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鼓励多生来解决人口老龄化不可取

　　最近看到有学者写文章或做演说中谈到，我们的计划生育政策撤销得过晚，已经有负面影响，应该用政策鼓励多生来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对此观点我不能认同。

　　个人观点，人类社会是有序性进化的载体，任何有序系统想持久存在，无可避免要不断扩充自身，因此扩充本身并没有疑问。不过，简单机械地扩充旧系统而不产生创新性的革命的话，这种扩充往往并不会带来总体上正面的效应。而我们的一些学者，往往用“历史延长线思维”，只盯着这种简单扩充效应中的正面部分，而不考虑其更大的负面部分，这是产生错误认识的根源。

　　我们现在的生产力，自然可以解决更多人的衣食住行基本需求（或者说，养活更多人），表面上这没问题。而多生孩子，多产生劳动力，就能用更大比例的在职年轻人来供养退休的老人群体，这就是鼓励多生的学者们的思维。这个思维有问题。

　　更多人口产生的真实需求增量，远不止是衣食住行本身，资源和能量消耗的总量，本身就可能更接近地球承受极限，而这个极限显然是存在的，且不该被接近，否则后果可能不可逆转。这里，问题还不在于我们是否接近极限，而在于极限存在，但鼓励多生的策略却是个用不可逆恶性循环去接近极限的策略（生孩子越多，预期寿命越长，将来产生的老人越多），除非我们能适时地获得移民外星的能力，否则如此策略仅仅是某种形式的饮鸩止渴，将问题推给未来而不是就地解决掉，这最终不会有出路。

　　所谓的“历史延长线思维”，意思就是，把过去的发展趋势和规律简单外推到将来，不考虑新问题和新条件。过去，经济体规模的扩大之所以正面效果更大（人口膨胀最终会接近环境承载极限，这负面问题从古至今始终都同样存在），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离环境极限还远，另一方面，规模的扩大产生了创新性的东西。中国历史上的广土巨族化融合，面对周边非定居文明威胁创造出了有效延续文明的办法（文扬观点）；社会化大生产的出现及其进一步全球化，大幅度降低了生产成本，优化了资源配置，并逐渐将人类全体的利益绑定在一起。这些历史上的扩充过程，都不是简单的扩充，而且都有其适用的历史阶段，广土巨族面对不了工业革命后的外敌入侵，全球化的社会化生产本身也无力解决环境难题。因此，不考虑时代条件的“历史延长线”思维，不但可能解决不好问题，反而还可能招致更严重后果。

　　具体地说，如果真的简单鼓励多生的话，那么多人是需要工作岗位的。而技术进步，可以让生产效率不可想象地增加，这就很难保持让多数人充分参与工作。这种情形下，无论是清闲地轮班，还是少数人养活多数人，都有同样不可行的缺陷：创新动力不足，不能维持社会整体的加速发展。而不能不断加速发展的社会，最终总会有应对不了未知危机的时刻，这样的社会不可能永久生存。相对地说，让更少年轻人养活更多老人，靠成员素质和生产效率双重提升来解决问题，反而是比多生孩子更合适的选择。这里，成员素质和生产效率的提升，是必须考虑的新条件之一。

　　相关还有一种担心，那就是我们人口相对于另外某些国家是弱势之后，竞争优势地位将丧失。但这种担心是建立在错误认识基础上的。

　　其一，认为中国人口会按趋势降低到不合理程度，这依旧是“历史延长线思维”。中国虽然不必大力鼓励多生孩子，但也不至于会堕落到连科学调整人口数量都不会，怎么可能会按所谓的“历史趋势曲线”一去不返？

　　其二，“最有潜力”形成这种竞争力的国家或实体，目前无非就是印度、穆斯林世界、非洲。这些地方，人口质量太低，人口数量本身是非常主要的现实缺陷和障碍，特别是印度和穆斯林世界，历史成本和包袱过重，他们都不可能低代价地解决好自身问题，怎么可能无端变最严重缺陷为竞争优势？能把缺陷看成优势的，当然思维有问题。

　　其三，现代条件下靠人口规模优势崛起，这种模式和机会只可能属于中国，不可能等待其他人。原因很清楚：中国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是需要借助外力的，这种外力不存在了，这种模式和机会就消失。什么是外力？当然是全球生产力处于特定水平上，劳动密集型企业可以赚到外国人，而不仅仅是赚本国人钱。当全球生产力提升之后，中国成功转型，更先进的生产力产能已经可以低价供应全球的时候，其他任何经济体的劳动密集型企业都将失去国际竞争力，而这些国家，自然整体上也就失去了可借助的外力，其独立发展，最好的结局就是勉强维持不被饿死，哪里还谈得上竞争优势？中国未来未必会没对手，但有对手也绝不是什么有所谓“人口红利”的国家或实体，而只可能是成员素质高，组织起来的至少还不太落后的国家，印度则是无论如何都排不上号。

　　学识上，我远不如这些学者，但学者可能犯学识之外的错误，希望他们的研究能更慎重一些，不要真的搞到“中国问题，不出事儿它不改”。

感谢下面网友“昵称”的提问，使我发现道理讲的并不完整，有些问题应该补充一下，下面是具体问答内容，抄录作为补充：

昵称：

我的回复：

　　一个健康和可持续发展的社会，肯定首先是可加速发展的社会和可以不断解决新问题的社会。一切停滞的社会，或者矛盾不断深化甚至激化而无能为力的社会，都不健康和不可持续。

　　人口结构本身不是问题，年轻人是否可以养得起比例不断增加的老人，取决于国家自身的能力和水平、国际分工角色和作用、国内价值分配机制的合理性等因素。表面上因人口结构而出的问题，其实背后都是这几个因素在作怪。

　　对日本而言，它没有实力去和美国公平竞争获得合适的产业链地位，经济的体量客观上不够大，国内分配机制又不合理（连社会主义制度都不是的国家，都首先谈不上分配合理），这才是日本现在的趋势下没有未来的真正原因。

　　对中国而言，经济体量早已足够，不需要通过人口增加来锦上添花（如果故意去做的话反而可能添乱），有实力去和任何其他经济体竞争去获得合理的国际角色，本身又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可能被资本掌控社会分配及其改革的决定权，因此，解决好各种内部问题，让年轻人养的起老人的目标并不难实现。当然，目前的国内分配机制肯定不够合理，所以才会有部分省的养老金周转出现问题，但这也只是个改革和发展问题，甚至连年轻人创造的价值不足都不是。而中国的社会制度下，任何不合理的东西都是可以改的。

　　中国以外的大部分世界，都是因为规则公平之下资本在不合理地攫取利润，从而导致分配和调节功能失衡，社会生产也大量出现低效率环节，这才有表面上的养老难局——实际上，单以欧美日的生产力水平来衡量，他们本可以不出问题。

　　对表面上的人口结构问题，当然不该只用表面化的理解去应对。

　　保持经济在世界上的相对体量对中国是重要的，但这根本不等同于保持人口不断增长，目前所有发达经济体的人口数量都远逊于中国，只有不发达经济体才可能有人口的所谓＂优势＂，这是个基本事实，因此，我们该去以经济体量为核心思考这问题，而不是人口数量。

　　至于具体人口多少为好，或者什么时候该增该减，增减速度如何等等，这需要综合考虑很多因素才可以把握的事，对近期而言，人口不增甚至有一定减少，对中国并非绝对是坏事，人口的老龄化结构也不是关键，关键是要完善分配机制，并且扮演好合适的国际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