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是中国最顶尖的导演

作者 | 肉叔

前两天肉叔朋友圈被一支预告片刷屏了——

《坚如磐石》。

一部大制作的犯罪片,阵容呢,是有大牌:

雷佳音、张国立、于和伟、周冬雨。

但让这支预告片刷屏的真正原因是他:

导演,张艺谋。

关于《坚如磐石》,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肉叔今天推送的二条。

头条我们还是留给张艺谋吧。

肉叔想起来一件事:

几年前张艺谋的那部超级大片上映时,同事去他工作室专访,工作人员再三严肃地叮嘱:不要擅自拍照;不要擅自问跟某演员相关问题。

不乱拍照,媒体从业者自有自律。

但其实张导的工作人员可能不知道,跟那位演员有关的问题,早几个月前我们已经有另外的同事在芝加哥的群访中问过他了:如何评价该演员。

导演回了句:英语很好。

一个既毫无破绽,又处处是破绽;既没有回答,又直白回答的回答。

张艺谋半自传《张艺谋的作业》的作者方希,给他做过一次性格分析,分析结果连专家都很惊讶:

这么奇葩的我只见过一两例,他是比较像变色龙的老虎

太对了,张艺谋,勇悍坚韧果决,比如那次专访同事就预计会很有压力(实际上并没有);

但同时他又有本事,在环境更刻薄时,迅速把周身斑斓虎纹变幻成环境色的赤橙黄绿,比如那次群访。

肉叔印象中的张艺谋——

总是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又总是能把不怀好意的质疑和猜测,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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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你说一个人像变色龙,未必是指这个人毫无性格色彩,从众随大流。

更多的,是这个人擅长在集体中迅速判断动态的变化,迅速找准自己的位置,迅速代入自己的角色。

而时势并不制造英雄,时势只选择顺应它的英雄。

所以肉叔不觉得“变色龙”是贬义词,相反“变色龙”某种程度上侧证了一个人的生存能力,尽管习得这种能力的过程不尽正面——

张艺谋自己就说过:

“接受”是我最大的哲学,先接受,再说创新求变的事。

1971年,有初中学历的知识青年张艺谋在乾县下乡插队。因为擅长写大标语、画领袖像等跟农业生产不着调的本事,被咸阳市棉纺八厂特招进厂,从农民阶级成了最先进的工人阶级。

你别看张艺谋现在一身黑灰色低调到模糊,五官身形又像极华山的石头般朴素,年轻时还当过农民工人,就觉得他特别土。

其实张艺谋出身正经知识分子家庭。

祖父辈。

爷爷老燕京大学毕业,民国初年做过一任县长,张艺谋父亲看完《大红灯笼高高挂》就一句话:你爷爷家院子比这只大不小。

父辈。

大伯张秉衡黄埔9期毕业,后去了台湾,官至军参谋长;

二伯张秉权,黄埔16期中央军校一分校毕业,在胡宗南的西安军官总队任职,经我党策反投奔延安前被叛徒出卖,49年于乱军中被枪决;

父亲张秉钧同样黄埔毕业,因为老母想着长子次子都在军中奔走,强留了他在西安做军需官;

母亲张孝友,55年西安医科大毕业后,一直在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做皮肤科医生,老太太直到84岁还在医院坐诊。

这底子够硬吧?

就这家教,张艺谋小学时候还当着中队长大队长,一到那几年,全完。

一夜之间,张家头上压了几顶重帽子,压得彻底抬不起头——

大伯,国民党;二伯,因尸骨无存被定成了潜伏特务。

两位兄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加张秉钧的确在国军任过职,刷刷刷打过来十一个大字:历史反革命加现行反革命。

就这出身,在那个年代……

张艺谋承认自己当时强烈地需求来自群体承认,他练了两手绝活:画领袖像,写大标语。

他插队时有个“传奇”:去乾县杨汉乡北倪村劳动时,张艺谋带了全套画画工具一进村也不经别人同意,就花几天时间把全村所有大小门板上全画上了像。红、亮、热情洋溢。

你想下,一个村子家家户户门上都画了同样的画是什么感觉?

形式、场面、鲜明、统一,一如张艺谋后来的电影——

《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充满野性情欲的红,《英雄》里大面积脆生生的绿,《满城尽带黄金甲》里铺成一地成吨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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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进了工厂,号称“棉纺八厂四大才子之一”张艺谋,还是自卑。

那会流行开大会,开完会主任时不时拿大喇叭喊:党团员同志留一下,集中学习。全车间七八百号人,轰地又坐下——

只有张艺谋一人灰扑扑地散会。

再后来,主任干脆拿着喇叭头子喊:张艺谋你可以走了。

到最后,通知完集体学习,连说都不说,张艺谋自己拎着东西不吭声走就完了。

看张艺谋说这段事的时候,肉叔想过,如果我遇上被这种规模的集体完全忽视甚至排挤、而自己又不得不寄居在这个集体会怎样?

反正我是越想越害怕。

但张艺谋撑住了。

跟工友相处得都挺不错不说,还靠摆弄照相机的活计,又往高处跳了一层。

肉叔看过张艺谋考进北电78级摄影系前,当工人时拍的照片,真心话,厉害,不仅是放在70年代,放现在也厉害。

就说他攒了三年工资、加卖血、再加母亲赞助费,买的第一台相机拍的第一张照。

张艺谋拎着相机在渭河边溜达,侧逆光方向正好有老乡牵着牛在犁地,铁铧把雨后深色的泥土海浪般豁开,破成一道道同心的弧。

张艺谋咔吧摁下快门。

原照片找不到了,张艺谋后来徒手画过大概,我当时吓了一跳:哇靠这不《黄土地》嘛。

张艺谋画的图里,地平线放得非常高,人和牛放得非常小,超过80%的画面是被犁成弧形的田埂——

看过陈凯歌导演、张艺谋摄影的第五代奠基作《黄土地》的人一看就明白。

肉叔每次看某个创作者年轻时作品跟成熟期的比较,总能感到不管是谁,在创作时总带着巨大的惯性。

张艺谋的惯性,不仅仅是画领袖像时保留的对大面积色块、对极大规模人群深沉的爱,还有他极难隐藏的对厚重土地的眷恋、对生存本身的强烈归属感。

比如《活着》的画面就特别有意思,几乎每一帧里都带着吐生万物的黄土,要是画面里没有直接的大地,那就一定有土黄色军装、白漆大块掉落的夯土墙、一直干裂到画面尽头的坟上枯草,实在不行,干脆怼过来一顶破草帽。

说远了说远了,拉回张艺谋用自己相机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张艺谋把它挂床头,来串门的工友们看了稀奇:行,你小子有点意思。

凭着这把刷子,张艺谋被借调到“搞创作”的工艺室设计袜子样式去了,要不他还得在车间吃“张艺谋你可以走了”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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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土地》剧照,加上大面积弧形田埂就是那张照片了

03

78年张艺谋上大学,也是环境压迫加贵人相助的结果。

当时刚恢复高考,十来年没上过学的张艺谋对“大学”这俩字压根就没概念。

只是全社会都沉浸在“上大学”的热忱中,甚至厂里没上过学的木匠都想试试考工艺美院,他难免被裹挟着动了心思。

但那会他没主意,慌。

自己瞎捉摸,我到底会什么?

打篮球?在厂里都不是最牛的,肯定考不上体育学院;画画?就跟着工艺室的人学过两笔,画宣传画和设计袜子还成,考美院该是没戏。

本来瞎捉摸就慌,当时社会上还都在传78年是最后一次面向往届生招生,以后大学只收应届生。

张艺谋更慌了,草草决定考西北农院畜牧系,因为觉得跟牲口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有意思。

幸亏那个年代的工厂鱼龙混杂,什么世外高人都有,比如他的工友田均,当年都拿到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了,却因废除高考才进厂做了工人。

他给张艺谋建议:你摄影行啊,考电影学院摄影系呗,文化课也没那么难。

土包子张艺谋头一回听说,世上还有电影学院这么个学校,更是头一回听说,世上还有摄影系这么个专业。

唯一的问题是,张艺谋都28岁了,摄影系只招22岁以下的。

田均建议他给直接时任文化部长黄镇写信。

张艺谋脑子一热,还真就给黄部长写信控诉被四人帮耽误的青春,附带着他突击出来的一本摄影集——

本小册子还是张艺谋在茅厕里架的木板上自己做的。

信寄出去了,黄镇部长也是爱才,看他拍得确实好,就给电影学院写条子,大概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是个人才,通融一下哪怕是弄个以进修生名义培养也成(额外多一嘴,陈凯歌能进电影学院,也得多谢黄部长)。

要不老有人怀念80年代,那会文人也不说是有骨气吧,起码有性格。

黄镇的条子到了电影学院,负责人层层问话又层层传回黄镇桌头,学校说话特直:学校从没破格先例,不收。

坊间谣传气得黄镇直拍桌子“今天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具体经历当事人们都选择了不说,总之,张艺谋真被特招了进去。

学校也没人怕他是部长钦点,照样有直性子的师生在学校贴大字报,几乎是点名直骂:

摄影系张某某,进校全靠长官意志。

一周一骂,连骂三四周,不光校内师生全看见了,连校外的朋友来玩也都杵那看。

张艺谋说自己都臊得慌,那怎么办,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吧。

低低调调着,没想大二下学期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直勾勾砸过来,学校通知:黄部长当时的条子说特招你进来不一定上满四年,两年也可以。

给什么?

什么都不给,毕业证,不给;本科学历,不给;专科学历,不给;肄业证,对不起,也不给。你来上了两年学,什么名义都不给。

还是那句话:张艺谋。你可以走了。

张艺谋又一次体验到被抛弃的慌张感,暑假前他跟田壮壮硬装:放完假我就不回了。

其实他回到西安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这种处在不确定中的慌张感,从他去电影学院报道前就开始了——

他父亲怕自己的成份影响儿子,带着礼物,敲开人事厅一位干部家门,想问下耽不耽误儿子前途,还没张嘴呢,人家一看,这不因为“特务二哥”整天上访的那人嘛,轰苍蝇似的撵他们爷俩走了。

好在“退学”的事,学校去文化部汇报的时候,又被领导给压下来了,这学生又不是学习不好,也没违反校规校纪,成绩挺好也挺安分一人,“可以让该生学习完四年”。

万幸有这个建议,才让张艺谋能捱到毕业(摄影系前两年学相机,后两年才学摄像机),当时要真走了,用张艺谋同学的话来说“那他现在跟电影的关系,顶大也就拍电影剧照了”。

可没想到临毕业了,上头又将他一军——

去广西电影制片厂报道。

远离文化艺术中心也就算了,西影厂上影厂也挺好啊,去75年才开始拍故事片的广西厂算怎么回事?

在他们同学眼里,去广西厂跟流放没什么区别,几个分配广西厂的同学还围着地图找南宁,有个北京同学看完直嚷嚷:再他X往前一步就到越南了!

当时广西厂来要11个人,有人干脆跑了,哥们儿我不要工作了还不行?

别人敢,可他张艺谋不敢。

他稳住另外三个没什么主意的同学,四个人来了广西,先有个正式工作看看再说。

嗯,老话说得好,功夫绝不负有心人。

一年后,被分配到广西厂的导演张军钊,摄影师张艺谋、萧风,美工何群,成了电影学院78级里,第一波在当时异常讲究论资排辈的电影界亲自掌镜主导的毕业生。

作品也响亮,第五代开山作:《一个和八个》

当然这是后来的评价,片子当时送审却挨了当头一棒:

摄影构图严重抢戏”。你什么玩意儿,演员辛苦酝酿情绪表演,你摄影师压根不让演员脸入画,“干涉人物塑造、干扰情感表达”,太不尊重演员了。

片子被打回电影学院给学弟学妹观摩反面教材。

那也是张艺谋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银幕上。

万万没想到。

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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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电影构图基本平时和仰视人物

《一个和八个》不仅俯视,甚至角色说话时还不拍正脸拍背影,在当时难以被接受


04

同样,老虎也不仅仅意味着凶残暴烈。

有关张艺谋在片场有多“折磨人”的段子不要太多。

有折磨演员的。

跟张艺谋从《菊豆》开始合作十六年的王斌,回忆一起拍《活着》的时候,那年头剧组普遍还都有正经剧本讨论会。

不是现在很多剧组开机前攒一帮人互捧,而是真的所有主创围起来,一个细节一个细节、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过剧本,而且不光开机前讨论,拍摄期间也必须讨论,现在演员流行的轧戏什么的,放当时连想都不要想——

老谋子的剧本会,动不动开到后半夜,细致到每个镜头该怎么呈现,每句台词该怎么说都要过一遍。

有回开到三点多钟,葛优实在盯不住了,仰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剧本扣脸上,片名两个大字不要太鲜明:活着。

还有折磨现场工作人员的。

《金陵十三钗》最后一个镜头,女学生们透过教堂彩色玻璃的弹孔,看到十三钗缓缓走来,就因为玻璃上裂纹达不到张艺谋要求,道具组一遍遍重做,美工一遍遍拿石头砸裂纹——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

这镜头从头到脚拍半年。最后美工都急了:导演我不干了,要不你自己砸。

但这种“凶残”,在工作时也意味着快稳准狠,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奔杀招去的。

在工厂业余摄影时,张艺谋没钱敞开了拍片,每一次快门都是长时间观察之后最为精确的捕捉。

张艺谋早期的很多照片,他自己都留了底,还保留了底片、小心标注了技术参数和当时环境。

够不够艺术先不说,起码足够精准,极少经过后期二次构图。

这种最早因为穷而延续下来的严苛训练对张艺谋有什么用呢?

有个佐证,张艺谋给陈凯歌拍《黄土地》,只用了2.7万尺胶片。

这么说可能看不出他多牛逼,肉叔多解释两句,以24帧拍摄,每分钟成片要用36尺16mm胶片或90尺35mm胶片。

但电影可能是多台摄影机同时拍摄剪辑而成,而且每个镜头可能现场NG多条,于是产生了一个术语“耗片比”,即拍摄素材时长:正片时长。

像库布里克这么严苛的导演,通常耗片比大概100:1,即平均成片每1分钟要拍100分钟素材。也就是如果库布里克拍90分钟的《黄土地》,起码要烧掉32万尺胶片(而且还是16mm胶片)。

而张艺谋掌镜,只用了不到三万尺,效果不输,还贼省(当然也跟厂里只拨给他们3:1的耗片比有关)。

那年头还没监视器,导演只能根据摄影师机位变化在心里推论镜头效果,其实摄影师拍完导演心里也没底。

拍《黄土地》的时候,陈凯歌急得不行,蹲三脚架底下一遍遍问张艺谋:怎么样?

张艺谋手上老辣至极,但嘴上永远收着说,眼珠还套在镜头里,一点表情没有:

还成。

陈凯歌后来不是说么:

凡事你要能从张艺谋嘴里听到“还行、还成”,这事儿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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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张艺谋整天被人叫“老谋子”长,“老谋子”短的。

而且他天上又一张苦瓜脸,脸上沟壑极深,微弯的鼻梁弧线往下,直接续上两道又深又薄的法令纹,叫来叫去就好像有那么点“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意思。

这绰号真打哪来反而没人计较了——

张艺谋28岁才上大学,是班里最老的。同学们觉得叫他老张不如叫老谋好玩,所以叫开了。

要非说他有城府吧,有,的确有,能混到某个行业头部的人,哪有真直愣愣的二傻子,比如当年他给黄镇写信。

刚才说得糊涂,怕大家理解成他就跟傻小子似的往邮局寄封信这么简单,其实不然,他走了两条路,以确保万无一失:

母亲大学同学有在北京医院的,经常给高级干部看病,这边递了一封看有没有认识黄镇的;

张艺谋前妻肖华的姐夫王涤寰,在北京书画圈认识点人,一位叫白石雪的朋友认识漫画家华君武,这边递给华君武一封恳请帮忙转交黄镇。

事后就是华君武这条路子成的。要真靠母亲这边就自以为高枕无忧的话,现在可能没有导演张艺谋,只有工厂宣传干部张艺谋。

上大学之后也是,看张艺谋那段时期的自传,他行事经常会让你感觉:

跟你们一块冲锋显不出我能耐来,我就非得整个不一样的玩意儿出来,一出手就晃瞎你们。

张艺谋上大学时,其实摄影经验已经挺丰富的了,他自己说“在电影学院前两年学的未必有我在工厂里学的多”。

同学们还在按部就班地拍人像、静物作业时,张艺谋鼓捣了一套名为《啊!一代青年》的作品去“四月影会”参展。

从1966年的红心向太阳,一路到68年上山下乡,再到十年困惑,再到曙光,再到打倒四人帮,最后,啪一张白纸。

沉郁浓烈,影像和隐喻风格极强,成熟老辣到一点都不像是学生作品。

与其说是老谋深算,肉叔更愿意相信这是在精打细算前,他手头确实硬,不管是打动黄镇还是老师还是策展人,张艺谋靠的确确实实是硬底子的作品。

否则只靠捉摸上意和瞎胡搂……

身名臭得可比红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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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代青年》用几个青年照片,分别展现了特定年份的激昂、彷徨、苦闷、希望、曙光,最精彩的是,最后是猝不及防一切未知的白纸一张


06

这段肉叔准备就结束这篇稿了。

但肉叔想了很久都没想好,如何在一篇稿的结尾评断一个人?

写人物稿我最怕这个,老让我觉得像是自己拿着榔头钉子,要给人盖棺定论的感觉。

别的还好,但说张艺谋真很难,一方面我确实非常非常喜欢《红高粱》《大红灯笼》,另一方面我也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三枪》《长城》,我不知道如何平衡这两种感觉间的巨大落差。

方希给张艺谋分析为什么大家卯足了劲骂《三枪》:

你奥运会刚给大家做了满汉全席,人胃口全让你吊着,想哥们儿你下到菜得佛跳墙吧?你倒好,啪给人上一拍黄瓜。揣着吃佛跳墙的心,再好吃的拍黄瓜也没劲了。

那两年几乎是张艺谋口碑的两个极点。

奥运会开幕式之后,一时风头无两;《三枪》出来之后,仿佛过街老鼠。

张艺谋也不跟人争,他现在连微博都不开(但根据他的采访,肉叔非常有理由信他会上微博看两眼),他觉着很多事摆台面上让外人纷纷来说,挺没劲的,“很伤自尊心”。

肉叔在想他说这话时是什么样——

耷着眉尾,绷着法令纹。

说来好笑,我一想到这脸,就会突然想到西西弗斯,希腊神话里被众神惩罚推巨石上山的人,巨石每到山顶,就又骨碌碌滚下去,前功尽弃。

挺像张艺谋的。

或者说挺像每个人的。谁不是每天推着巨石上山,到了山顶会怎样?

登顶这个词好玩就好玩在:

它有两面,除了意味着可以夸耀功名之外,还意味着你下一步无论如何是下行。或者惨点干脆被功名巨石碾压着跌落。

喏,在《长城》山脚并没叹气的张艺谋,推着《坚如磐石》,又上山了。

本文由公众号「肉叔电影」(ID:dusheyingdan)原创,点击阅读肉叔更多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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