立场上,避开了售票平台的问题,指出缺钱的基础前提,而将矛头对准了院线。

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指出,由于疫情冲击和电影行业整体下行,行业内已经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三角债”现象。院线欠发行公司钱,发行公司欠制作公司钱,制作公司相互欠钱,同时制作公司还欠主创人员的钱。“别人给你投资也好,借款也好,为了维持项目开工,你要把别人的钱挪用。”

而缺钱之外,博纳、万达提到服务费、营销费用,光线传媒则立刻指出了影院分账与排片费的问题。

“中国电影公司拿的是全世界最少的票房分配比例,大概制片方和发行方从100块钱票房中只能拿到38.5块,但是整个电影行业最主要的投入都是这些公司完成。”王长田说。而众所周知,国内票房分账机制里,院线是最大的分账方,占比达到50-60%。这显然是对院线公司的一次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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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平台营销与服务费成了“罪恶”,光线传媒则指出院线排片也并不全然“无辜”。“大家知道影院本身的作用是排片的,但是排片现在是额外收了排片费,你要排片,你要另外付我一笔钱,这对于制片公司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大家知道在春节期间一部片子的排片费要达到多少吗?很多片子要上亿的排片费。”

虽然都是诉说着电影行业痛点,指出行业目前的窘境,但各大电影公司之间的立场并不相同,这不是一场彼此理解、抱团取暖的诉苦大会,而是一场暗潮汹涌的辩论赛。行业面临同样的苦难,但是个体的痛楚并不相通。

电影公司“哭穷”,解决靠官方还是结构?

好在电影公司们虽然唇枪舌战与哭穷,但并没有忘记解决问题。

“我希望5%的专资缓征三年,让行业休养生息,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5%,让600亿元票房的30亿元回到这个行业来。”于冬说。

一直以来,国家电影资金办都会对票房市场征收5%的专项资金,用于进行相关电影或企业扶持发展。2019年国内年度票房累计达到642.99亿元,以5%计算,国家电影事业发展专项资金征收达到30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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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5%的票房分成,放在2019年并不起眼,但是放在受疫情冲击的2020年,与现阶段萎靡不振的票房市场上,份量突然重了起来。“2020年我们是免征了8个月,从1月1日到8月31日。湖北因为疫情严重,所以湖北的电影院免征到12月31号。我们复产的时间是7月23号,相当于只免征了一个多月加上春节前的不到一个月,力度太小了。”

于冬提出意见,希望电影相关部门缓征三年的专项资金,让行业有时间休养生息,“等年票房1000个亿的时候,行业恢复起来了(再交),对影院也有更大的帮扶作用。”

电影公司试图用一切方法找到更多的资金,而在行业各环都十分挫折的情况下,大佬们呼吁官方给予宽容与扶持。这一点万达影视、光线传媒也表示出相同的态度。

曾茂军希望国家能从税收、专资方面给电影行业减免。“全球凡是电影大国,比如韩国,国家层面给了电影很多的补贴,比如新西兰,通过电影拍摄从国家层面给予电影补贴。既然这个行业有很好的影响力,有社会效应,但是经济效益不大,我们首先在政策上应给予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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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期望电影行业在融资层面也能有一些企业优惠。“如果银行能接受把我们制作的电影抵押,给予文化企业优惠的贷款,让这个行业补补血,给大家两到三年时间,我相信电影市场一定会快速蓬勃地发展。”

而王长田同样表示,希望政府能够加大对内容公司的补贴。“看看以往的分配情况,政府对内容公司是有一部分补贴的,但是我觉得远远不够,分配的太少。”

而在官方补贴之外,更重要的是调整电影行业市场机制与收入结构。王长田指出,电影行业应该扩大版权收入。以美国电影为例,票房收入只占30%,60%-70%是来自版权销售、点播或者是衍生收入,而国内,电影票房占据了全部收入的80%左右。“我们要扩大我们的互联网版权的销售收入,这个里面就涉及到互联网视频网站的费用买价太低的问题。”这或许预示着电影公司与流媒体之间将有一场版权价格战。

同时,王长田指出电影公司应该拥有更大的自主权,即片方拥有更大权力与空间决定电影的发行方式,网络电影与院线电影的发行变现更加灵活。

实际上,上影节开幕论坛年年有“金句”,今年的“服务费”也并不稀奇。大佬们的唇枪舌战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电影行业能否找到真正重振的方式,疫情遗留下的冲击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希望下一年的上影节,公司们已经不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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