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刀俚语:土地私有化是现代化的必要前提吗
几千年农耕文明对于生长于兹的这方土地的感情是诸多其他文明浸淫下的民族无法完全了解的。
当今世界上,许多先期发达国家把国土等同于疆域,等同于一种物质的简单占有,可以让渡和交易,因为他们的国家强盛史就是远洋征服史、文明扩张史,从荷兰到葡萄牙,从大不列颠到美利坚合众国,甚至于在1867年俄国就以720万美元将阿拉斯加卖给了新兴霸主的候选,即美国。基督教义中对于天神的描绘和敬仰是无以复加的,对于太阳月亮这样的宇宙太空之物是尊敬中带着无忌的探索,对于脚下的土地和浩瀚的海洋则是征服中带着攫取。于是,他们先期发达起来。
而在中国的文化里,天父地母同为诞生人类的始祖,都是值得敬畏和保护的。有天庭的社会结构和秩序,有地狱的终极惩罚和后果,除了遥不可及的神仙的庙宇香火鼎盛之外,每条河有河神,每座山有山神,特别是不分大小每一方土地都有土地庙,哪怕是极小的建筑结构,也必然有两位慈眉善目的男女长者端坐里边接受供奉。因为有了可以耕作的土地,才滋养了一方百姓,才会有在其上面不断辛勤劳动逐渐改变耕作条件的子民。户籍制度是依附在这种极少流动的生产状态下的人类社会治理模式,它演变成为禁锢移动乃至于思想的工具应当说并非初衷。天地人三才合一,共享世间美好的乡土文明虽然缺少西方宙斯天神的孔武有力见谁灭谁(玉皇大帝也是被册封的有道之士,不是战神),但自有其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存之道。
现在一味鼓吹彻底改革土地和户籍制度的最终落脚点都在于:土地私有划归个体,户籍不限地区和城乡可以随意变动。基本依据在两个方面:土地限制单个人的自由发展,户籍导致公共服务城乡差距拉大。最重要却是没有明确说出来的部分:现行政策使得土地无法以个人资产占有形式进入自由市场,无法以金钱来核算价值并进行交易。也许是因为某种内外资本继续释放的原因,他们近几年大规模地运用了多种方法来论证一些历史和现实,比如说到历史上的农民起义特别是近代史上的清末屈辱以及民国软弱的最终失败的根本原因,不再是大地主兼并土地导致平民或者佃农没有生产资料的生存权力斗争,转而归结为朝廷无能官员贪腐,所以导致凝聚力战斗力下降。他们认为,如果政治体制是民主自由的,贪腐无能就会消失,经济自然就会大步向前,国家自然就会无比强盛。
对于历史可以有多种解读,读史以明志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如果在现阶段完全放开“集体土地”“国有土地”的根本属性约束,私有化让土地可以进行资本可量化交易。可以预想的结局是:资本,特别是海外财阀资本将挥军直入,姑且不说国家领土安全等问题,即便如眼下的打压低价抑制房价只会更是空中楼阁,已经把“炒房如同炒股”一样的资本大鳄必将名正言顺地展开血淋淋的屠杀:沃野千里的农村一马平川,但仅仅属于少数农场主;城市高楼林立,但归资本财团所有;大多数人将会被强制进入“城市”居住,就业依附于跨国集团的超级公司,生活水平维持在温饱线左右,这将是比工业革命早期圈地运动更加惨绝人寰的国家民族乱象——资本的优势在于话语权,比如索罗斯让多个国家损失惨重,但舆论导向显示对其只有叹服资本运作能力,没有道德谴责——这不是危言耸听,看看同为人口大国的传统农业国家:巴西、墨西哥、印度、孟加拉、巴基斯坦……。结局用两句话就可概括:国民经济的泛殖民化,国民生存的泛贫民化。
所以,当前的农村土地采取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办法,尽管有着某种流行经济学定义下小农经济的“概念原罪”,但并不妨碍它作为治国理政基本政策的执行带来农业稳产、农村稳定、农民稳固,它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让电子化形态般就业多选的人口流动找到基于文化传承、家庭血缘的增稠剂,能够在当前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管理目标层面防止“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可怕惨剧发生。无论怎样,它至少比资本全面控制下的提线木偶般的国家治理安全得多,比国破家亡哀鸿遍野的悲惨世界亮堂得多。
钝俚初记于2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