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维护什麽”——金华石门农场安置遗留问题解决追踪（1）

    正如上篇文章《谢谢你们的认真负责》中所说，金华市城投集团主要负责人通过下属的农场公司约了农场老职工面谈安置遗留问题，时间定在12月23日下午三点左右，地点在农场办公大楼二楼的一个会议室。

    我是老职工香芝阿姨转告的，她同时还转告我“不要写文章”。我笑答，我除了帮母亲老婆孩子做家务，就只会写文章了。那天下午，6户老职工代表和我一起赴约。

    一开始，主要听城投集团负责人讲，我拿笔记本做好记录。听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渐渐发现有情况，说话的人对农场老职工安置房遗留问题的产生了解得似乎不全面，与此同时，老职工们依然意见纷纷，你一句，我一言，缺乏有效组织。自2019年5月以来，我一直就不是他们的组织者，我只观察、记录和反映。因此，比起2022年才由农业部门手里接管农场的城投集团，我对农场安置房问题的了解可能更多一些。

    2019年以来，我与农场安置工作组坐下来已经面对面过多次，这一次，我本打算不发言。双方争执起来时，有人要我说几句。我根据方才城投集团负责人和农场公司有关负责人提到的若干关键性问题，把看法和疑问坦诚相告。

    老职工安置遗留问题是怎么产生的？我自问自答道。是这几位老职工不愿意安置造成的吗？如果是他们“不愿意安置”？那么，他们为什麽“不愿意安置”？

     2019年春节过后，农场轰轰烈烈地启动了旧房腾退，新房安置的工作。当时，市政府制定的安置方案很明确，其中700多户老职工家庭以建筑面积不大于70平方米的公租房形式安置！4月份开始，逐步安置进新房的职工家庭签定的都是一份租赁房合约。这个做法是错误的！

    按照农场的由来与性质，国家和省政府的有关政策，以及其他省份的具体做法，他们都应享有产权安置房。至于安置房的面积，是不是可以突破70平方米，部分先落实政策的地方有突破，但是金华市政府与石门农场职工之间对此存有巨大争议。以我的观察，地方若多加考虑农场职工的特殊需要，想“突破”不是不能办到的，更多的是，有没有想的问题。2014年，金华市政府单方面拍板了安置方案，引起职工接连不断地向上反映。直到2019年初分房，为了加快推进安置工作，工作组一来就推行“先到先选”“先签约，有奖励”等办法，大部分职工因此被安置了。随后，因为几位老职工一再上门请求，我答应帮助他们向上反映。

一位卧床的老职工，摄于2025年12月24日

    2020年8月，金华市新一届政府“特事特办”，对农场安置房中“不大于70平方米的公租房”予以重新确权，安排与安置进公租房的职工重新签订两份协议：一份是职工家庭拥有部分产权的旧房进行转让的协议，一份是职工家庭与政府指定开发商签订购房协议。公租房一夜之间变成了产权房。

    可以说，这是政府的一次“自我纠错”！如果分房安置工作一开始就这般，估计不会有这几位老职工的安置遗留问题了。

    更可惜的是，虽然政府“改错”了，但是坚持抵制错误分房做法的这几位老职工面对的现实很残酷，他们早就错过了公平选房的机会，剩下的都是尾房，他们要何去何从？我们口口声声说的要维护和保障的公平，该如何体现？！

站在破漏门前的老职工，摄于2025年12月24日

    以变通、等值的多元方案解决安置遗留问题，到底谁要反对？谁在支持“反对”？

    安置方案不能“一刀切”，这本是相关政策应有之义。这几位老职工多次提出，考虑变通、等值方案解决他们的遗留问题，不使问题拖延，不影响农场发展。其中一个设想方案就是等值的货币形式。此前，在双方多次面谈过程中，农场方面始终认为货币方式安置是操作最简单的方法，我亲耳所闻。但是，简单的方法一直都没有操作起来。理由是已安置的人会反对。

    反对有效吗？或者说，为什麽要反对？到底有多少人会反对？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已安置的人公开站出来坦坦荡荡地说出他的反对意见！那么，以“有人会反对”为由，搁置遗留问题及时有效解决，算不算是一种消极怠工，有意无意拖延呢？

    金华城市精神是“信义和美”四个字。已安置的人是签了安置协议和购房合同的，如果这是他们自愿的选择，他们没有理由不信守契约精神。除非他们当初是被逼无奈而签约的！如果他们当初果真是非自愿签约入迁新房，那么整个安置工作就是有问题的，不成功的！他们应该去找的，是安置他们的人，而不是这几位无辜又最弱势的老人！

    其他人要选什麽，应该尊重他人的权利。如果这也要遭到反对，难不成如今世道真是“见不得人好”吗？成人之美，不是一大义举吗！真有“反对”的话，那岂不是不信不义的行为吗？那么我们还要维护此等不信不义的行为，是伸张什麽呢？没有了“信义”之皮，“和美”之毛附焉？！

    继续搁置下去的后果是什麽？不用我多说。一旦人没了，问题也随之没了。

     你们一直挂在嘴上的“解决问题要照顾到平衡”。平衡，是以暂不解决未安置的少数几个，用来平衡那些“有可能的反弹”的已经安置者的“不满”，是吗？这是我们解决问题的正道吗？平衡的方法，不是唯一的方法，而应是一个包容的、多元的方法。正如“和美”也要建立在包容与多元的基础才会绽放的人间景致！

    每次，当路过写着“信义和美”这四个大字的那面高墙，我都会冷不丁地想道，我们是因为富有“它们”而引以为豪地将“它们”挂上墙吗？还是因为缺乏，而需自我警示，砥砺追求！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维护的“信义和美”，恐怕一时无以维护。没有的东西，叫人如何珍惜呢！

    似乎一直被无视的一个现实是，对于农场老职工来说，尽快解决他们的安置房问题是一件“头等大事”。之前多年的拖延，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因素。有关部门有心要解决是一定可以办到的，要再拖下去，也一点儿不难。

    近两年，随着农场改制，干部人事变动很大，新来干部对许多问题的来龙去脉基本不清楚。比如，一位新转业来的担任安置工作的农场副总，他开展工作所依据的竟然还是一份2019年2月的方案文件，在这份早就被废弃的文件中，安置方式一栏仍旧赫然地写着“租赁方式安置”。这不是在开农场安置工作的倒车吗？拿着这份旧的、明显有误的、甚至没有盖过公章的“文件”，就理直气壮地要“按市政府决策办事”，坚决不同意老职工遗留问题的其他解决方案。事到如今，难道还要稀里糊涂地维护地方政府当初的错误决策吗？！

    “你曾是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你一辈子都将戴着这顶光环，你是人民的卫士。而他们就是你需要保卫的人民的一分子，而不是你的‘敌人’！你应该努力维护他们的正当合法权益作为此生的职责！无愧于你的光荣称号！”我对那位农场副总如是说道。

    我不止说了这些，我忘了问对方“尊敬的领导，您可曾挨家挨户走访过住在旧房里的老职工吗？”因为有其他重要的事，我悄悄先行离去。傍晚时分，香芝阿姨打电话给我，气馁地说道，在我离开后，他们又吵了一个小时，最后也没有形成一个可行方案。

    我考虑片刻，然后致电给农场公司方面负责人询问了相关事宜，并毛遂自荐道，农场公司可能存在人手不足的困难，所以我隔天（12月24日）上午再到农场办公室，自带办公设备，与有关负责的干部一起协作，在充分征求老职工意愿的基础上，尽快拟出一个解决遗留的可行方案，尽快报给上级部门。力争在2026马年春节之前，把能够解决的，先解决掉。

    对方回复说，隔天已另有工作安排，让我后天（12月25日）再到农场大楼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