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馆陆续重开,小馆难熬“寒冬”,欧洲博物馆疫情下加速“上线”

文汇报  202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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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多家博物馆、画廊恢复营业。6月9日,游客戴口罩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卡波迪蒙特博物馆参观。新华社

博物馆,《柯林斯词典》的定义简短而精确:一座建筑物,其中保存、研究并向公众展示了大量有趣且有价值的物品,例如艺术品或历史物品。从传统的定义来看,博物馆首先是一座建筑物,空间性是它的第一属性。

但是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却冲击着这一概念的根基,线上博物馆正打破藩篱来到我们的眼前。那么,疫情对博物馆行业到底意味着什么?解禁之后重新开张的博物馆和疫情之前又有何不同呢?

维持安全与艺术之间的微妙平衡

随着欧洲各国疫情逐渐缓解,许多国家的博物馆逐渐重新开放。据不完全统计,5月以来,奥地利维也纳的艺术史博物馆、法国巴黎布德尔博物馆、西班牙普拉多博物馆、德国宝石博物馆、博得博物馆等一众博物馆已经重新敞开大门,接待参观者。

用《纽约时报》的话来说,这些欧洲博物馆秉持着疫情时代的“共同精神”——谨慎的美德,同时遵循一系列“新的规则”,来维持公共安全与艺术文化之间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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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日,在德国慕尼黑,城市博物馆馆长哈尔(右)和设计师马夸特展示一顶帮助保持社交距离的帽子。新华社

比如重新开放后的柏林现代艺术博物馆,在州政府的卫生和社会隔离基本规定上,对参观者做了更加细致的约束:全程佩戴口罩、擦拭免洗洗手液,并通过在线售票系统错峰入场、按照特定路径浏览、取消团体参观以最大限度地防止人员密集。在咨询处,馆方还竖起一道道有机玻璃屏幕来减少直接接触。此外,共享语音导览设施也暂停使用。

“新规则”对馆方和参观者都不轻松。柏林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托马斯·科勒对《纽约时报》表示,“规定难以令人愉快,但有必要。两者权衡之下,参观获取的快乐体验更大一些。”参观者爱丽·格里克则坦言,开始戴着口罩观看展品让人紧张,这种压抑的感觉源于生理和心理双重作用。“但当自己沉浸到展览中、平缓地穿梭在不同的空间里时,一切都在放缓。你会慢慢忘却之前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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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6日,在西班牙马德里,戴口罩的观众在重新开放的索菲亚王后国家艺术中心博物馆排队等待参观。

口罩、洗手液、玻璃隔板……特殊时期的限制本身也正成为艺术的一部分,和博物馆融为一体。在芬兰国家博物馆,就有这样一群摄影师,他们通过相机捕捉行走在博物馆里的“文青们”。由于戴口罩的缘故,镜头里的观众往往看不出其表情,但这种“千篇一律”反而表达出疫情时期的特殊景象。来自丹麦北部的策展人、历史学家哈格斯特鲁普就表示:“疫情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我们要去捕捉正在发生的一切,特别是这个疯狂时代普通人的生活。”

疫情将在线展览推到潮流前端

虽然欧洲一些著名博物馆已重新开放,但许多中小型博物馆可能无法挺过疫情寒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国际博物馆理事会近日发布的一项报告显示,疫情期间,全球90%的博物馆被迫关门,而在已经关闭的8.5万多家博物馆中,预计其中的13%永远不会重新开放。

对俄罗斯博物馆行业颇有研究的华东师大白俄罗斯研究中心青年研究员张严峻告诉记者,相对于国营博物馆,无法获得政府补助的民间博物馆境况更为堪忧。以俄罗斯为例,全俄1000多家民间博物馆中有90%依靠企业赞助维持运营,且多数属于文化机构,并不享有政府在疫情期间出台的特殊补贴政策。

将博物馆“上线”几乎是缓解窘境的唯一办法。事实上,线上博物馆并非疫情产物,其本身就是博物馆行业发展的趋势,但无可厚非的是,疫情将这股潮流狠狠地推到了台前。

得益于谷歌文化与艺术平台,全球众多精美的博物馆都可以通过虚拟平台进行浏览。以俄罗斯为例,疫情期间,该平台上线了7家著名博物馆:圣彼得堡冬宫博物馆、莫斯科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等。

“在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的线上博物馆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想看的展览,而不需要按照策展人给定的思路和路线进行。”张严峻说。按照类别而分,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的线上展厅包含“当前展览”“过往记录”“未来预告”“虚拟浏览”和“延伸展览”部分,涵盖了12种语言的18万件展品。每件展品包括展品图片、文字介绍和语音导览,其语言规模远远大于实体博物馆。在“虚拟浏览”部分,参观者可以在谷歌地图和3D技术的导引下,进行“线上行走”,和博物馆里一样,可以选择英语或俄语服务。

和实体博物馆不同,“沉浸式”的在线博物馆中呈现的展品反而更为清晰,参观者可以自行选择放大作品来细细品尝作品的细节。

“但对于传统的参观者而言,线上的‘沉浸’和切身置于艺术空间之中的体验还是不一样,”张严峻强调说,“人、展品、空间三者之间有着微妙的互动,空间会不断地重塑参观者对展品的认知,这不仅在于策展人的布局,更在于建筑物本身。”

在线博物馆是真的博物馆吗

博物馆行业专栏作家卡莉·施特劳恩去年6月就曾在“下一个博物馆”网站发文追问:在线博物馆是真的博物馆吗?

施特劳恩的文章里提到,早在2013年,澳大利亚国家博物馆就进行过一场虚拟博物馆之旅,在线参观者可以通过摄像头、扬声器、麦克风和VR眼镜,按照自己的节奏对博物馆进行游览。事后的调查显示,这种远程互动的新方法在澳大利亚各地的学童中特别受欢迎,他们可以坐在教室中享受国家文化中最精彩的部分。从这个意义来讲,将艺术品带到人们目之所及之处,已经完成了博物馆的绝大部分功能。

凭借这一观念,有些博物馆直接放弃了实体建筑,专门做在线业务。2014年,瑞典就开业一家互联网博物馆,该网站旨在记录瑞典的互联网历史,保护瑞典的数字遗产。在施特劳恩看来,记录历史的不一定再是实体展品,数字本身就已经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既然如此,又何必需要一座实体建筑来束缚这些虚拟的展品呢?

更有甚者,在线博物馆还迭代了既有的主客体关系。传统上,个体参观者往往扮演客体的角色,被动地接受馆方传递的信息,但是在互联网时代,人人都可能成为博物馆的主体,在家中就可以建立一个在线博物馆平台,将自己的珍藏与全世界分享。

不过施特劳恩也担心,在线博物馆的兴起会加快边缘化一部分“互联网贫民”。据“互联网世界数据”2019年4月的统计显示,世界上有43.9%的人口不使用互联网,在非洲和小岛屿发展中国家,只有5%的博物馆有能力向游客提供在线服务。这种情况下,如果疫情之后专注于互联网博物馆的发展,“互联网贫民”将更难获得文化艺术熏陶。

如今已经有博物馆发现了这一情况,德国一家博物馆在重新开放后,特地开辟了“老年人时间”,在每个开馆日安排两小时专门接待70岁以上的老年参观者,既保证公共卫生安全,又保障他们获取知识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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