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70年的历史方位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举国上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待这一伟大历史时刻的降临。对于新中国成立70周年以来所取得的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我们可以找到太多的数字和事实予以佐证。或者说,每个中国人都是70年翻天覆地变化活生生的亲历者和见证者。

500

但如果把视野仅仅定格在70年这个跨度,并不足以真正领会到到这70年改革发展对民族和国家深远的历史意义。毕竟,我们是一个有着上千年不间断文明史的古老文明体。跳出时空的限制,在更长的历史维度上找准新中国70年的方位,才能更有助于我们行稳致远。

历史地看,新中国70年来的主要功绩不外乎为两点。

第一,实现了由“乱”到“治”。纵观中国历史的演变,“乱”与“治”的转换贯穿整个过程。由“治”到“乱”意味着秩序失衡,也就是一个时代的湮灭。而由“乱”到“治”则代表着秩序重归,也就是新时代的开启。而且,一旦秩序重归,中国历史便会步入发展的快车道,太平盛世往往自然天成。当然,这种从“乱”到“治”的转换并不容易,需要近百年的挣扎与调整,其过程可谓厉兵秣马、大浪淘沙,最终只有集聚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于一身的“政治团体”,才能真正担起“治”的重任。汉、唐、明等大一统的王朝的兴起无不遵循这样的历史规律。清代中后期,各种社会矛盾已经十分尖锐,社会的运行已经频临从“治”到“乱”的界点。外来的“坚船利炮”客观上加快了这种历史周期的转换速度。但不管如何,在清王朝无力掌控局面的形势下,谁能够重整乱局,实现社会由“乱”到“治”,就成为中国历史演进的“历久弥新”的时代命题。就像历史上所经历的那样,应答者前赴后继,既有满清遗少们的垂死挣扎,也有走马换灯的北洋军阀时代,更有四分五裂的国民党时期,但都没有担负起“秩序重归”的重任。中国共产党在历史的磨砺与考验中,一步步成长壮大,带领人民实现了民族自立,久违的社会秩序终于回归,一个新的历史纪元由此开启。

第二,实现了从“农耕经济”到“工业经济”的历史性转换。如果说找回秩序,实现现“乱”到“治”的转换,带有明显的传统印记,那么从“农耕经济”到“工业经济”的转换则是开天辟地的历史新功。秦汉以来,中国社会农耕经济为本的特征根深蒂固。近代以来,我们在应对西方国家的挑战中屡屡受挫,最终累积成深重而又严峻的民族危机。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屈辱时代,被梁启超先生称之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而变局的根本就在于,延续2000多年的农耕经济,并以此为基础的社会架构已不可持续,新兴的工业经济才代表未来和方向。零散的农耕经济和工业经济相比较,具有明显的迭代劣势。胡秋原先生在总结近代以来中国探索救亡图存的艰难历程时,就不无痛心的说道,工业化才是中国和西方的根本差距。这可称得上近代以来中国上下的共识。所以,推进工业化,并实现现代化就成为了近代中国的第一时代命题。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终于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完备的工业体系。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工业化步子加快迈进,2000年中国制造业成为世界第四,2007年世界第二,2010年登上王座成为第一,此后中国制造业在全球占比第一的位置一直没有旁落。正是这种史无前例的工业化,彻底剜除了积贫积弱的穷根,重塑了一个新的中国。

恰恰也正是上述两个历史功绩的交汇交融,带来中国社会发展的新命题,那就是中国人的精神重建问题或者说文化的重构问题。

自秦汉以来,中国人确立了以儒文化为核心的多元文化体系,围绕王道、君子、孝悌、耕读、入仕等概念也架构起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儒家文化在意识形态领域的领袖地位十分稳固。因此,在中国传统的历史轨迹中,由乱到治“秩序”的回归,只是政治层面的力量调整,精神和文化依然如故。即使在元、清两代,儒家文化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也不曾动摇。

但等到了近代“三千年未有之”的历史大变局下,面对强劲的西学东渐,以儒家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诘难,“万世师表”的孔孟夫子成为“昔日儒生”们口诛笔伐的对象,专制落后成为传统文化挣脱不掉的铁帽子。新文化运动一个突出的“成就”,就是将儒家思想推下神坛,极力推崇西方的民族、民主、科学等概念,让中国社会陷入了意识形态领域没有主心骨的境地。值得注意的是,传统文化面对西方文化排山倒海和来势汹汹的“攻势”,尽管一时稍显狼狈,但也没有溃不成军,更没有偃旗息鼓。同样,西方文化一时风光无两,但也没有深入到中国社会的肌理中主导一切。这从近代以来中西方文化的历次论战中可窥一斑。反而中西方文化在中国的大地上陷入了一种胶着的撕咬状态,互有攻防,互守底线。也恰恰是这种互不相让的撕咬,也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冲击的四零八落,精神层面认知的“矛盾”成为近代以来独特的文化景观。走出国门的知识分子因为留学地的不同,成为相应国家和文化的代言人,并因此而争斗不休,胡秋原先生痛斥其为“意识形态人”。著名文人胡适,就鼓吹自己愿意成为道德层面上的中国人,政治层面的美国人。这种自我分裂,可以看作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的集体写照。

新中国建立后,这种文化上的分裂受政治统一的影响,而暂时得到压制。但在历次的政治运动中,文化认知上的分裂也是若隐若现的发挥着作用。而在宝岛台湾,文化分裂所引发的文化论战一直持续到21世纪初。胡秋原和李敖的世纪官司,就是文化论战的缩影。

当然,新中国建立后,我们也最大程度上的来弥合文化认知上的裂缝。比如,官方确立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并强调和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完善和丰富政治理论和话语;强调传承中华优秀文化,延续着清末以来“中华民族”话语建构的努力,淡化单一民族身份的认同,打造民族一体的概念;吸收和学习世界先进文化,等等。

尽管这些努力卓有成效,但我们也必须承认,近代以来中国人精神世界的撕裂并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依然严峻。最为突出的台湾问题,我们大陆官方释放的“民族大义”“血浓于水”等话语,对同根同源同文同种的台湾收效甚微。近期爆发的香港骚乱,竟有青年打出“支那”等带有民族侮辱性的词汇。再比如,所谓的“精日”“精美”现象频频在网络上出现等等。

所以,如果说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们已经在物质上的踏上了现代化步子的话,那么构建起与之相适应的精神文化则依然任重而道远。

站务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