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对孔子言论的两个误读

孔子是我国的历史名人，儒学的开创者，可以说对于他，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

但是，长期以来，国人对于孔子的一些言论，存在着误读。

在此试举两例。

例一：“以德报怨”

这个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属于是一直以来对于孔子最大的误读之一——甚至于我们的高层领导人、政府发言人和一些社会名流也经常引用此言来证明中华民族的某种“传统美德”。问题是：孔子真的曾经教导过他的弟子们要“以德报怨”吗？

关于“以德报怨”，孔子的原话是这样的——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论语•宪问》）

这段话的意思是：有人问：“以善意（德）回报恶行（怨），可以吗？”孔子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对于善行该如何回报呢？用惩罚（直）回报恶行，用善行（德）回报善行。”

很明显，孔子在这里所表达的，是一种恩怨分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勇武无畏的思想，是那个时代“君子”形象的真实写照，而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甚至类似“窝囊废”一般没有原则的“不计前嫌”。因此，说中华民族有“以德报怨”的“传统美德”，甚至为此拉出孔子来背书，实在是后人对于孔子、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误读——其实，在历史上，中国人历来以“恩怨分明”著称；没有原则的“以德报怨”从来也不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例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个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但是它也是历来对孔子的另一个误读，甚至（在新中国建立后）被拿来作为孔子轻视、瞧不起妇女的“罪证”。此真大谬也！

这个对于孔子的误解，是出自于断句之误——我国古代的文献，自来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传统文献有很多都是“一文到底”，没有任何断句。在古代，会断句是判断一个人是否“识文断字”的重要依据；只能认得字、而不会断句（也就是不能读没有任何标点的文章），是不能算作“读书人”的。后来，为了便于人们阅读，一些文章中出现了作为断句符号的小圈（就是今天句号的模样），放在句末字的右边，表示此字为该句的最后一字。而我们今天所熟悉和使用的现代标点符号体系，则是近代以来从西方传入的（在文字书写上，一同传入的还有今天已经成为通用方法的自左向右、自上而下的横排书写法）。

就是因为古代文献没有断句，导致了这个对于孔子的误读。孔子的原话是这样的——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论语•阳货篇》）

在这里，我特意引用了未经断句的这句话。这句话的正确断句是这样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句中，“唯”读音“wēi”，意思是“如果没有”；“与”，同“欤”，读音“yú”，句末语气词；“小人”，意思是“小孩子”。全句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女人啊，小孩子就太难对付了。你与他亲近吧，他就“蹬鼻子上脸”；你不与他亲近吧，他又会抱怨（你不跟他玩）。

可以看到，误读的原因在于断句的错误与对古文词语用法、含义的不了解。孔子原话所表达的，其实是每一个男人、每一个为人父者都会面临的“烦恼”——由于生理的原因，女人往往对孩子更加温柔、更有耐心，而小孩子也往往更自然地会亲近孕育他、从小哺育他的妈妈。所以，在家庭生活中，很多时候，男人需要妻子的帮助才能“对付”自己的孩子；如果妻子不在身边，很多男人在面对小孩子时往往会手忙脚乱、举措失当。每当此时，男人们就会由衷地感叹：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这中间哪里有一丝歧视妇女的意味呢？当年孔子言及此，只怕也是出于自身生活经历的有感而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