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天天说句话

住院天天说(8)

这些天护士几乎天天开会,竞争在明处似乎比医生还激烈。今天护士长亲自为我操针,喊喊我的名字对照确认一下,消毒扎针粘贴再粘贴,护士长虽然不惜输液敷贴给我多粘了几条,但疼痛是一样的。她扎针的水平肯定不如护士,女儿在一边说。

记得头一天第一次打点滴,恨不得马上挂完好像也没啥事就是想快一些因此,会在吊袋还有的情况下就喊护士来换药,而护士一看则会说:药很贵啊,再等一会儿。但今天我已经是很小气的病号因为已经学会点滴开关因此,我不但要把吊袋里的药水全部点滴完还会把吊袋倒过来空空继续点滴因此,有时护士主动来换药看你不舍就会把吊袋里的剩余用手一攥,剩余药水会“咕噜”一下被挤到滴斗里,看上去干净了但滴斗里的药水滴不到你的血管里,护士见的多啊,对付我们这些小气鬼病号自有一套。

换第三袋点滴时已接近正午,我随手拿起今天的输液单一看,护士的签字却是十一点十分,再看护士长的签字,九点五十输液签字却是九点十分第二次签字也不对,这是为什么啊,这个也需要做假吗?我不明白她们有什么苦衷,是习惯还是医院对输液有时间上的规定,可能还是机械习惯多一些吧,这样的机器反应不用多动脑子。

主治医生工作起来就比实习医生轻松很多我发现至少他们身上有一个地方是这样,看医生在我面前来回急匆匆飘忽的白大褂左右两个大口袋就知道,实习医生的两只大口袋里都装了三四本“武功秘籍”或叫“治病宝典”,我看他们随时拿出来翻阅或记录因此,这几个本本都是黑不溜秋皮破页损,我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但我想不外乎记载的是:申子辰三会北方水,酸加减生成盐和水,十见五等于五等于十五等于五十等于二,羊刃七杀夺财化鬼破祖立他乡,手脚有力CT正常左腮漏气漏水不会动是面部神经炎,若论门庭先论水家道兴隆从此起,三角形内角和是一百八十度,男女到法定结婚年龄才能结成合法夫妻,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红烧牛排的N种做法,一口吃不成胖子,怎样快速泡妞···  ···。根据现象症状归纳总结,再据此大体拟定一个治疗方案,相似的病情相似的药方,经过主任和主治医生的会诊再试探性地给病人下药,再根据疗效和指标修正治疗方案,最终治好或是无治。在西医这里人是靠指标活着,指标不对就是病人。中医没有指标吗,中医的指标能模糊到把人不当人吗。中医西医都在为人类服务,却打得跟仇人似的还以科学为名义。其实这是个市场问题,更无关乎科学与迷信。人选择中医还是西医治病,是西医和中医的名利以及生存和毁灭问题,与患者的病情生死无关。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生活的更好,必须你死我活地演给病人看,虽然谁也灭不了谁也离不开谁缺了谁也会死,但一定要不停地无序地假打下去。

今天是人生第一次住医院的第八天,除了女儿老婆没有其他亲朋同事同学知道也不想让人知道。其实身心有病是人的自保手段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死亡也是。来看望的人再多也替代不了病人自己,该死该活多看一眼少看一眼起不了作用。虽然有这样的心态但每每看到其他病友七姑八姨三娘六婶子齐呼啦来看望还是有碎些失意少许伤感,一半是希望有更多的关爱一半是看到水果和补品,看家属往家带礼品的高兴样特别是那位本院住院的领导的媳妇当然是羡慕嫉妒。因而突然会想到我大二哥,先前听说他们俩也都住过医院但都没有告诉其他人说是时间很短,我看其实就是家传因素心太狠。这次我狠狠心把他们两个都想来,让他们都与我住在一起最好一个病房,我们兄弟三人一起打点滴,一起打屁股针一起吃药,就这样住下去不讲一句话永远有病。

有的病友家属突然买的多或是带来的东西吃不完就四下分,特别是一些有味的食物,要还嫌脏不要还感觉不人情,只好先懒懒的收下再找机会偷偷扔掉而且次日还需拿点相应食物还情。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欠你的人情,人情就是物债,物到人情就算还完。因此千古问情为何物,告诉你就是互相吃豆腐。那么,没有人来看望慰问第一次住医院的我,是否说明我不欠人情。一个不欠人情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啊。

住院天天说(10)

我自己不在乎,不在乎生个什么破病,这个破病也真不值得在乎。但如果你们表现得比我还不在乎,我就感觉有点违背常理,如果常理还在那里而且都看得见。

每天看着像雪片一样飞来的结算清单,九天近六千元。自检查没得做以后,我的费用几乎每天五百多。每天输液三袋开始有需要避光的针剂,三次吃药片,一次屁股针,测血压两次体温一次,整理床铺照亮一下,床位每天夜里给其他病人家属我付费,还要每天喝医院几杯开水就这些,我想这次住院一万块应该够了吧。如果治个面部神经炎需要一万块,那么我自己要掏多少呢,我问大夫他含糊地告诉我能报差不多九十吧,再根据每天费用清单上首先自付项目计算,我乐观地认为也就自付一千吧。那么自付一千我得到什么好处呢,是多活了十几天还是重回健康,我知道健康是不可能得到,从一出生就开始吃药打针的人类已经与健康彻底无缘。医院医生医疗机构医药设备生产商及学医学生产业职工组成的商业链和利益帝国要生存,病人是为他们的存在而存在,但看上去如此重要的病人又是他们最可忽略的道具,因为他们可以在修复病人的同时又能制造大量病人。当病人成为医院的商品原料,进入医院就是进了加工厂,病房就是加工车间,医生护士就是工匠,病人只能充当待修的道具。由此可以联想的是你若终日修身养性害怕锻炼躲在医院之外你以为就不是病人吗,我看未必,社会完全可以在瞬间把你加工成一个标准的病人。现代社会里的人生就是一个吃药生病治病的过程,全世界就是一个大医院,再通俗一些馒头咸菜也可以称之为治病的药和致命的药不是吗,能治病就能致病。如此来讲我通过这次住医院还想从中得点什么的想法就很幼稚,现在就可以下结论:一千元的自费款就是治致病魔的总费用,那九千元就是他们的福利。政府投入的归集团,社会统筹的归流氓,医生医院及相关利益帝国的顺民各取所需好一派和谐风光无限尽在险峰好。据说有地方病人也进入利益链条末端也参与和谐分赃,我为何没有还是欺负我第一次,还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自己有毛病记得要先修啊,千万别只顾修理别人忘记修理自己啊,千万别等自己病入膏肓得了不治之症那可就全民无药可救了。

左斜对面病房西户老干部终于出门与我搭讪交谈说笑了,其实我最烦的就是所谓的干部和老干部因为他们多是一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但他好像看得出来因此话锋一转说:我刚来的时候顾不得与你打招呼啊。你看,这话我爱听。人就这点要求,你低下来我会比你还低,咱不是那种你一低下来就上去踩的人,这是一点关乎面子的小心思。我看这人也就是靠了个级别,没当过什么官主过啥事,就是个跟班跑腿的材料,因此我们聊得很火热,像老熟人。

画师开始语无伦次,什么全市没有人能画得过他,沈学仁不会画画等等。我就说其实画工也好医生也吧,都是可以通过学时培训出来的。现在是个培训时代培训社会,可以说用多少课时就能培训出多大级别的人物无论什么学科,如今已经没有所谓的人才一切都是课时灌输。看这些满口袋装着小册子的实习医生了吗,上面记的全是症状与药方的解决方案,这就叫对症下药很简单。你还咨询他,你咨询就是给他长见识。

我有四肢,听上去还满多啊。平时走路做饭开车干活满够用啊,不干让他人撵着跑的事也不恨少生两条腿。但通过这次住医院才知道,胳膊腿还是生的少啊,够用还得分干啥啊。这次住医院每天打针,今天左半边上下两针明天就是右半边,如此大密度小范围的扎针,两只手背都黑青如果三只手就不会黑加青,两个屁股听说打针就有疼痛的反应。唉,吃饭时恨爹娘给我少生了一个胃,打针时恨爹娘给我少生了胳膊腿。

有时医院没得看没得听时就会突发奇想:哪天我突然开天眼得一仙方秘籍,无论何病只要让我看一眼就会痊愈,人送雅号“一看好”。此时我会在自家开个诊所,让周围的住家户都开旅社和饭店,让银行专门为我自己设一台只存不取的柜员机,此机凡是来找我看病的人都可以把诊疗费存上,那会儿我也不需要钱了但要的就是这个范,病人自己根据自己病情存钱定价,一切自己拿主意我只管好好看你一眼把病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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