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温铁军农村经济理论的一点思考

温铁军农村经济理论应该是公认的大家。解读温老的观点，因人而异。读过温老的一些文章，发现他对三农问题的研究是多角度的，这里给出个人的一种通俗易懂的解读。我觉得用排除法比较好。

从土地—资本—人力三要素出发，土地是流动性最差的，又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核心。在城市中，土地已经资本化了。资本化的土地与一般资本的根本区别，在于土地具有不可替代性。

【1】排除土地完全私有化的解决方法。

因为土地私有化是逆全球化、逆工业化、逆新技术革命潮流的。加州高铁难选址修不成，而中国高铁的成就，从正反面都证明了这个排除。

对资本而言，人力和土地对资本形成依附。

对土地而言，人力对土地形成依附。人力，也就是农民，三农要发展，农民要脱贫致富，那么去依附就是必须的。农民进城成为市民，是一种去依附的途径，但是受外部条件限制的。长远看，这种城市化是不可持续的、也不可能普遍复制到各地农民身上。

【2】排除城市（镇）化作为农民去依附的唯一途径。

这一项排除，其实也包含了以工业化作为解决三农问题的唯一途径。

再进一步结合国情分析，中国土地集体所有制度和相关农村政策，决定了农民对土地依附关系的特殊性，我把它称为“弹性的土地依附关系”，考虑到农户个体承包经营、宅基地、集体土地流转等实际情况。从资本的角度看，这种土地的资本化是完全碎片化的，因此，在参入生产力布局和资源配置时，以农户为单位的土地资本化的碎片，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据我看，温老对这一点的观察和研究是创新的而且深入的。因此，

【3】排除以农户为单位的土地资本化的碎片进行资源配置的方式。

因为这种方式，严重低估了农户对土地的权益，也无法保证广大农户获得公平的收益，三农问题解决将遥遥无期。温老提出的“农地成片化和金融化”，正是针对排除这一项的替代方案。

接下来，再从经济危机周期的角度看一看。首先必须承认，发生周期性的经济危机是有内在的客观必然性的，也可以说是市场规律。这里需要提醒一点：在改革开放之前，我国经济没有戴上一顶“市场经济”的帽子，并不影响市场规律起作用，所以温老总结了一大堆“从古至今”的经济危机周期，这里面有关于经济危机如何定义等问题，对其有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这里不展开讨论了。

既然有经济危机周期，就要提逆周期调节。首先必须明确，有些要素是没有逆周期的，也是不可调节的，如人力。但资本是可以的。那么，土地呢？前面提到，中国农民与土地是“弹性的土地依附关系”，所以是可以参入“逆周期”调节的。这里顺便提一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尤其在罗斯福新政之前的资本主义，土地是无法参加逆周期调节的。而在凯恩斯主义盛行以后，西方国家资本大量参入逆周期调节，私人农场的大片土地也包括在内了。而在里根以后，美国重拾“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今天的美国自己割掉了土地作为逆周期调节的“尾巴”，而仅仅依靠资本、还主要是金融资本作为调节手段了。正因为中美经济在这一点上的重大区别，中国市场经济中的“杠杠率”与美国华尔街搞的“杠杆率”是不能等同的。国内某些“媒体经济学家”所提出的“去杠杠”，仍然沿用西方经济学的理论，在这里是要碰石头的！个人是主张适度提高中国经济杠杆率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因为中国经济有这一点特殊的“弹性”或者说韧性更直接，温老总结我国经历的多次危机就是依靠这点“弹性”渡过难关的。

【4】不能排除农户土地参入资源配置和逆周期调节的作用。

总之，国情下的农户—土地关系是中国经济的稳定器，这是已被历史证明而且还将继续证明的。据本人观察，这一点是中国经济学家中少有的一点共识吧。没记错的话，陈平、温铁军、林毅夫、胡鞍钢等人都讲过类似的话。

前4个排除法，想沿着温老的思路走。最后第5条排除法则是借鉴陈平的代谢增长论。

出发点是基于演化经济学中可持续发展的观点。从演化过程看，多样性、多元性、技术升迁是发展的主线。而资本是具有天生的独占性（排他）、垄断性（集聚）的。土地的资本化、金融化是有效放大农民—土地权益的杠杆，与此同时要避免资本的贪婪是困难的乃至不可能的。所以温老的土地金融观点是值得商榷的。从经济演化的视角看，如其把三农问题看作一个经济政策问题，不如把它看作一个技术问题。

【5】排除三农问题作为单一的或主要是经济政策的问题，主要让新技术解决三农问题。

下这个结论是很不容易的，不过，个人认为这是唯一正确的方向。目前，互联网经济下沉到小城镇，可看作这条路径的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