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烧了吗?”:昔日南美奇迹,今日一手烂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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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美国依然是全球疫情“震中”,但增幅最快的却是拉丁美洲。拉丁美洲确诊人数最多的国家为巴西。由于巴西的死亡人数快速增长,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死亡人数已占全球新增新死亡人数的五成以上。
巴西的累计确诊病例已超过137万起,死亡病例逼近5.9万起。华盛顿大学卫生计量和评估研究所估计,巴西可能在7月底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新冠疫情中死亡人数最多的国家。
何至于此?
6月19日,巴西新冠确诊病例累计数超过100万关口。
6月29日,巴西单日新增24052例,累计确诊超136万例。
专家表示,巴西的实际病例数很可能远高于此。圣保罗州立大学医学教授亚历山大·巴博萨(Alexandre Barbosa)在接受NBC采访时称,他认为存在“5到10倍的漏报量”。
此前,巴西疫情由大城市向内陆小镇蔓延,但由于小镇缺乏专业的医疗队伍和医疗条件,病人不得已重又涌回大城市求医。
回旋效应(Boomerang Effect)再次加重了其医疗体系的负担。加上南半球即将进入冬季,或将进一步触发疫情的传播。
专家表示,目前的危机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归因于巴西总统博索纳罗(Jair Bolsonaro)的领导风格和政策决策。
博索纳罗对病毒的反科学态度,以及他对社会隔离措施的抵制,是导致病毒在巴西境内加速传播和死亡人数不断上升的重要原因。
据报道,巴西总统博索纳罗于6月25日表示,他此前可能感染了病毒,现在可能需要再做一次检测,此前他多次检测的结果均为阴性。
云猜平台预测题,发布于6月27日
此前,博索纳罗一直将新冠疫情称为“小流感”,辩称巴西人可与之共存。他经常无视政府制定的保持社会距离的方针,鼓励大规模集会,并反对各州州长发起的封锁行动,指责他们利用疫情谋取政治利益。
4月,博索纳罗解雇了颇有名望的卫生部长路易斯·曼迪塔(Luiz Mandetta),曼迪塔一直敦促巴西人保持社交距离,待在室内。除了积极破坏公共卫生官员的建议之外,博索纳罗还提倡使用尚未被证明能够有效治疗新冠的药物,如氯喹和羟氯喹。
6月初,巴西卫生部删除了累计病例数和死亡人数,只显示过去24小时的新增病例和死亡人数。这一举动遭到了巴西国内强烈的反对,巴西最高法院则判决政府必须报告全面的数据。
被解雇的前卫生部长预测,病毒的传播将在5月到7月之间达到高峰,“但是考虑到博索纳罗拒绝坚持任何科学的指导,预测它的进程是极其困难的。”
“病毒的传播对巴西社会经济最脆弱的人群构成了特别严重的威胁。”华盛顿拉丁美洲办事处(WOLA)主任希梅纳(Gimena)认为,病毒或成为导致巴西土著群体灭绝的一个额外因素。
护理人员在亚马逊州马瑙斯郊区的土著社区照顾患者
她戴着写有“土著人的生命至关重要”的口罩
原住民困境
巴西有近300多个不同民族、90万土著居民。
据巴西卫生部6月21日的数据,国内受影响最严重的地区是有18万多土著居民居住的亚马逊州。在亚马逊州,平均每10万人中有64.1人死亡,而全国范围内约为24.1人。
根据卫生部土著卫生特别秘书处(SESAI)报告的官方数字,近4200名土著居民的病毒检测呈阳性,近120人死亡。土著地区的死亡人数更高:截至6月20日,死亡人数超过320,其中仅亚马逊州就有144人死亡。
亚马逊州幅员辽阔,首府马瑙斯被称为“雨林之都”。对于许多土著社区来说,马瑙斯是最近的大城市,也是他们最后的医疗场所。但最近,马瑙斯却因其怪异的墓地和葬礼而登上了国际头条。
根据州卫生部门截至6月17日的数据,巴西北部的罗赖马州,收治新冠病人的重症病房入住率已经达到90%。西部的阿克里州,重症病房入住率也达到90%。这两州属于边远地区,人口较少,还与亚马逊雨林部分重合。
亚马逊州位于二者之间。在马瑙斯,公共卫生系统在4月至5月间崩溃。
除了医疗保障的缺失之外,社会福利的不便同样将土著人民暴露在极高的感染风险之下。在3月22日索利蒙斯地区颁布居家另之前,许多科卡马人仍前往城市领取保障金——土著社区没有银行,而领取保障金和工资的截止日期将近。很多人因此被感染。
除此之外,在博尔索纳罗的领导下,国家印第安人基金会(Funai)的预算经年降低,该基金会负责保护和促进土著人民的权利,包括健康、教育、土地划界和食品供应等等。2020年度,这一预算削减了40%。
早在2018年竞选时,博索纳罗就已经明确表示,他打算开放亚马逊河进行商业活动,取消对土著居民的领土保护。根据巴西空间研究机构(INPE)的数据,在他担任总统的第一年里,巴西亚马逊雨林的毁林程度达到了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3月31日,亚马逊州的苏珊·佩雷拉(Suzane Pereira)成为第一个确诊的巴西土著人。她是住在亚马逊雨林深处、与哥伦比亚和秘鲁接壤的索利莫斯河岸边的科卡马(Kokama)族人。
科卡马人萨米亚斯(Samias)说,“科卡马人害怕去医院,害怕在远离家人的地方死去,很多人宁愿在家里死去。我的叔叔告诉我,他宁愿抱着他的孩子、孙子和妻子死去。这确实成为了他最后的结局。”
昔日经济奇迹,今日一手烂牌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4日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更新报告中称,受疫情的严重影响,巴西今年将出现120年以来最大的经济衰退。报告将此前对2020年巴西国民生产总值衰退的预期从5.3%大幅提高到9.1%。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还预计,巴西今年的债务总额将达到GDP的102.3%。”
巴西作为南美大国,国土面积全球第五、地理环境优越、自然资源充足,本国国土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均未受波及。巴西的工业化进程始于20世纪初,从1930年到1980年,工业化成为巴西主旋律。
1930-1955年期间,巴西工业年增长率近8%,工业产值占GDP已经接近1/4。到1970年代末,巴西已经建立起较为完善的工业体系,拥有门类齐全的基础工业部门,1968-1973年期间,其GDP平均增长率取得了10%以上的高速增长。
这被誉为“巴西奇迹”。
巴西高速的经济发展有三个关键:政府干预,举债发展,进口替代。即通过通关税、配额等严格限制进口,发展工业满足国内市场,代替进口商品,最终实现工业化,推动其自身经济发展。
巴西航空工业公司 (Embraer)成立于1969年
是世界第三大商用飞机制造商、世界第一大支线飞机制造商
1980年代后,新自由主义在拉美普遍兴起。进口替代了工业化、谋求地区经济一体化替代了扩大海外市场;民族工业停滞不前、民族资本无法壮大。而失去了工业这个经济增长“发动机”,巴西经济增长明显失速。
对外部资金和技术的依赖进一步加深,巴西继而又错误地走上“负债增长”之路,从而深陷债务危机。如今,有巴西学者将新自由主义称为“美国的陷阱”,并将实行新主义主义的十年称为“失去的十年”。
尽管在实行新自由主义的开始阶段,巴西的经济有所发展,但随之而来的严重的社会问题,制约了它们的社会经济发展,使这些国家深陷危机而难以自拔,无异于是从热锅里跳到了火坑里。
里约的贫民窟
21世纪初期,左翼劳工党领袖卢拉当选巴西总统,为了刺激经济增长,实行了一系列的经济改革。改革后的高福利确实拉动了巴西的经济增长,但也催生了贪污、腐败、低效能和特权阶级。
2015年,巴西国家石油公司涉嫌贪污超过21亿美元,牵连大批政商界人士。卢拉因此被送进了监狱。
博索纳罗的当选很大程度上便是源于民众对于劳工党政府的不满。2018年,博索纳罗竞选总统,他的口号是反腐败、弘扬法治、加强秩序。
这一口号确实瞄准了巴西的问题之所在:惊人的贫富差距、糟糕的社会治安状况、高企的高犯罪率和愈演愈烈的腐败问题。
可惜口号并未成为现实。
在没有工业充分吸收就业的情况下,巴西贫困人口高达5480万,占全国总人数的26.5%,在经济落后的东北部,这一比例高达40%。拿圣保罗市来说,这座城市有1700万人口,其中700万人住在贫民区。
巴西电子业和精密工业基础薄弱,重工业能力较为粗放,工业仍然集中在资源密集型领域,大量出口初级产品和中低端制成品,大量进口高技术制成品。无疑被“钉在”了全球产业链的低端。
早些时候,BBC曾报道,因巴西政府不作为,黑帮将执行强制封城抗击疫情。巴西政府的职能失效和治理失灵可见一斑。
眼下,巴西面临着经济下行、本币贬值、财政、通胀等压力持续加大,经济增速进一步放缓的困境。巴西货币雷亚尔一度贬值超过50%,失业率目前接近13%,失业人口还在不断增加。
这都是导致近期巴西各个州推进复工复产的原因。
但是,肆虐巴西的疫情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当全世界在讨论如何防范第二波疫情的时候,巴西还深陷在第一波疫情的深渊之中。
当地卫生专家表示,巴西疫情的峰值还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