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卫-斯特恩罕有人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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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对1980年代斯特恩前往中国苦等央视官员的轶事津津乐道,那么你可能不知道他在同一时期把NBA带入足球王国阿根廷的故事。

1984年,刚担任联盟总裁不久的斯特恩在自己的纽约办公室接待了一位贵客:来自阿根廷电视台Channel 9的著名体育记者兼解说,亚德里安-帕恩扎。在这里,他们谈定了一项合作,Channel 9可获得授权,每周播放一段NBA比赛片段集锦,NBA收取的版权费为一年2000美元。

那时候,马拉多纳尚在生涯巅峰,NBA这些集锦被放在了每周日深夜的时间段播出。或许全国的孩子都在做足球梦,但有一个小孩,总会在这个时间守在电视机旁,看魔术师、伯德和乔丹惊为天人的表演,第二天再去户外的操场试图模仿。他的名字叫伊曼努尔-吉诺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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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甚至不敢做去NBA打球的梦。”他说,“那时候的阿根廷没有孩子想去NBA。我看着电视里的MJ,还有魔术师和伯德,觉得他们简直是另一个星球来的,是我根本不可能触碰到的。结果多年之后,我竟然像他们一样,也捧起了冠军奖杯。”

如果你对1985年尼克斯抽状元作弊的阴谋论耳熟能详,那你可能不知道斯特恩在2007年选秀大会时的肺腑之言。

当前三顺位确定将在开拓者、超音速和老鹰之间决定时,斯特恩难掩失望在选秀现场当着很多工作人员和记者的面吐槽道:“大平洋西北(因时区问题一向收视低迷)和该死的深南(城市发展相对落后)!来一个大球市行不行!”

斯特恩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大球市的喜爱,多年来在选秀现场他一直被球迷狂嘘也不是没有原因。纽约是否靠他的“照顾”得到尤因是桩历史悬案,但斯特恩的确从少年时代起就是死忠尼克斯球迷,如果没有他的“神来抽签之笔”,尼克斯的低迷时期恐怕早就超过了多兰做老板的这些年。

如果你清楚魔术师因为感染HIV一度声名扫地、很多球员都拒绝跟他握手的往事,那你可能不知道,斯特恩办公室里那张他亲手把1992年全明星MVP奖杯交给魔术师的照片被悬挂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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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之所以能从这么严重的悲剧和丑闻中站起来,斯特恩的支持可以说是他的基石。

当斯特恩得知湖人将会在1991年11月7日为魔术师召开发布会宣布他感染HIV病毒的消息,斯特恩特地从纽约飞到洛杉矶,亲自来支持他。当时美国国内对待艾滋病者犹如洪水猛兽,但斯特恩坚定地让NBA找准了态度。随后,斯特恩也支持魔术师参加全明星、入选梦之队名单创造历史,最终魔术师还是成为了全球icon式人物,患病的经历不但不再是他的丑闻,反而成为一桩榜样传奇,激励着无数抗艾斗士。

魔术师也说:“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是他给了我新生。”

如果你还相信乔丹在1993年被斯特恩逼退役的猜测,那你可能不知道他在发布会上讲的那句“如果大卫-斯特恩允许我回来,我或许会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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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确是引起媒体和球迷误读的主要原因,但乔丹之所以这么说,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联盟启动了对他赌博问题的调查感到不满(这桩调查最终没有发现乔丹违反规定)。事实上,不管是联盟、媒体还是公众,都没人找到过乔丹拿篮球甚至自己的NBA比赛去赌的证据。

两位撰写过乔丹传记的资深记者萨姆-史密斯和罗兰德-拉赞比都反驳过这桩阴谋论。

史密斯认为乔丹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他想对斯特恩以正视听。(赌博问题)大家都知道是扯淡,但他这么讲就是想刺激斯特恩,因为他知道媒体会拿这句话刁难斯特恩很久,而斯特恩也根本抓不住任何把柄。”

而这份敌意后来也在乔丹收购球队的过程中完全消失了。他之所以能创造历史成为NBA的大老板,斯特恩在幕后的推动功不可没。如果乔丹真的曾经涉赌伤害了联盟形象,斯特恩是不可能欢迎他进入NBA董事会的。

一直把赌博当作敏感议题的斯特恩尚且没有处罚乔丹,后来科比遭遇的危机,在他眼里更是小case了。

如果你还记得科比十年前成就个人五冠的辉煌,可能你并不知道斯特恩在科比鹰郡丑闻发生后表达了怎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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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科比一度被妻子瓦妮莎赶出家门,走到每个客场都面临着无数嘘声和羞辱,而诉讼官司也要他不得不定期赶往法院。有媒体都建议他休战一年,但科比坚持赶场,除了他自己足够坚强以及湖人的支持,斯特恩的态度也起到了作用。

2003年,他在被问到是否认为科比应该休战一年时表示:“当然不。我们NBA没有爱国者法案(Patriot Act),只要你没在法律上被定罪,那你就是无辜的。”

斯特恩当时已经算是很敢说话了。这位明确支持民主党的总裁讽刺了小布什在911袭击之后推出的爱国者法案(旨在扩张美国警察机关权限,已在2015年失效),反对政府侵蚀公民隐私。就在科比背上“强奸犯”骂名之时,斯特恩为NBA划下了一个道德(以及政治)批判的界限,成全了科比后来的20年湖人传奇。

讽刺的是,在球场之外,科比恐怕再也得不到斯特恩式的庇护。鹰郡事件与如今的“me too”运动遥相呼应,反对科比的舆论浪潮再次小范围兴起,以至于他在动画节的评审身份都被取消,而这件事对他未来在影视行业的发展可能也会形成阻力。

斯特恩不因道德问题处罚科比,但对真正的犯罪深恶痛绝。大家都知道NBA重视与文娱圈合作,欢迎明星来场边看球。但很少人知道,当他听说亚特兰大NBA TV分站打算邀请正面临非法携带武器罪名起诉的嘻哈歌手T.I.做客演播间,立刻打电话把手下痛骂了一顿。

知情人这样总结斯特恩的咆哮内容:“XXX的T.I.绝对不能来我XXX的电视台做客。”于是,T.I.就这样被他制裁了。

如果你像无数球迷和媒体一样,这些年来对黑哨裁判多纳西和2002年西部决赛黑幕进行过无数次议论分析,那你可能也跟他们一样,始终无法确切判定在斯特恩治下联盟裁判的公信力是否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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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看到了场上球员的抱怨和库班遭遇的巨额罚款,但他们看不到的,是球员和老板对于斯特恩的恐惧:老板们总在私下抱怨他们这位“大管家”有多难对付,有他在场,有些老板有意见也不敢说出口。

斯特恩让所有球队市值疯狂上涨,整个NBA都感谢他。但整个NBA也都害怕触怒冒犯他会招致他的报复手段——比如在季后赛委派球队最不愿见到的裁判前来执法。

而这位“管家”干涉其球队篮球事务的运营,也是毫不含糊。如果你还记得2011年斯特恩“压哨绝杀”湖人和黄蜂的交易、让科比和保罗错失联手的机会,那也不应该忘记他如何严惩森林狼的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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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当斯特恩发现森林狼与乔-史密斯违规接触并达成了秘密协议,大发雷霆取缔了史密斯的这份合约,也终结了森林狼的前途——没收了该队5个首轮选秀权(后来减少为3个),并处以350万美元的罚款。

这件事的性质跟湖人引进保罗不尽相同,但对斯特恩来说,任何可能给联盟造成危机的运作,他都必须出面禁止。以森林狼为例,他杜绝了联盟台面下做交易的风气(如今萧华也在进一步严控违规招募);以湖人为例,他缓解了停摆危机,避免乔丹这样的小球市老板再被市场分配不均气到爆炸。

到现在,我们都知道2011年签订的新劳资协议驱动联盟在此后时间创造了无数财富,每个人都赚得盆满钵满,但当丑陋的谈判和停摆结束后,斯特恩曾在全明星赛当着所有球员的面放话威胁,希望他们最好在7月1日到来之时配合联盟工作:

“我知道NBA在什么地方埋着尸体,因为我亲手处理过一些。”

当年的常规赛MVP德里克-罗斯显然属于被震慑的一位,他回忆道:“当时我真的很震惊,本来我还在换球衣,听到这话我都僵住了,难以置信他竟然说了那样的话。”

那时候,斯特恩的总裁之路基本走到了尽头,而在他刚刚卸任后不久,斯特林丑闻的爆发,也让他成为了萧华的衬托。

如果你也好奇既然斯特林如此臭名昭著,斯特恩为什么不早早处理掉他?那你绝对不是唯一一个质疑他纵容种族歧视的人。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早在斯特恩还在纽约州做律师(他的律师执照从1966年到他去世都还有效)的时候,就曾为黑人群体打赢住房隔离歧视(这也是斯特林作为开发商臭名昭著的行径之一)官司,而且是无偿义务服务(pro-b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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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1970年代,斯特恩所在的律所开始与NBA合作,他还参与过反垄断诉讼,作为联盟的首席律师跟球员代表奥斯卡-罗伯特森对簿公堂。

这场诉讼过程长达6年,起因是罗伯森反对NBA与ABA合并、反对一支球队用合同“备用条款(reserve clause)”锁死球员的签约自由。最终双方达成和解,商议结果是NBA和ABA可以合并,但联盟也允许球员成为自由人,以换取老东家对球员可能受到的任何报价拥有“优先取舍权”。

某种程度上,斯特恩在成为总裁之前就帮助塑造了如今自由市场的规则。至于他是否预见到球员自主时代的到来,我们都不得而知。但在这一苗头刚出现的时候,他是确实试图阻止过勒布朗电视直播转会决定的。

“那个节目真的很糟糕。”他说,“本身就很糟糕,而我们听说(这个策划)之后就预见了糟糕的后果,而联盟的确很努力劝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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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丹和科比之后,斯特恩又眼睁睁看着联盟最重要的巨星自己走进了火坑(勒布朗及其团队后来承认直播《决定》是个错误)。他后来跟勒布朗谈话时也安抚过他,“我告诉他,虽然我觉得那个节目很糟糕,但所引发的后果、公众对此的反应,对他来说还是太不公平了。”

“他有权为自己做决定,他觉得高兴,那我也就为他高兴。”

如果你以为斯特恩不支持球员自由流动、巨星有了拿捏管理层的本事,那可就想错了。事实上,他跟萧华一样也为此感到兴奋,巨星自由市场赢得了比季后赛更高的关注度,而关注就是收入的基础。

“我觉得这非常棒,你想想,在世界杯期间(指2014年勒布朗决定返乡一事),被媒体议论最多的话题是勒布朗去哪儿。MLB赛季还在进行,但每个人都在聊勒布朗。这是大好事,证明了我们多年来一直强调的,让球场上和球场外的戏剧性事件成为球迷的谈资。”

退休之后的斯特恩成为NBA荣誉总裁,他与萧华保持着密切联系,日程照旧繁忙。NBA今年在中国遭遇政治危机,斯特恩也在密切关注着市场反应和中美贸易谈判的进展。不想在一切悬而未决之际,他却先走一步了。

ESPN记者沃纳罗斯基在他的讣告中这样写道:

“在征服世界的道路上,斯特恩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任期末段,他脾气变得太坏、占据高位过久。当新时代的老板和球员没有兴趣向皇帝低头的时候,斯特恩的权威已经遭到削弱。2014年,72岁的他在一通围攻中卸任总裁,变成了一个疲惫不堪的老人。而他远不是唯一一个在NBA待得过久的巨星。但是,大多数人仍将永远铭记他的一生。大创意、大市场、大明星、大世界:大卫-乔尔-斯特恩曾经征服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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