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山之后,我找着了我的「肥宅快乐猫」!

  结束了外业,在家里蹲了整整一星期后,强忍着因外业期间前所未有的爬山强度带给膝盖的疼痛,我再一次登上了山。

  微风吹拂,带走城市生活的燥热。虫鸣,鸟叫,随风摇摆的植物,星星,月亮,要陷下去的太阳,一切都那么熟悉,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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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风电机溶解在奶酪一样柔软丝滑的夕阳里,心中对荒野的向往再一次复苏,过去两个月与自然相处的记忆一点一点涌现出来。

  世上令人开心的事很多,但只有当爬到山顶俯瞰大地时,才让我觉得,这时候死在这都值了。

  这甚至不是用开心可以概括,而是包含了向往,归属,宿命之类,更加复杂而深刻的感情。

  从六月中旬开始,我去到和顺基地做巡护,又干了小秘书组本职的活儿,跟着猫总管跑了好几个城市的线下工作,之后又回到基地,跟着一晴东东去了驼梁小五台做野外调查,终于在十几天前结束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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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有18年家里蹲史的我来说,真的是非常奇妙的经历。碰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尝试了很多以前不敢想更没勇气做的事。

  但最最开心的,果然还是在山里的日子,是在基地听着牛铃等待夜幕降临银河洒落的日子,是爬上高坡打开相机,像拆盲盒一样迫不及待地看拍到什么动物的日子,是在夏夜穿上秋衣秋裤却还是冷得不行,但依然想要吹着寒冷的车风夜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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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第一看到银河!

  咳咳,那么矫情不是本逗比鸵鸟的风格,还是记点好玩的事更重要。

  上山的勇气

  我第一次上山是在到基地的第二天,在从县城回来的路上。同行的还有蓓蓓和去县城寄快递的绿绿。

  就在我对第一次的巡护有些忐忑的时候,定睛一看,原本以为只是顺便去一趟县城的绿绿,穿着她可爱的花园鞋就跟着我们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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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沟沟

  说真的,这个坡真的不是很好走,我们只能沿着蜿蜒的盘山兽道,还需要挤灌丛。只见绿绿,没踩实也丝毫不在意,抓住树枝站起来继续冲,或者干脆就顺势光脚踩到土里。

  加上当时正值晌午,太阳是那个毒辣辣呀。绿绿也丝毫不在意,像是一点都没考虑过阳光会透过花园鞋的洞洞给她的脚背晒出波点纹身,勇敢冲进阳光里,勇敢冲进灌木扎人的枝干间,甚至还能捡鸟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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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地上捡到的鸟巢

  知道猫盟大家上山都猛,绿绿更是猛中之猛,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猛。第一次上山就看到人类的无限潜力,对我幼小的心灵照成极大震撼,从此加入吹绿行列(?)。

  之后每当爬山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到绿绿那双花园鞋,我都倍感力量。这样的坡都上不去,算什么真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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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绿当日同款打扮

  夜巡的冷与热

  对于本夜行性鸵鸟来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夜巡。

  以前能在夜晚陪伴我的,只会是游戏和音乐,或者写不完的作业。谁能想到晚上还能看看小动物呢,还是野的。

  然而夜巡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浪漫。在基地的夏夜我们都是要开电热毯睡觉的,可想而知,夜巡是多么多么的——冷!!!再加上需要开车开窗。

  我第一次意识到寒风凛冽这个词还可以用在夏天。经历第一次夜巡后,第一件事是先把秋衣秋裤和加绒卫衣寄过来。

  这还没完。夜巡基本是在晚十点后开始,死死盯着手电照射的那个光圈找动物。

  在等待动物的出现的时间里,你会慢慢觉得,看不看得到动物都无所谓了,跟着这道光就能走向真理,就能找到物种起源进化的秘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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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巡遇到的赤狐,背影有点落寞 ©大猫

  亲们,这边建议失眠的千万试试夜巡呢,你会更加痛苦地感觉到想睡又不能睡,只能醒着做梦是什么感觉。

  在基地的最后一次夜巡,是在连下了几天雨,天公洒水也终于洒累了,休息了的时候。巧巧提议这样的雨后肯定很多小动物出来找吃的,可以巡巡看。

  但是开始并不顺利,几小时下来只看到了苍鹭、丘鹬、黄鼬。

  然而寒冷和困意渐渐累积,反过来消耗着热情。烦躁时只能在恼人的寒冷和想看动物的热切之中再挣扎一次,揉揉眼睛继续巡下去。

  就在我意识涣散,准备和周公科普物种起源的时候,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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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顺夜巡遇到的狍子 ©大猫

  “啊!狍子!”

  我兴奋地喊出来。

  什么冷不冷的突然间都烟消云散,也打消了见周公的愿望,忽然热血沸腾

  太近了,真的好近。我们离狍子的物理距离很近,不过隔了田埂。狍子离人类生活原来也这么近,就离村子不远,就在玉米地里。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狍子闯进了我们的视野我们的生活,还是我们占领了狍子的领地。

  还没来得及停稳倒车,狍子发疯一样的逃到了玉米地后面,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我居然在考虑狍子会不会因此应激,出现不良反应。但又反应过来,它们和生性敏感的家猫不太一样,生活在真正的野外,是彻彻底底被自然法则支配的地方

  它们见过的可能是活生生的豹子,威胁他们的是弱肉强食,刻在基因里的恐惧,我们这种许久没有恶意打扰过它们生活的两脚兽不算什么。担心它们的想法或许有些自大了。

  之后又在不远处的玉米地里看见一只狍子,但是也是轻盈一跃就躲到玉米地里看不到了。雨后夜巡还是相当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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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几次夜巡除了小家猫我啥没拍到,大家可以通过灵魂画手的大作感受一下当时的情景。

  (我才不会说我也很伤心我啥都没拍到只能脑补呢哼)

  意外的大礼

  关注猫盟的人都知道,7月中旬的时候有村民在放牛的时候遇到了豹子。当时我没车上山每天只能在基地无所事事等待离开,这无疑是一份天降大礼,成了我最好的践行礼物。

  事情的大致过程大家都知道,就是一只小豹下山来吃牛,放牛大爷的三只狗子把豹子赶走了,我们也在附近的相机找到了这只豹。我就来补充补充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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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发现场,路左边是大爷家以及放牛的地方,右边就是豹子和狗子打斗的山坡

  狗子们是真的勇猛。有多猛呢,就是,我凶起来连我自家牛都凶的那种。

  而本次事件最大的英雄狗狗,是这只阿狼。

  阿狼是三只狗狗里年纪最大的,原来在部队里保家卫国,退役之后几经辗转来到大爷家里。

  看得出来大爷对他很好,狗子年纪也不小了,依然看起来英姿勃勃,即使受伤也丝毫掩盖不住成熟稳重,忠诚于主人的感觉。

  阿狼对人也是相当温柔,忍着疼痛,面对我们那么多陌生人过于热情的安慰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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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阿狼

  据大爷描述,当时三只狗追着豹子上山,其他两只狗子都下来了,只有阿狼迟迟不见踪影。在一番焦急等待后,只见他踉跄着步伐下了山。

  就像少年漫画里的主角,在最终决战的最后时刻,必然是拖着光荣负伤的身体,出现在一片光辉中向等待它的人走去。

  大爷没有妻子,没有子女,狗子就是日夜陪伴他的家人。狗子上山追豹子时,大爷还跑到山上去护狗。虽然他没直说,我也感觉得到大爷对他的归来有多高兴。

  然而也就是大爷跟着上了山,也就目睹了狗子把豹子赶上树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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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图,小鸵鸟绘

  豹子还是太年轻啊,这要被其他豹子知道了不是颜面扫地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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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图,小鸵鸟绘

  希望两脚兽们能多给他们一点温柔,努力还他们不被人类打扰的生存环境吧

  在山上我们还看见了狗子和豹子打斗的痕迹。真的相当惨烈。土地整个被翻了个遍,显出与别处不同的红褐色。

  脚印杂乱的散落,因为太过激烈基本没留下完整的,也分不清哪个是狗哪个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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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斗现场

  大爷几十年来几乎天天在山里放牛,说自己经常见到豹子。他不怕豹子,但在跟他谈及保护时,他还是觉得豹子没用,不用保护。

  这也是大多数村民的想法,或害怕豹子,或讨厌豹子,甚至在年轻时还吃过豹子。他们大多不懂保护的实质,但是国家要保护,就不得不保护。

  而一方面豹吃牛,豹吃羊的事从未停止。因要保护豹子的栖息地而日渐泛滥的野猪吃庄稼问题也非常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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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近的农户甚至找上门,来到基地投诉野猪的“恶行”

  “你们一天保护保护,保护得老百姓都要没饭吃了。”这是我跟着大锤访谈野猪吃庄稼问题时,听到的令人痛心的一句话。

  没有在行为上对豹子造成实际伤害只是因为国家强制力,但是心里的不满还是有的。这样只依靠政策的强制性保护相当脆弱,总感觉有什么导火索就会被引燃。

  我知道人兽关系调节是保护中永恒的话题。但只有真正走到村子里,见证了矛盾的发生,听到了村民真正的想法,才实感到这是多么真实且迫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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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狗打架的那只豹子

  而对于这次事件,和已经有一定探索的豹吃牛补偿不同,受伤的不是牛而是狗子。我甚至会想,如果大爷护狗冲上去的话会不会有人受伤,豹子又会不会因此受伤

  而不管是这次事件还是这些如果的话题,这些特殊的情况我们从心理上怎么安抚,物质上怎么补贴,政策上怎么支持。

  另外一方面,豹子冒那么大风险下山又是为啥。是单纯年轻气盛勇于冒险,还是食物的状况实在是堪忧。真的会想很多很多。

  所以不是我刻意炒冷饭,只是这经历实在令人难忘,毕竟这可能会是我一生离豹子最近的一次。任谁谁不会想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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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外工作其实还是挺辛苦的

  在野外也不全是快乐。上下山的过程其实充满痛苦,状态不好时爬大坡会爬到想吐,下山时候膝盖是要炸裂的痛。夏天只能用汗水洗澡,冬天可能还会碰到大雪和冰封。

  我经常走着走着会对这样爬不了坡忍不了痛的没用的自己感到非常生气,然后咬紧牙忍着痛继续走,走着走着怒气条充满了就开始猛冲。

  一晴说我这是“山怒”。和东东开玩笑说以后我开车载他的时候,他说他不敢坐,一个爬山都会莫名其妙发怒的人,开车不是一生气就撞上去了。

  但不管是难受还是愤怒,舒心的感觉还是更多一些。我就是喜欢自然呀,根本不需要理由,什么都阻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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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就是漂亮,不接受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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