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的深层次社会危机下的美国：从“美国梦”到“美国噩梦”

美国可能正在经历自南北战争以来最大的危机。这场危机影响到了美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唐纳德·特朗普。如果说美国总统的种种失误是造成这场危机的主要原因，但归根结底，特朗普的狂妄只不过是将美国潜在的深层次社会问题暴露出来而已。

首先，从社会层面上来看，特朗普与其顾问和政府官员表现出的种族主义引发了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抗议活动。美国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黑人乔治·弗洛伊德在白人警察暴力执法后死亡引发的抗议凸显美国警察、经济和社会体系深层次系统性种族主义。长久以来的统计数据就能印证这一点：黑人虽只占美国总人口12%，但在2017年，监狱关押囚犯中有30%是黑人。此外，美国总体贫困率为14.8%，但黑人贫困率则为26.2%，美国印第安人贫困率更高达28.3%，而非西裔白人贫困率仅为10.4%。在拥有高中文凭的白人中，72%的人进入大学学习，而黑人群体中这一比率仅为44%。

近几十年，种族不平等不断加剧。针对黑人的警察暴力司空见惯，最终成为这次抗议活动的导火索。值得一提的是，这是第一次有白人大规模加入抗议的活动，暴露这一变得无法容忍的体系。目前的抗议活动很可能会对今年11月的美国总统大选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因为，在2016年大选中未投票的人，尤其是黑人和西裔群体中的大部分人，已决定用选票发声——让特朗普下台。

其次，在经济方面，特朗普的孤立主义政策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很多美国经济学家都认为，这些“成果”是短暂的，从长远来看，美国经济将为此付出沉重代价。这次的新冠疫情以及美国政府的不当反应很可能会加速报应的到来。为维持经济活动而煽动民众不遵守各州长（民主党籍居多）下达的“禁足令”，这加速了新冠病毒在美国的传播。并且，与白宫所宣传的恰恰相反，鼓吹快速重启经济，对美国的合作伙伴（包括最亲近的盟友）采取攻击性的经济政策，美国总统所做的一切实际上加大了未来几个月经济危机的风险。

事实上，美国的经济繁荣主要依靠债务经济的支撑和全球需求，但无论以上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华盛顿都不太可能在短期内与国际社会重建信任关系。截至今年三月，中国持有美国国债1.08万亿美元，是两国紧张关系中举足轻重的谈判筹码。疫情爆发后，美国有议员建议美国政府要求中国免除国债，以向中国施压。但这种决定将严重损害其他国债持有国对美国的信任度，美国以后要想再靠发国债向他国“借钱”就难了。经济状况不佳，亦会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只会进一步削弱美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美国国内政坛也面临一场空前危机。美国一些分析人士，甚至获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美国前副总统拜登都在担心特朗普败选却拒绝卸任的可能性。这是美国从未遇到过的情况。现任美国总统的所作所为，显然已让他成为一个不受宪法和法律约束的“独裁者”。一些人担心特朗普若败选会引发新的内战，确实，美国总统越来越多的公开向极右种族主义分子“靠拢”。4月底，包括一些持枪者在内的示威者闯入密歇根州议会大厦，并试图进入众议院会议厅。对此，总统特朗普仅以呼吁密歇根州长“倾听”示威者的诉求并与之协商了事。这样做无疑是将对美国民主制度“重击”行为的合法化，开启令人担忧的先例。特朗普不断破坏民主国家的契约精神，将抨击、辱骂、毫无根据的指控以及“假新闻”作为唯一的治国方式。部分美国舆论，尤其是多数共和党代表对特朗普的力挺，让人不得不质疑美国政治体系的可持续性。这种政治上的“不靠谱”，让白宫在世界面前关于人权和民主的高谈阔论彻底失去可信度。

最后，从世界范围来看，由于特朗普与其政府采取的种种立场，美国的影响力在不断被冲淡。猛烈的反华宣传，在巴以问题上“一边倒”支持以方，对国际组织没完没了的抹黑、制裁（如停止向世卫组织缴纳会费等），甚至制裁国际组织工作人员及家属，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更是蔑称国际刑事法院为“袋鼠法院” （译者注：不重视公正的法院）。而为了保护本国利益，华盛顿方面不惜向盟友施压（尤其是5G电信网络有关华为的议题），如此种种都让美国在国际社会上一步步边缘化，失去美国一向自诩的“国际领导者”地位。

在当前这种自1945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空前危机背景下，“美国梦”变成了“美国噩梦”，建立国际社会新秩序的大门向中国、欧盟等其他参与者打开。新兴强国长期以来寻求的国际力量平衡似乎已近在咫尺。对欧盟来说，如果能扛得住美国日益剧增的施压，以及欧盟成员国内部和与大西洋主义者的分歧，那么，欧盟有望在重建国际社会新秩序中扮演决定性角色。不过，这还需要欧盟与中国开展建设性对话，并从勾勒国际新秩序蓝图的大局出发，加强与中国的合作。

作者简介：魏柳南（Lionel Vairon）法国汉学家、远东学博士、政治学硕士。曾任记者、编辑，并曾在柬埔寨、泰国和伊拉克担任外交官17年，曾任法国国防部中东顾问，长期致力于中国和中东问题的研究。也曾在巴黎东方语言文化学院、高等商业学院、国防高级研究院、圣西尔军校授课，在法国三军防务学院主持中国研讨会。目前担任卢森堡CEC Consulting咨询公司总裁，并任北京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

柳南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