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猫”、“王阳明的花”、“马克思的‘感性的自然界’”

爱因斯坦疑惑问道:“月亮难道只有我在回头看它的时候才存在吗?”(或:我不看月亮的时候它就不存在吗?)

王阳明悠然答曰:”汝未去见那花时,汝心与花,一时俱灭。汝一去见那花时,汝心与花,一时都明了起来。”

六祖惠能洒然答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马克思肃然一句:“语言是感性的自然界。”

爱因斯坦之问来源于科学史上的旷世论战“玻爱之争”,详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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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薛定谔的猫”是个什么东东:

把一只猫放进一个封闭的盒子里,然后把这个盒子连接到一个装置,其中包含一个原子核和毒气设施。设想这个原子核有 50% 的可能性发生衰变。衰变时发射出一个粒子,这个粒子将会触发毒气设施,从而杀死这只猫。根据量子力学的原理,未进行观察时,这个原子核处于已衰变和未衰变的叠加态,因此,那只可怜的猫就应该相应地处于“死”和“活”的叠加态。非死非活,又死又活,状态不确定,直到有人打开盒子观测它。

文中有解释:

薛定谔的本意是要用“薛定谔的猫”这个实验的荒谬结果,来嘲笑哥本哈根学派对量子力学、对薛定谔方程引进的“波函数”概念的几率解释,但实际上,这个假想实验使薛定谔站到了自己奠基的理论的对立面上,难怪有物理学家调侃地说到:“薛定谔不懂薛定谔方程!”

爱因斯坦与薛定谔在这点上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爱因斯坦对量子论的质疑要点有三个方面,也就是爱因斯坦始终坚持的经典哲学思想和因果观念:一个完备的物理理论应该具有确定性、实在性和局域性。

爱因斯坦认为,量子论中的海森伯原理违背了确定性。根据海森伯的测不准原理,一对共轭变量(比如:动量和位置,能量和时间)是不能同时准确测量的:当准确测定一个粒子在此刻的速度时,就无法测准其在此刻的位置;如果要想准确测定位置,就不可能准确地测量速度。因此他说:“上帝不掷骰子!

“所谓实在性,则类似于我们熟知的唯物主义,认为物质世界的存在不依赖于观察手段。月亮实实在在地挂在天上,不管我们看它还是不看它。局域性的意思则是说,在互相远离的两个地点,不可能有瞬时的超距作用。”

这里的“实在性”就生发了爱因斯坦的疑惑:

“月亮难道只有我在回头看它的时候才存在吗?”(或:我不看月亮的时候它就不存在吗?)

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哲学层面的事情了。正如玻尔认为的:

玻尔知道,爱因斯坦的思路完全是经典的。爱因斯坦总是认为有一个离开观测手段而存在的实在世界。这个世界图像是和玻尔代表的哥本哈根派的“观测手段影响结果”的观点完全不一致的。玻尔认为,微观的实在世界,只有和观测手段连起来讲才有意义。在观测之前,谈及每个粒子的自旋是 |上> 或 |下> 没有任何意义。另一方面,因为两个粒子形成了一个互相纠缠的整体,只有波函数描述的整体才有意义,不能将其视为相隔甚远的两个分体,既然只是协调相关的一体,它们之间无需传递什么信息!因此,EPR 佯谬只不过是表明了两派哲学观的差别:爱因斯坦的“经典局域实在观”和玻尔一派的“量子非局域实在观”的根本区别。

记得惠勒曾引用玻尔的话说,“任何一种基本量子现象只在其被记录之后才是一种现象”,其意思正代表了哥本哈根派的观点!

而就哲学思想而论,玻尔的哲学观就与王阳明殊途同归了,可以作为对爱因斯坦的疑惑的回答:

王阳明曰:”汝未去见那花时,汝心与花,一时俱灭。汝一去见那花时,汝心与花,一时都明了起来。”

我虽大段引用,但可不是人云亦云。以下为实证:

幼儿园大班的女儿学了一个童谣,大意是

我走月亮走,我停月亮停,我快月亮快,我慢月亮慢。

女儿问我为什么?

千万不要以为这个问题简单,不信你就试着回答,你要能用儿童能听懂的话解释清楚,我就服了你了。

你要是直接告诉孩子,那是幻象,其实月亮是没动的,诚然,从目前科学的主流认知来说,你给了孩子一个正确答案,但是你错过了引导孩子思考、建立科学思维的好机会。

来看我的解答过程:

第一步:物体动不动和动的快慢取决于参照系,比如我们等公交车时,我们在公交站台等待公交车,我们以自己为参照系,观察公交车行驶过来,这时,我们观察到公交车是运动的,从远到近,由快而慢,由慢而停,最后再由停而慢地驶离站台,再由慢而快的越跑越远;而如果我们是在公交车上,那么我们观察到的是路边的树在动而不是车子和我们在动。这叫运动是相对来说,比如路边的树相对于公交车或者公交车相对于路边的树,路边的树我们知道了,那是不动的,但我们在运动的公交车上观察时,却感觉树是在运动的,这就是运动的相对性;而在路边以不动的我们或者树来观察公交车,那我们或者树就是参照系,而当我们在公交车上观察树时,那我们和车就是参照系。(在以前的公交车坐车经验中,这个已经给孩子讲过多次了,孩子是可以理解的)

第一步很小儿科对不对,那好,第二步放大招了。

第二步:你无论走停快慢,这个运动的状态必须是你在“看着”月亮的前提下才有的感觉对不对,就是说你必须抬头观察月亮然后或走或停、或快或慢,你才能“感觉到”月亮在“跟着你”或走或停、或快或慢,但如果你不抬头观察月亮,只是走路,比如低着头走路,你就不知道月亮到底动没动或者动的是快是慢了,也就是说,月亮这时不能进入你的感觉、感知,对吧。所以,你对事物的认识必须建立在观察的前提下。以后你要多留心观察,发现问题,好不好。

第三部:爸爸知道的理解的就这些,但是不一定对,这个问题的后面还有科学家都还没搞明白的很多东西,你以后长大了来研究这个问题,搞清楚了再教爸爸好不好。

女儿笑答:好!

齐活,又完成了启发孩子思考、培育科学思维的一课。

我经常跟孩子这么交流,在她的好奇的问东问西的追问中,我还跟孩子讲过康德的“人的知性为自然界立法”,讲过“困而知之、学而知之、生而知之”,讲过荀子的“名实之辩”,讲过长颈鹿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的达尔文的“演化论”(讲什么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等等。

对孩子的解答就到此打住了,但是对问题本身的思考还得继续。

王阳明的那个“见”庶几近于玻尔的“观测”,但又在思想层面上高玻尔一层。

用马克思的话来解释这个“见”,那就是“感性活动”,人只有在感性活动中与事物发生关系,事物才成其为事物,才有认知事物的活动及其成果,不去与事物打交道,那么事物如玻尔所说的讨论它无意义,甚至于不能(无法)讨论它。

在感性活动的意义上,马克思说:

“语言是感性的自然界。”

科学当然是我们认知和描述事物的一种语言,她为自然界“立法”(非康德意义上,而是马克思意义上的)。

本文扯东扯西,似乎主旨不明,其实我想表达的是:

科学的背后有其哲学基础,“玻爱之争”争到最后已经与理性逻辑不大相关了,而关乎建基于哲学思想的信念。而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和先验现象学》早已指出,欧洲科学的哲学基础是不坚实的,或者说,科学的突破需要引入新的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所以中国人在科学上,切不可妄自菲薄,未来的科学的大突破必定源起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

以一个故事作为结尾:

量子力学的创始大牛之一尼尔斯玻尔在1937年春访问中国时,震撼于中国的阴阳哲学思想,感觉其与他的“并协性原理”相通,其后就将其家族的族徽改成了以太极图为核心元素的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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