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中的地球往事——刘慈欣的文学地位是如何炼成的

       ​之所以说是《地球往事》整个系列成就了刘慈欣的历史地位,就在于整个系列的延续性,甚至其结构上逐层揭秘的特点也客观反映了他本人二十年创作历程的侧重点变化:从对物质世界基本规律展开探索的点子科幻(《坍缩》、《微观尽头》)、到高技术条件下人类在历史中展开斗争的历史科幻(《超新星纪元》《白垩纪往事》)再到对文明终极意义的追问(《诗云》《朝闻道》)。

      《死神永生》中,歌者视角的内容以极为有限的文字,完整概括了三部曲大部分的故事情节,引出黑暗森林体系背后更加宏大的宇宙图景,体现了《地球往事》系列在结构上的完整性,也明示了被一些爱好者称为全是硬货的《三体》、所谓最受科幻迷欢迎的《黑暗森林》和《死神永生》中被他毁掉的地球人类,在《地球往事》所处的宇宙中“只是一件小事”。这部分内容既是对阿瑟·克拉克的致敬,更是他早年总结的“宏细节”创作概念的一次成功贯彻。

       从内容和写作手法上与之相映衬的是云天明的三个童话,从故事设定上这个童话构成了一个暗示应对降维打击的解决方案。这种寓理于言的写法,我们一般称之为寓言,甚至歌者段落在语言上的空灵感也使得这部分内容单独拿出来可以当做一个寓言来看。“寓言”在读音上常和“预言”混淆,科幻也经常被误会成“预言”,可是写寓言世界容易,预言世界就难了。

       你说这年头预言世界,怎么也得把全球一二产业门类、产业网络分布捋清楚吧?怎么也得把各地缘板块上的历史沿革与相互关系捋清楚吧?怎么也得弄明白军事学是咋回事吧……他刘慈欣一个国企职工,就业余那点时间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除了家人,没谁解决他的生活问题,更没谁好心给他一整个研究中心的聪明脑瓜和超算去提供分析,他凭什么洞悉人性写个清明上河图出来?

       幸运的是他有这个智慧,有什么枪打什么仗,他没有接受日本ACG或者美国影视游戏的工业化设定思路,而是把自己的灵感与阅历放在文学的范畴内展开,这样得到的最高产品就是寓言。最终极的寓言是什么?是用世界运行的逻辑讲出一个超出历史发展道路的故事,赞颂真理,鞭笞邪恶。所以就要明白一点,寓言里的英雄未必掌握真理,反而有可能会成为批判的对象,就比如面壁者。罗辑固然于沧海横流中力挽狂澜,可是面对一个不断降维的宇宙,行为艺术一样的黑森威慑顶什么用,是程心导致威慑崩溃吗?周总理年少时写过的无题诗有这么两句:

     “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罗辑和程心这两个人物的关系远不只是古典主义的英雄与所谓圣母婊的高下之分那么简单,这里面有不少东西值得深挖,所引出的内涵能极大地丰富罗辑在《死神永生》中的真实形象。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有人炒作《地球往事》?原因无他,有炒作价值。可这价值在哪?在于他刘慈欣寓科幻创作之言的,是人民意志的理,是新中国历史逻辑的理,是“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理。大刘知识结构问题大了去了,设定里边毛病多的老粉丝都看不下去、政治机器运行简单粗暴、人物刻画食之无味……可为什么他就能抓住最核心的要点,把群众的生活、现代技术条件和历史中的战斗结合到最高的哲学世界中去?为什么五湖四海,不分男女老幼、职业分工,到处都有大刘的读者称颂他笔下世界的瑰丽炫目?道理很简单,刘慈欣他心里放着的是人民,是新中国,是全人类对宇宙真理的求索。试问当代中国文艺界,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地步?

       只流于文本和舆论影响的表面而抓不住本质,自然会崩溃于纷繁复杂的喧闹。我们只有跳出舆论中中的肤浅解读,才能真正理解刘慈欣何以通过他的创作获得永生,《地球往事》更不会因为国内影视产业的问题而摔得粉碎。道理很简单,在大V们趋之若鹜地吵吵那些似是而非的口号以前,已经有很多人在沿着他开辟出的道路填坑修错,推陈出新,因为这道路不止是他刘慈欣的。

       这条通往天国的理性之路,属于人民。

(本文根据2018.6.16一篇评论整理而来,2018.8.26重新编辑并添加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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