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由天”:这一届说唱的年轻人
文章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从2017年开始,每一届《中国新说唱》似乎都可以为炎热的夏季增加一股热浪,使说唱音乐掀起一场年轻的狂欢。从地下走到台上,再到全民说唱,不管是聆听还是参与创作,年轻人对于表达和节奏的追逐只增未减。
决赛舞台
三年来,中国的说唱似乎真的在这个夏季形成了若干种体系与分支,大量的中国风元素出现,以至于有些歌手甚至已经将其内化为自身的风格,关于成长、自我的探讨,依旧是这些年轻人说唱的主题。
在决赛当天,身着蓝色长袍的欧阳靖与内搭红色T恤的福克斯相互映衬,其间,本届新说唱的选手们簇拥着涌向舞台,用说唱的方式跟随节奏律动。舞台上的火焰包绕着站在两侧的导师,演播厅由此开始升温,也唤醒了大家兴奋与期待的神经。
最紧张刺激的夺冠环节是杨和苏对阵黄旭,101位说唱歌手和四位导师共同裁定出冠军,投票的环节也多次出现了戏剧性的扭转,投票结束后,杨和苏以一票优势获得冠军。
节目中,沉稳低调的杨和苏总在开口之时带来的热血与炸裂,黄旭和大傻作为经验丰富的老牌说唱歌手一路平稳向前,98年的新秀总在峰回路转之时带给人惊喜,顶着巨大压力跻身四强的他从未露出一丝怯懦。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用说唱来表达自己,他们在表达些什么?说唱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为什么喜欢说唱?
为什么年轻人喜欢说唱?
三年过去了,陷阱Trap仍旧是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律动,尽管它没有进化,但也足以成为一些歌曲的爆红的原因。“Trap”一词最早来源于贫民窟的生活,90年代的中期,经历过为肤色平权作斗争的黑人说唱歌手,又再次回到现实街区。他们音乐中的斗争点从对抗社会转变为对抗生活、对抗自我,自由不羁的街头生活是他们的取材之源。2000年之后,这种声音开始转向了某种对现实生活的思考和追逐。
街头的起源给trap音乐带来的是一种包容和随性,所以借由它来宣泄情绪,也逐渐成为国内新一代年轻歌手心照不宣的习惯。年轻人喜欢通过说唱音乐来表达自己,简单直接的说唱接近于一种类似宣言式的表达,不需要附加的抒情,因为它足够有力。宣泄、释放、或是表明态度,直截了当。正如杨和苏说的:“说唱有时候在力图将很深刻的东西用更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年轻人喜欢这种“real”、“深入浅出”的表达,并不是在抗拒深刻,也没有在抗拒成年世界的复杂,似乎是在回归一种本质,直击生活的痛点。
年轻人总是执着于他们认为的真实,并认为说唱足够有力。可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内都没有出现一种同时有着渊源历史和发展劲头的亚文化。当动漫、直播、二次元、网络小说等散布在青少年圈子中时,说唱很快成为了一种特立独行的潮流,聚集音量。对年轻人来说,说唱的准入门槛也更低,这样的流行趋势使得说唱在当代语境里的边缘逐渐模糊,对于说唱歌手来说,他们面临的更多的是有关身份认同的焦虑,而对于说唱音乐本身,娱乐元素的入侵也使得它必然经受着消费主义的挑衅。
谁是冠军,还重要吗?
目光青秀的福克斯出生于新疆伊犁,是今年大热的选手,他的那首《庆功酒》翻唱自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歌曲开头的一段京剧人声来自福克斯姥爷的实录,在歌里,这位年轻人唱到,:“我等待人生的回话,我是单枪匹马的杨子荣;横刀向天的谭嗣同,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拳头紧握在空中。”江湖感的表达,成为了他作品的一大特点。
“我从小喜欢这些仙侠的小说,最喜欢金庸的《碧血剑》,人物更喜欢韦小宝。”福克斯对“江湖感”的执着,左右着他的性格,也造就了他的作品。在福克斯的作品里,却极少看那些愤怒的东西。“父母都是豁达乐观的人,他们总是说,凡事要看开。”原生家庭给予了福克斯音乐态度的熏陶,但他并不担心人生的顺遂会影响他获得创作的灵感,他总是说,“我有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尽管来自同一个厂牌,杨和苏和福克斯的作品风格是完全不同的。杨和苏的父亲是川音流行音乐学院的院长,李宇春、王铮亮等年轻歌手都曾是这里的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杨和苏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音乐态度。2016年参与《中国新歌声》,他正式进入了公众视野,对杨和苏来说,说唱几乎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在总决赛里,杨和苏唱了一首《命不由天》,那首歌更像是关于他的自述——“从不被看好的小孩,戴上了鸭舌帽上台”。
他说自己在初三时开始接触说唱,第一次演出的经历,是在美国的游学夏令营里,在告别演出上他为寄宿家庭演唱了一首阿姆的歌,自卑敏感的他在那次演出意外得到了他人的倾慕与鼓励。通过说唱,他渐渐变得自信阳光起来,获得了二次成长,“我常把说唱想象成一个人,他在我低迷或者压抑的时候扶了我一把。”他这样形容说唱对他的意义。
他的作品里常常有着一股韧劲,“他们把成功推给幸运,又把不幸推给命运,但我最幸运的恰恰相反是我从来不信命”,这首歌把他推进节目最终的决赛圈。杨和苏说他也常在追问自己,说唱音乐的本质是什么,他似乎很做出清晰完整的答案,他觉得那是一种关于节奏,并且类似使命感的东西,它只在节奏响起时,变成一股直击内心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