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武汉撤侨全记录：麻将，老干妈一样都不能少

经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 冰汝看美国”，作者王冰汝 

结束在圣地亚哥海军陆战队基地14天强制隔离的华人赵先生（籍贯武汉）终于回家了，他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个充满焦虑的旅程结束了，终于能开始正常的生活。

我是在华盛顿机场见到他的，应该是他“重获自由”后，第一个当面跟他聊天的人吧，他向我娓娓道来了撤离武汉的全过程：有点仓促，有点混乱，但又很有人情味。

撤侨安排仓促

美国是第一个宣布从武汉撤侨的国家。1月25日，有新闻传出美国国务院将安排包机于26日撤离在武汉的使领馆人员和部分感染新冠病毒风险较大的美国公民。赵先生听到消息后立即打电话联系美国大使馆的公民服务部，接电话的人在问询原因后，随即电话被转入录音自动回复，对方说撤侨的消息并不真实。赵先生当时觉得太奇怪了...

但很快，第二天美国政府发出了邮件确认一架包机将在28日从武汉直飞旧金山，但座位非常有限。一开始赵先生并没有接到可以搭乘包机的通知。但27日晚上七点多，他的电话突然响了，美国使馆的工作人员问他：明天早上六点前能不能到机场？赵先生来不及安排家里来如何照顾老人，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弃这次机会。他问工作人员，以后还会不会再安排包机？对方说：不知道，目前只知道有这一架。

错过了这次机会的赵先生之后开始天天刷美国领事馆的网站。1月30日，美国国务院再次发出通知，将安排第二次撤侨。赵先生立即提交了自己的信息，然后就进入漫长的等待了。过了好几天，美国国务院才敲定，有两架包机将于2月4号晚上10点左右离开武汉天河机场。赵先生也收到了可以随机返美的电子邮件。

每一位撤离人员此时都要面临一个难题：怎么去机场？武汉私家车和公共交通都受到管制。有美国人组成微信群，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服务。

赵先生比较幸运，他的一位朋友可以送他。美国大使馆要求他提供朋友的姓名，身份证号码，车牌号，再由美国方面提交湖北省有关部门，确保车辆能够正常行驶。但是可能有不少人去机场没有赵先生这么方便，特别是湖北省其他地区的美国公民。在赵先生乘坐的包机上有286个座位，他说乘客可能只有170位左右。

据说在安排撤侨人员的时候，由于时间仓促且压力大，加上美方的工作人员也缺乏相关经验，因此出现了一些差错：比如有些人收到了确认可以登机的电子邮件，但到了机场后却发现自己不在登机名单上；还比如在安排两架包机座位时，会把一家人安排在两架飞机上。

撤侨货机很冷

美国第一架包机撤离武汉的时候，引发了各界高度关注，美国很多媒体都直播了包机返美的画面。赵先生对第一架包机撤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记得最清楚地就是：这是一架货机！他在联系美方工作人员的时候曾经专门询问，第二批也是货机吗？美国驻北京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说：是民航客机。赵先生心里还一阵小窃喜，直到他在武汉天河机场的停机坪上看到了那架没有窗户的波音747…

对于使用货机撤侨的原因，美国国务院近期解释说：这是一项美国国务院与佐治亚州航运公司Phoenix Air Group签署的长期合同，其中包括与Kalitta航空的合作，在过去几年一直都是通过货机运输，来转移高传染性的患者。

4号下午四点左右就抵达武汉天河机场的赵先生，与同行的乘客一起经历了层层检疫和非常漫长的等待。他说从未见过武汉的机场如此的空空荡荡。

美使馆通知的时间为2月4日下午6点，飞机10点起飞。但美国来的飞机在2月5日凌晨一点多钟才在武汉机场降落。最后，第一架飞机在2月5日早上七点多起飞，另一架飞机八点多起飞，包机起飞的时间比原计划晚了十几个小时，于是华人们开始自娱自乐了起来。

赵先生说，整个撤离的过程其实有点小焦虑。最紧张的时候可能就是量体温，生怕自己因为刚走路走多了，或者衣服太厚导致体温升高。

货机里面的座位是临时添加的，分成了三个部分，靠近驾驶室最前面的区域是给十几位协调包机的美国政府工作人员乘坐的区域，用一个塑料帘子隔了起来。美国政府的工作人员就是乘务员，他们会定时给乘客换口罩，每隔几个小时就给乘客测量体温。赵先生说，美国的这些工作人员非常辛苦，他们是跟随包机刚飞来武汉，在机场对撤离人员进行检验，然后再陪同美国公民撤离。

飞机中部是乘客的座位。而在飞机的尾部区域，再次用塑料布隔离以来，这是为在飞机上出现疑似症状的乘客准备的“隔离区域”。有同机乘客说里面确实坐了人。旁边还有三个铁箱子一样的东西，有点像保险箱？这是临时厕所。由于是货机，没有空调设备，飞机上特别冷。赵先生说，真的很担心有人会因为坐飞机而患上感冒。

在飞行途中，美国工作人员的防护服突然升级。刚开始检测人员都是身着普通防护服，带口罩。

但是在抵达旧金山之前，他们突然换成了防化学武器的设备。

当时赵先生不太理解，这是正常操作程序吗？是不是因为目的地有不同的要求？后来抵达下榻的旅馆后，他才看到新闻，原来是同行乘客中有人体温升高，出现疑似症状。

包吃包住的美军基地

赵先生乘坐的包机在抵达旧金山后停留了几个小时，再转往圣地亚哥海军陆战队基地。

在这里，美军提供场地，美国卫生部和疾控中心提供工作人员。没有出现任何症状的乘客，需要检查三个指标：体温，是否咳嗽，是否有呼吸困难。如果没有上述症状，这些撤离人员可以在基地的招待所内自由活动。在招待所外，工作人员还专门搭了两个帐篷，有医务人员24小时值班，任何人出现不适症状可以随时就医。

在基地的两周，撤离人员需要遵循的原则是：尽量不跟其他人近距离接触，每天早晚各量一次体温。对于戴口罩，没有具体要求，最开始招待所内提供口罩。但是到后来，赵先生说可能是因为口罩供应不足，也没有要求大家戴口罩了。每天下午两点美国疾控中心工作人员会召开一个信息发布会，告诉大家一些最新状况，而不是让大家在社交媒体上看不可靠的消息，产生不必要的恐慌。而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戴口罩，但强调大家要保持一定距离。

招待所的条件看起来很不错。在每一个房间外面还放有一个大塑料筐。把换洗衣物，毛巾和床单放进去，每天会有合同工拿走免费清洗。说到这里，我很好奇的问赵先生，包机和隔离住宿要钱吗？赵先生说美军基地吃住都是免费的，但包机需要自费。登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填表，像一个保证书，保证把钱还给美国政府。机票大约1000美元。

小王还有一个问题：美军基地吃得好吗？赵先生一番苦笑。。。他说供应餐饮的公司显然是一家美国公司，只有西餐，比如披萨，三明治这一类的。这批撤侨的绝大多数是华人，有不少年长的华人非常吃不习惯西餐。于是在他们的要求下，美军基地惊现老干妈，酱油，和泡面等！

一位确诊患者的乌龙

在赵先生同行的约170位乘客中，只有一位在抵达美国后确诊为新冠病毒阳性。但事情却一波三折，当时有四名出现了疑似症状的乘客被送往医院检查。但是由于美国疾控中心在标记血液样本的时候出现差错，他们一度认为四位乘客检查都成阴性，于是把四位乘客都送回了美军基地，直到第二天他们才意识到，只有一位是确诊患者，该患者也被立即送回医院。

赵先生听说这名患者情况并不算严重，也没有给同在基地的其他人员造成很大的恐慌。直到现在，大家仍然不知道患者的身份。官方表示，要保护患者隐私。

既然有一名乘客在5号被确诊，那其他同机乘客被隔离的14天期限是不是应该往后推？疾控中心当时决定，因为该乘客没有与其他乘客有密切接触，所以不影响其他乘客的隔离期限，乘客的隔离时间仍以包机离开中国的时间开始计算。因此18号，是赵先生被隔离的最后一天。在当天下午离开基地的时候，所有人扔口罩庆祝。

虽然口罩可以扔了，但是我问赵先生，您作为少数从武汉返回美国的人，担不担心周围的同事或者朋友会对您“敬而远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非常担心。所以他准备接下来，在家继续自行隔离两周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