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苏伊士28:整军再战

春节前停了,想的是节日时分,别打打杀杀的,贴点喜庆的,等春节后再恢复。没想到等来一个新冠,弄得人人灰头土脸。不行。再等下去,就被新冠打败了。日子还是要照样过。继续贴十月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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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0月8日,以军总参谋部意图在叙利亚和西奈两条战线同时发动反攻,把埃军和叙军打退回去。在北线,这个希望实现了,以军开始把叙军打回去。在南线,反攻失败了,以军遭受了沉重损失。这个失败迫使埃拉扎尔重新考虑战场现实和力量对比,尤其在西奈战线,重点放到充分准备和积聚力量上,这成为新攻势的先决条件。与此同时,尽快发动新进攻的压力依然存在,以色列担心在战场上对以军不利的时候就被迫停火。

在10月8日1800小时最高司令部的会议上,军事情报局长泽依拉还是推测,埃军会按照苏军条令行动,这意味这他们将在当晚试图把桥头堡扩大到12公里,第二天还将大举进攻。以他看来,埃军第4和第21装甲师渡河,加上在以军后方登陆的突击队,就是即将到来的向以色列纵深装甲进攻的前兆。事实上,埃军还在等待以军向运河阵地的强力反击。在理论上,前线以军有三个师,但实际上只有阿丹师投入战斗,而且东敲一锤,西打一棒,一点不成章法。埃军对以军反击的低效和混乱大为惊讶,这在沙兹利的回忆录里有记述。

在2100小时,总参谋长埃拉扎尔向内阁通报10月8日的事态。三小时后,大约午夜时,他和国防部长达杨赶往南方司令部,与戈南和各师师长开会,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阿丹也正要和部下开会,研究形势,部署下一步战斗计划。在确认了三个旅都在向当晚休整的营地开进后,阿丹下令把前指转移到斯邦塔尼和卡提珊公路的十字路口,自己则往师指赶去。正式的师指在库尔坎的沙漠里,一个作战室在两辆卡车之间张起的大帐篷里设立,周围是车辆和参谋帐篷,师通信车也在旁边。阿丹走进作战室时,遇到了一些师指的参谋军官,这还是阿丹向前线开进以来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还在紧张工作,也很疲惫,眼睛充血,嗓子嘶哑。大家都一样。

师作战室是作为师的计划、协调和控制中心设计的,这是师的主要指挥中心,里面装备有电话、电台、不断更新的地图和各种数据表。但作战室也要兼作会议室,要能够容纳几十个军官。阿丹走进去帐篷的时候,里面还看上去很大,空荡荡的。在一边是几个军官和军士在地图和通信设备前忙碌,另一边是师里的几个联络军官。阿丹认识他们中的大部分。这些都是装甲兵司令部的老人马了,很多都是和阿丹差不多年纪的预备役,在过去的战争中担任过指挥和参谋职务,但现在已经被更加年轻的新一代军官接替了。这些人大多是上尉、少校、中校。其中两个人真是老熟人了,在1948年独立战争时代的内格夫旅里就是阿丹连里的人。阿丹很高兴见到他们。

在2050小时,阿丹首先招集了师部军官开会。现在还没有见到各旅旅长,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旅进攻怎么会弄成一团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沙龙师这样匆忙从前线脱离战斗,但南方司令部的瞎指挥肯定对当天的作战严重干扰。下一步再不能这样莽撞,必须小心行事,但问题是:埃军接下来会做什么,怎么应对?

第一个说话的是情报处长尤拉姆,他提到埃军装甲师还没有渡河,因此,埃军还将继续巩固狭窄的桥头堡,不过可能埃及装甲师马上就要渡河了。多维克、吉拉德和其他人也相继发言。大家都认为,最终打败埃军还是要渡河,从背后进攻埃军,但现在还没有周密计划和足够力量,不能这样匆忙渡河,现在不能发动渡河作战。吉拉德估计,还需要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多维克建议在山脊线上等埃军进攻,消耗埃军力量,暂不主动出击。阿丹的想法和多维克差不多,认为以军现在实力不足,空军要解决防空导弹的问题,装甲部队则要解决反坦克导弹的问题。根据下午的战斗经历,尽管以军力量不足,很疲惫,但还是能打退埃军的进攻的,还是能给埃军造成巨大的伤亡。所以,在现在这个阶段,以军应该转入防御,给埃军造成更多伤亡,消耗埃军实力,改变力量对比。现在可以为渡河做准备。但渡河必须集中两个师的力量,协调攻击,包括空中和炮火支援。现在的重点是防御,保存力量,积蓄实力。这也是阿丹向南方司令部的提议。

这时候,一架直升机到了,奉命接阿丹到乌姆-哈希巴的南方司令部前进指挥部开会。阿丹走前,关照师部的人说,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是要和各旅旅长碰头,要他们在阿丹回来之前就把各旅旅长叫来开会。

阿丹在2330小时到达乌姆-哈希巴。和前一晚上相比,指挥部又不同了,周围的车辆更多了,更多的天线指向天空,更多的预备役士兵在里面走来走去,还有各种“访客”和媒体人员。杂乱比先前更厉害。

阿丹走进戈南的房间时,其他师长已经坐下了。这是阿丹第三个晚上一点没有合过眼了,但一天的挫折使他怒气冲冲。戈南当天的朝令夕改已经领教,但还是有太多的前因后果不明就里。阿丹最为愤怒的是戈南瞎指挥,不经仔细考虑就偏离事先同意的计划,使得他的坦克不是撞上埃军的绞肉机,就是在埃军猛烈炮火下干挨打。谁也不来帮助他,答应的空中和炮火支援一直没有兑现,也不知道沙龙从前线脱离战斗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阿丹想大发雷霆,但一整天一直沉浸在激烈战斗中,到了晚上已经疲惫的快要虚脱了,实在没有力气怒斥或者质问了。现在正在战争中,不是吵架的时候,自己人吵架只能是亲痛仇快,所以阿丹只是告诉戈南,等到战争结束后再跟他算账,为什么要这样逼他,迫使他在条件根本不具备的情况下进攻运河,到对岸夺取立脚点,还给他埃军正在溃散的虚假情报。

午夜过后25分钟,达杨、埃拉扎尔和艾伦·雅里夫少将走进了房间。他们的脸上显露出局势的严重,但他们的风度依然平静、有分寸。会议马上开始。戈南说道,因为阿丹这边开始时局势进展顺利,所以他命令沙龙脱离战斗,转向南方。但沙龙的推进太慢,他只能命令停止,命令他转向攻击密苏里和中国农场。戈南接着说,阿丹这边通信一直有问题,联系不上。后来发现,阿丹面对的埃军太强大。因为局势不明,他决定沙龙这边停止行动,返回原阵地。戈南承认,不应该进攻运河。在他看来,现在打通与哨所的联系或者渡河也是不现实的,建议从苏伊士湾偷袭对岸。

三个师长都发表了意见。曼德勒再次建议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在一个狭窄地方发动攻击,目标是打到运河边,渡过运河去。沙龙反对把进攻计划建立在夺取埃军桥梁上,因为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能夺取一座这样的桥梁。在现在这个阶段,他说道,以军已经展开就位了,埃军在开阔地,突然性已经失去了,以军应该把渡河计划建立在自己的桥梁上。事实上,沙龙心里还是认定应该继续向运河区进攻,寻找突破口,伺机渡河,而不是在东岸消极防御,坐等埃军把主力调集过来。沙龙的想法在10月9日的作战中体现出来,但在会上没有多说,因为他对南方司令部和总参已经根本不信任,决心自行其是了。这在沙龙的回忆录里说得很清楚。

阿丹发表意见的时候,特别强调必须避免重复当天的错误,再也不能盲动了。阿丹指出,渡河要首先扎实地打到运河边,不能投机取巧。以军必须等待,积蓄力量,然后发动有炮兵、步兵和空中支援的合成进攻,要更加周密,要想好,不能匆忙。阿丹接着指出渡河作业的艰难,这些器材沉重,需要从很远的地方拉过来,是不是马上能用谁也心里没谱,还是谨慎点好,先测试这些器材,训练一些人来使用。现在应该坚守阵地,转入防御,积蓄力量,准备渡河。

埃拉扎尔发言了。他在这一天里收到的局势通报过于乐观。事实是,从战争一开始,以军就遭受了重大伤亡,空军也没有已经习以为常的行动自由度。现实是以军不可能在两条战线上同时进攻。因此,北线将继续进攻,南线转入防御。南线的主要问题是避免拼消耗,阻止埃军穿插,同时积蓄实力,准备转入反攻。各师现在都不满员,官兵都疲惫至极,所以要避免主动出击,不主动求战。如果埃军试图向东突破,当然要堵住他们,但不要消耗太大的自身力量,只要不让埃军突破横向公路以东就可以了。现在要尽可能休整,重新组织力量,修理尽可能多的坦克,把增援部队拉上来,一切为了积蓄力量,准备反攻。曼德勒师和阿丹师现在严重减员,沙龙师是唯一没有遭受伤亡的,所以沙龙师负责准备在一两天内从赛德港-富瓦港地区渡河的计划。最后,埃拉扎尔提醒大家,只要可能,还是应该把各哨所的人撤出来。

最后,达杨发表了总结讲话,他对以军遭受严重损失对后面战斗的影响极度关切,但相对薄弱的南线以军(估计为400辆坦克)是埃及陆军和特拉维夫之间的唯一力量。西奈以军不能指望增援,绝对必须保存实力。

在会议结束时,大家回到各自的指挥部,心里明白,新的阶段就要开始了,这是防御阶段,重点在避免拼消耗,积蓄力量,等待尽快渡河的时机。

达杨和埃拉扎尔回到特拉维夫。10月9日0430小时再次开会,最后决定:首先打垮叙利亚,空军主力压到叙利亚方向,从前线到内陆,全线攻击叙利亚的军事和基础设施。在西奈方向,达杨否决了在赛德港-富瓦港渡河的计划,只有打败了叙利亚,把主力转移到南方,那时以军才渡河,转入反攻。这些决定后来提交到内阁,得到批准,然后下达到最高司令部。

但还有戈南问题。开战以来,南线遭受了一系列失败:西奈师没有及时展开;哨所人员没有在还能撤出的时候及时撤出;10月8日里,在阿丹师为生存苦战的时候,沙龙师反而在做劳而无功的装甲大游行。这里面有各种原因,但在很大程度上都源于南方司令部的指挥错误。埃拉扎尔的错误批准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戈南的误导。结论:戈南不适合继续担任现职务,他必须立刻撤换。事实上,沙龙已经在达杨那里告状,并要求和戈南对换,自己重新执掌南方司令部,而戈南指挥沙龙的师。沙龙这样建议不完全是出于私心,他对战场和作战计划更熟悉,自信不会犯戈南那样的错误,作为南方司令部司令,也更加有资本按照他的想法打,而总参谋长毕竟是要通过他来指挥南线作战的。另一方面,戈南虽然作为南方司令部司令闯了大祸,但他是将才,在六天战争期间就是最优秀的旅长之一,现在指挥一个师也还是称职的。但南方司令部司令的任命权在总参谋长那里。埃拉扎尔不赞成撤换戈南,换沙龙上。这里或许有埃拉扎尔和沙龙不对付的原因,但另一个原因是在战争危急关头撤换战线主官有损士气,把沙龙与戈南对调也不利于理顺指挥关系。最后,两人同意,由前总参谋长、现工商部长海姆·巴列夫中将出任南线总指挥,戈南在名义上留任南方司令部司令,但实际上作为巴列夫的副手。

在历次战争中,以军传统是前任总参谋长都回到总参或前往战线司令部作为编外顾问,先前拉宾在南方司令部会议上就是这样的角色。这些老将有经验,而且全局观念强,但又没有直接的指挥和心理负担,适合作为局外人提供清醒的专业建议。现在南线形势吃紧,将帅不合,最要紧的已经不是顾问问题,而是战场指挥和控制问题。以军中除了总参谋长具有中将军衔外,最高军衔就是少将。沙龙和阿丹都是已经退役或者马上就要退役的少将,除了总参谋长之外都已经是军中最高资格了,在这仗打得一团糟、大家都怒气冲天的当口,换谁都镇不住这样的骄兵悍将,只有巴列夫这样的老将出马。当然,沙龙对谁也不买账,但与巴列夫的冲突表面化毕竟还要到后面才爆发,眼下巴列夫是最好的选择了。

达杨还向梅厄总理提议:建议把17岁青年征召入役,接受训练,并且从国外紧急购买军火。达杨预计到以军将大幅度后撤,可能要一直撤到沙姆沙伊赫-桑塔卡特琳娜-阿里什一线,这里才比较容易防守。以军将在那里坚守到实力对比扭转,然后“把埃及人丢到运河对岸去” 。事实上,这已经是埃军只敢计划(实际上是梦想)而不敢实现的第三阶段停止线,要是埃军可以不费力气一路推进到这里,萨达特真成了萨拉丁再世了。以色列最有声望的老兵达杨眼里的局势如此惨淡,梅厄总理深深震惊了。达杨还要告诉以色列人们真相,用他的话来说,内阁必须“直接向人民坦白” 。达杨直接和以色列报界的总编们会面,通报了巴列夫防线的陷落,还有以军不能在短期内把埃军打回运河对岸。他还要上电视台向全国讲述真相,这一次是平日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总编们吓坏了,一起恳求梅厄阻止达杨上电视,避免造成公众恐慌。达杨在以色列人民心目中具有战神一般的威望,他在六天战争前夜被任命为国防部长时,全国一片振奋;要是他现在这样上电视,以色列的军心民心有可能崩溃。想到这里,梅厄总理命令他不得上电视,结果雅里夫上了电视。

在这样的背景下,10月9日到来了,这是战争的第四天。在政府上下所有层面,人们开始理解,以军将面对一场非常艰难或许还是漫长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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