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天天说几句
住院天天说(5)
左手斜对面病房的领导依旧每早有媳妇陪同来并享受在打点滴方面的特权,本院的护士医生依旧是热情看望并伴有丰富的礼品和亲切问候,还有先打电话把领导稳住等着他们来慰问的,每天打完点滴回家两人就像行李搬运工,手提肩扛。我开始怀疑他媳妇来的目的就是帮他往家扛东西,看她拿东西回家时那暗自喜庆劲可以肯定,因为这领导看上去根本没病,谈笑风生身强力壮四肢发达面部正常,他是不是来装病骗同情啊。看看他的部下都送些什么东西啊,看上去精工包装,其实也就那几样奶精奶怪核桃髓,燕子口水鲨鱼尾,海虫子,仙贝壳,羊头狗肉小鸡子,香蕉香蕉大香蕉,葡萄干果漱口水。鲜有送花的使者送来的花篮他两口子没心情也腾不出手来往家带,而是留在病房供其他病人家属观赏。这作死的领导,你得个屌啥毛病害的身边人员一股脑的给你送礼不来还不行,这些礼品多的就像泄洪一样保质期你消费的了吗,带回去你放哪儿啊,舍得送给父母亲朋吗,该不会送小卖部吧,你屌可不能瞎了东西啊。
住院第五天,周一早上不打针不查房护士长先带领护士开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讲不完,还要考试,一定要考试。我听着他们在制造紧张空气,心想这就是组织让你没有闲心想自己的事情如果你想在这行继续混,他们把你的心全部扯到这团被制造的乱麻里,一切围绕这个中心转,不许评判不许开小差不许逃离组织。
每天护士有个象征性的任务就是拿一把套着塑料套子的横刷子在病床上照亮几下,此举算是每天收你二级护理费五元的依据,但我想比较下因为戴套都不算强奸你一把带着套子的笤帚照亮几下就算打扫床铺,我每次都不用你照亮你不也照样收费。今天的屁股针减到一针,其他测血压量体温指脉氧监测依旧。指脉氧监测与测血压同时进行,也就二分钟不到电子血压计那东西在手指头夹着,一共收费两小时十元。
通过几天的观察我发现医生对付病人也就是三板斧,一切都是流水作业有固定模式和通用标准。问完你咋来的用过什么办法几时的发现现在是啥情况等等,并依此判断其它可能。先下试探性结论,再根据结果调整。西医不过如此,与野大夫只差一张许可证,与中医的望闻问切如出一辙,像厨师做菜调滋味似中医凑药方。西医最自豪中医的就是可以精确定量,但却把自己的精确定量控制在一个许可的误差之内,给自己找个理由谁不会,从来以至今后谁也不可能标准定量因为这世界不是给人分割的,西医与中医也就是五笑百难道中医就不定量你十位药三副药几钱几两几克是玩笑吗。
今天我又没被安排检查,我是因检查确的诊还是确了诊再安排的检查已经无从考察,医生是不是对我用尽了三板斧,不做检查是否会讨医生嫌,不做检查医院医生就没有更多的收入对我就会不认真因为在我身上不会再有新发现,对我厌旧就会希望有新病号来替代我,新病人一到他们就会来精神开始新一轮抽血化验做检查分析病情掌握经验,新的抢劫伴随新的抢救就有新一轮医生护士暴走走廊。与其束手无策第七十三变还没练成之前,不如把前三板斧练透练精练个稀巴烂才能多赚钱。
没想到老街里是个画师,早年间在嵌银厂工作后来辞职下海经商,最近十年开画画门头第二间也成功开张。他说他性子急闲不住,画画是自学成才没有老师。
今天逮住一个机会我问急匆匆的王博士说:我的血压怎么会是早上低中午高啊。他先是一怔,后又答复我说:你这个血压刚换了药,而且现在还有激素的作用,激素本来就能升高血压,也可能是早上刚吃过降压药。这样,不急,还在可控范围内,还有机会再继续调整,再看看。我听得一头雾水,这个激素是混蛋还是女朋友啊,是我问错了还是他说的对啊。进入一个陌生领域就要承受这样两可的结果吗,我是付过费的消费者啊,我到底是该信你一次还是两次因为生活到处是陌生的领域。还是算了吧,因为就算医生自己我相信他对自身的了解也不会比我多,单就我的病情而言,他也是在依照我预计的路子走,没有超出我对自身的了解,我了解了自己五十年。
住院天天说(7)
一切都在身边,星空也不遥远,星空也有医院。
今天感觉左半边脸有明显的好转,为此我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半天发现左眼可以用上力气能向上抬眼皮一点,闭眼也有点劲,左腮也会抖动一点。今天还减少激素服用量,为了不至于股骨头坏死。这几天医生大都不理我,只有护士每天给我打点滴吃药,扫床测血压量体温,要不是有医保早让医生给撵出医院了我想我这点小毛病。
我宁愿找个收废品的聊天也不会闲下来,我静不下来。画师说他从小就这脾气,闲不住,闲着难受,就爱折腾。两个门头他能来回同时谈生意,一边打电话一边骑电动车来回窜。我老婆可不行,来门头就躺下,早上刚来就累。在家也是,从来没有因为洗碗打扫房间与老婆拌过嘴,都是我抢着干。我是急脾气,看不得慢吞吞,我儿子往四楼上搬电瓶我看着都累,看他用拙劲的样子我会一把抢过来单手扛在肩上轻松上楼。听着老街里用力的表情强调,看着画师在病态中僵硬的得意,他以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许多人的优点。我是见过很多人在大众面前夸张地表示过自己是个急脾气,这个死脾气给他带来如何如何的麻烦但都是暗中自鸣和自夸的那种,似乎急脾气根本就值得众人赞许和学习而从来没见过有人自我表白是个慢性子其实我就是。我想你虽然是自产自销的商人,但多少也与艺术搭界,你说你一个搞点艺术的人虽然是个画匠也应该知道”宁静致远“这句话吧,你说你静不下来是否可以断定你仅仅是个画工的水平也许笔法能力很强,可惜作品没有画魂,这就难怪你没有老师原来你根本就不知道画画还需要老师,难怪你的作品都是为了卖出去因为它们是你捡来的孩子。我正点滴着回想早晨画师的自嗨突然听到画师在大喊大叫:我是病号,是来住院看病不是来蹲监狱,我放的什么不是地方你们是城管啊,杯子应该在哪里牙刷牙膏不好看,你以为这是开画展啊,我没有被罩你们咋不管啊,枕头套子咋还不给我换上啊,我是来花钱治病不是来找气生的··· ···查房的护士们大都不吭声,让病人把火发完才离开。
左斜病房中户是高密来的脑溢血病人,来住医院如同旅游如同搬家,大包小兜把病房里的壁橱塞得满满装不下。据说病人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两个孩子一个老婆但老婆没来其他我看是都来过,他们来到一是都拿东西二是都要吃喝三是都爱下手帮忙四是争着出去买饭菜五是见面亲热有余话题很足。特别是他的女儿,一看就泼辣大方走起来大步流星一拽拽,笑起来哈哈哈哈无能及,说起来嘎吱嘎吱不罗嗦,干起来下手快猛不客气。她给父亲洗脸梳头刮胡子,洗脚捶腿弯胳膊。但我以外行身份看,一个脑溢血病人,适当活动下胳膊腿是可以的,单就脑袋而言是不可以大幅度经常乱动最好保持稳定。但是女儿不行,一会儿给父亲洗头两个人给父亲搬着脖子肩膀,她一个人来回又搓又挠又抓洗头发。直把个父亲洗的露笑丝,直把个亲朋洗的真称赞,直把个旁人洗的目口呆,直把个病友洗的馋死人。你看完事后直把个女儿满意的进出病房笑盈盈,周围人又是羡慕又是夸奖孝顺女,亲朋的口碑也会久远传。直把我看得流口水,口水汩汩成突泉:孩子啊,就算你的父亲知道也不会说出口,陪床尽孝不是系着你的好恶来蛮干,医生考虑也不全,我看不下去但也不会坏你的自以为是,我不会多管。
右斜对面病房西户是一位临朐来的女脑中风病人,她的两个儿子和丈夫一家四口都在陪床。今早从她家乡来一位亲朋看望还穿着像羽绒服似的外套,只见她要求护士把换药室的窗户打开,她面对窗子外面的阳光深吸大气一口后,紧闭双目口中默默如诉念念,伸出双手在窗子外面捞了又捞,然后紧紧捂起双手快速捧到患者床前,一边念叨一边将手里地捧起的物质均匀缓慢散洒到患者全身从头开始。我看她来回这样五六次很是认真虔诚,而且散播得越来越缓慢细致周到我就偷问护士说这是在给患者叫魂呢,是把患者丢掉的魂魄叫回来,让自己的灵魂尽快附上自己的身体。护士很配合很支持也很习惯,看来科学与迷信是可以在医院并存它们不是水与火的矛盾,科学也不排斥迷信从来就不排斥,因为科学出自迷信同源同宗是一家,而且远胜于迷信。但我想如果将来这位女患者康复出院,科学与迷信会不会争功吃醋,还是都在偷笑。
这天晚上睡觉时候,女儿跑进我屋里把洗脑神曲《小苹果》在我似是而非的睡觉状态下循环播放了半小时领走还说:明天早晨爸妈挽着手一起哼着半睡半醒学会的这首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也不嫌多,···”一起起床。可惜这么奇妙的事情竟没有发生,但如若发生我康复出院的事故,谁敢说与这次音乐洗脑没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