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似鸟似鼠，非鸟非鼠

来源 | 方言与文化

作者 | 董慧

2020年庚子鼠年春节过得有些沉重，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迅速蔓延，并将全民裹挟其中。1月23日，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公布研究发现——蝙蝠是最有可能携带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的野生动物。虽然此次“新型肺炎”的传播途径尚未被完全掌握，但“杜绝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和食用，从源头控制重大公共健康危机”的呼声已引起社会共鸣。

本文笔者仅从蝙蝠的基本特征、分布地区、历史探源、民俗文化及各地说法等方面进行查证，希望能帮助大家了解蝙蝠的一些常识。

（图片来源：图虫网）

说到蝙蝠，大家应该都不陌生。由于历史文化与地理环境等因素，蝙蝠在全国各地的称呼各异。在我的家乡湖北，蝙蝠俗称为“檐老鼠”。听农村里老一辈的人讲，“檐老鼠”一般在天黑时分出没，毫无征兆地飞窜到院子里，时而在空中盘旋，像是在四处觅食；时而蜷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团软软绵绵的黑影；更多的时候，它喜欢倒挂在偏僻的土墙屋檐下，一旦松开，张开翅膀就飞走了。人们常常猜想，这“檐老鼠”难道有什么特异功能，或者是长了一双夜视眼，夜间飞窜到人间，白天却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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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特征

蝙蝠，昼伏夜出，故有“伏翼”之称，是世界上唯一真正能飞行的哺乳动物。它在民间又称飞鼠、天鼠、仙鼠、檐（盐）老鼠、燕扁虎等。其头部和躯干体小似鼠，四肢和尾部之间有膜相连，常在夜间飞行，可倒挂身体栖息，大多捕食蚊、蛾等昆虫，主要依靠本身发出的超声波来引导飞行。

蝙蝠在维护自然界的生态平衡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各种食虫类蝙蝠能消灭大量蚊子、夜蛾、金龟子、尼姑虫等害虫。蝙蝠所聚集的粪便还是很好的肥料，对农业生产有用。经过加工的蝙蝠粪便被称为“夜明砂”，是中药的一种。人类通过模仿蝙蝠的回声定位系统发明了雷达。

近年来大规模的致死疫情都与蝙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蝙蝠身上携带上千种病毒，本身就是一个会飞行、移动的“病毒库”。蝙蝠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所以病毒是很难直接传播给人类的，其传播途径一般是通过中间宿主再传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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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布地区

蝙蝠，哺乳纲翼手目动物，现生物种类共有900多种，除极地和大洋中的一些岛屿外，分布遍于全世界，占地球上哺乳动物的五分之一以上，在热带和亚热带分布最多。翼手目可以分为两个亚目：大蝙蝠亚目和小蝙蝠亚目，又被称为食果蝠和食虫蝠。

蝙蝠在我国各地十分常见，多居住在各类山野洞穴，古老建筑物的缝隙、天花板、隔墙以及树洞、山上岩石缝中，而一些南方食果的蝙蝠还隐藏在棕榈、芭蕉树的树叶后面。由于中国的石灰岩十分丰富，因此中国的蝙蝠种类也十分丰富，有些蝙蝠种群则成千上万只群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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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记载

蝙蝠一词在我国典籍中早有记载。《说文解字》：“蝙，蝙蝠也，从虫扁声。蝠，蝙蝠，服翼也。从虫畐声。”《尔雅·释鸟》：“蝙蝠，服翼。”郭璞注：“齐人呼为蟙蟔（zhímò），或谓之仙鼠。”扬雄《方言》云：“蝙蝠，自关而东谓之服翼。或谓之飞鼠，或谓之老鼠，或谓之仙鼠。自关而西秦陇之间谓之蝙蝠，北燕谓之蟙蟔。”

古人对于蝙蝠的生活习性也有所相关描述。汉焦赣《易林·豫之小畜》：“蝙蝠夜藏，不敢昼行。”曹植《蝙蝠赋》曰：“吁何奸气，生兹蝙蝠。形殊性诡，每变常式。行不由足，飞不假翼。明伏暗动，尽似鼠形。谓鸟不似，二足为毛，飞而含齿。”

唐代韩愈《山石》中有“正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的诗句，记载了蝙蝠在黄昏时分在山寺飞翔的情形。唐代李白在《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诗中云:“常闻玉泉山，山洞多乳窟。仙鼠如白鸦，倒悬清溪月”。诗中所提到的玉泉山位于湖北当阳县，山洞中多乳窟，即石钟乳丛生的洞穴。李白笔下的蝙蝠被唤作“仙鼠”，形似白鸦，栖则倒悬。白居易则称蝙蝠为“鼠中仙”，有“千年鼠化白蝙蝠，黑洞深藏避网罗”之句。

宋代苏东坡在《闻子由瘦·儋耳至难得肉食》中写道：“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土人顿顿食署芋，荐以薰鼠烧蝙蝠。旧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虾蟆缘习俗”，记述了岭南少数民族熏鼠及烧蝙蝠的事实，不知是荒年充饥还是当地罕见的饮食习俗，还需进一步查证。南宋辛弃疾《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词曰：“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由此可见，在宋代，蝙蝠和老鼠常常被人们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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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鼠之辨

都说蝙蝠“似鸟似鼠，非鸟非鼠”，关于蝙蝠鸟鼠之辨在古代也有相关记述，《广弘明集》载：“蝙蝠，人捕鸟时入穴为鼠，人捕鼠时出穴为鸟。”

明代冯梦龙在《广笑府》中记载：凤凰寿，百鸟朝贺。唯蝙蝠不至。凤凰责之曰：“汝居吾下，何倨傲乎？”蝙蝠曰：“吾有足，属于兽，贺汝何以？”一日，麒麟诞，蝠亦不至。麟亦责之。蝙蝠曰：“吾有翼，属于禽，何以贺与？”麟凤相会，语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曰：“如今世上恶薄，偏生此等不禽不兽之徒，真乃无奈他何！”因此，人们还常常把见风使舵的两面派人物比作“蝙蝠”。

虽然因为蝙蝠擅长飞行而使其具有混迹鸟类的可能，但古人还是将蝙蝠同鸟明确分别开来，从曹植《蝙蝠赋》“不容毛群，斥逐羽族”的说法可见古人的态度。而蝙蝠之所以有“飞鼠”“仙鼠”“檐（盐）老鼠”之类的别名，大多是古人根据其形似鼠来命名的。

中国有个成语叫“飞禽走兽”，蝙蝠却是“非禽非兽”。鸟是凌虚之物，鼠为钻地之兽，蝙蝠兼具鸟鼠之性，故于天地之间逍遥任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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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文化

蝙蝠，作为黑夜精灵，在西方通常与吸血鬼、巫婆、魔鬼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而在中国则常被看作是“长寿”和“福”的象征。中国人擅长以抽象写意的手法刻画蝙蝠的形象，化丑陋为美好。

晋代道教名士葛洪在《抱朴子》中说：“千岁蝙蝠，色如白雪，集则倒悬，脑重故也。此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万岁。”可见，当时人们认为蝙蝠是长寿的象征，这一颇有些神话色彩的说法在民间流传甚广。

蝙蝠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奉为吉祥之物，古人通常认为蝙蝠的“蝠”和“福”谐音。唐代诗人孟浩然说：“虫之属最可厌莫如蝙蝠，而今织绣、图画皆用之，以福同音也。”可见在唐代已因谐音将蝙蝠视为“福”的象征，且当时蝙蝠的形象出现在织绣、图画等上面。

蝙蝠文化最繁荣的时期是明清两代。以蝙蝠寓“福”为基础，人们通过灵活多变的组合方式，创造出丰富多彩的吉祥图案，如“福在眼前”（蝙蝠与铜钱的组合）、“福寿双全”（由蝙蝠、寿桃、铜钱组成）、 “福寿如意”（由蝙蝠、“寿”字、如意组成）等。

蝙蝠也被用来与“五福”关联，五只蝙蝠的图案代表五种福气。《尚书》中关于“五福”的记载：“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有好德、五曰考终命”，意指一求长命百岁，二求荣华富贵，三求吉祥平安，四求行善积德，五求人老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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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说法

由于文化习俗和地理环境的差异，蝙蝠在民间的称谓也是五花八门。其命名理据大致有以下情况：与形貌相关、与生活习性相关、与民间传说相关等等。

先从蝙蝠的形貌来看，其名称中往往带有“鼠”字眼，民间往往通过自然观察将其命名为“飞鼠”“檐老鼠”“蝠鼠”等。而从蝙蝠擅长飞行以及常栖息于屋檐下，其衍生的称谓则多带“燕”字眼，比如“燕巴虎”“燕蝙蝠”等等。

在湖北、湖南、四川、江西一带，蝙蝠的俗称为“檐老鼠”。这一命名主要是源于蝙蝠的生活习性，人们常见其倒挂于屋檐之下，又因其形体娇小玲珑、绒毛细软，与老鼠颇有几分神似，遂得此名。

在广大的西南官话方言区，老鼠偷吃盐变成蝙蝠的民间传说较为普遍，因此，不少地方又称蝙蝠为“盐老鼠”。有学者指出，从语言演变和文化的关系着眼，认为“盐”起源于同音的“檐“。

在华北地区许多方言中将蝙蝠称作“燕巴虎”，例如天津话“燕巴虎儿”、北京话“燕么虎儿”等。电影《疯狂的石头》中有一段话：“道哥，我像蝙蝠侠吗？”“也就是个燕巴虎吧！” 此外，“燕巴虎”还和一个俗语有关：吃咸了“变成燕巴虎”。至于“燕巴虎”、“燕憋户儿”、“燕变蝠”、“燕扁虎”等说法，都应是“燕蝙蝠”在诸方言中的音变。

另一些蝙蝠的称谓与它在夜间飞行有关，比如西安方言里将其叫作“夜标虎”，太原则称其为“夜壁蝠”，洛阳方言叫作“夜憋胡”，银川方言称作“夜蝙蝠”，贵阳方言称作“夜老鼠”或“盐老鼠”等等。

附：蝙蝠在各地方言的说法

最后，祝愿所有人幸福安康！敬畏生命！敬畏大自然！

参考文献：

[1]孙志豪.俗语词探源二则:“蝙蝠”“连襟”[J].民俗典籍文字研究,2015(02):169-175+262-263.

[2]叶锡铮.从蝙蝠形象看中西文化精神[D]. 2007.

[3]钟葵.蝙蝠：中国古人的吉祥物[N]. 广州日报, 2016.9

[4]《汉语方言词汇》，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研室（编），北京：语文出版社，2004.3

[5]百度百科：科普中国——蝙蝠 （哺乳纲动物）https://baike.baidu.com/item/蝙蝠/1209?fr=aladdin

[6]高伊深，李玉楼.蝙蝠是这一次的罪魁祸首吗？[N].南方周末, 2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