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工作异化了吗？

文：蔡垒磊

在Marx的输出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词，叫劳动异化，或者叫异化劳动。它说的是，在私有制资本主义制度下，人被异化成了工具，没法想做什么劳动就做什么劳动，所有工作从内容到流程到品控都是老板定的，于是劳动者就失去了主体性，无法获得劳动的成就感。最后，产品的归属权也是老板的，劳动者只在劳动的过程中，获得一点微薄的报酬——这就是异化，这就是不合理，就是不公平，就是把人变成物，就是压迫。

他认为，人应该顺着自己的本意去劳动，去生产价值，而不是被定义为猎人，就每天只能打猎，被定义为渔民，就只能每天捕鱼——即社会不应该给人强加只能从事某一种生产的“束缚”，因为这种“社会分工”剥夺了人自由选择的权利，也是劳动者产生劳动倦怠的根源。

你觉得你是不是很符合这个情况？很希望这个局面被改变？所以只要他振臂一呼，你是不是愿意跟着他干了？

恭喜你，你拥有的就是标准的穷人思维。

而这哥们儿基本上属于不务正业，只会喷的愤/青类型，好好的家境被他败完，一直靠好友Engels接济度日。平日里有了点稿费，都不够自己买烟和酗酒的，想整点投资，却屡投屡输，从没赚过，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甚至养不活自己——你很难想象你居然会想听这哥们儿的输出，因为以他在投资和生活上的表现，基本可以确定人性的所有劣根性，他全都具备，且几乎一样都没能克服。如果不是他死了以后，写的东西恰好被苏/联/建/国给利用上，那这哥们儿的人生基本上属于反面典型了。

回到劳动异化，被异化存不存在？存在，但这个东西正不正常？其实是正常的。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你为什么要听老板的？因为老板把你生产以后的风险给拿走了，即你生产这个东西为什么必须按照老板的思路走？因为老板说，就算路线错误，就算东西卖不出去，也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你想自己承担这个问题，那你可以随意生产，想怎么生产怎么生产，你可以把碗做成马桶的形状，体现你的创造力，但最后能不能换成钱呢？不好意思，你自己负责——如果是这样，你就不需要被雇佣，你可以自己花成本去搜集原料，做自己想要的一切劳动，至于生产出来的是不是“价值”？那就看你自己了，不是所有的劳动都能产出价值的，只有被人需要的，才叫价值。

Marx的思考错误原点，在于他是穷人，是愤/青，他觉得他的贫穷是别人坏所导致的，他需要好友接济，他的稿费不够买烟买酒，他为房租发愁，都是别人有问题。他觉得穷人只要有生产资料，就可以想生产什么就生产什么，就能获得在自主创造中的成就感，就不会有工作倦怠，这些价值也都可以回报在自己身上。很有意思的是，现代社会，无数的中产甚至是穷人，也都买得起生产资料了，为什么他们不生产呢？Marx如果活到现在，就要“怒其不争”了。可他自己如果有机会试一试，而不是嘴炮的话，就会发现按他的想法创造的东西，一文不值，这时候他还愿意自己分包风险吗？他还会觉得“异化”不正常吗？可能他就会觉得被异化也还不错，至少不会亏光老婆的嫁妆。

所谓的分工，不是来自谁的压迫和规定，而是社会在彼此的交易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他说的早上当猎人，下午当渔夫，晚上当裁缝，前提是这个人有这么多的技能，且他能打到猎，能抓到鱼，还有人找他去做衣服——他总是这么自信，但事实上除了他的稿子以外，干任何事别人都不会找他，他想当裁缝，可一旦有一个更好的裁缝，他就当不成裁缝了。他明明可以整天写稿，却因为职业倦怠的心理问题，觉得社会制度坏，剥夺了他做渔夫和裁缝的“权利”——可他做渔夫和裁缝，不仅养不活他自己，也是社会资源的浪费，当他没饭吃的时候，职业倦怠算个屁呢？异化又算个屁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点，这个社会不需要每一样都很平庸的人，需要的是在某些方面能做得比其他人好的人。你应该在某一件有天赋点的事情上努力，点满和兑现你的天赋，这样才能拿到更多的社会回报——这也是社会真正期待的，我们的美好生活，都建立在这个点上，即最适合的人，做最适合的事。但没有人可以靠一个人，就创造出非常复杂的东西，所以要么你去组织其他人，也就是创业；要么你就被组织，也就是打工，就这么简单。

但这哥们偏不，他觉得为什么要有人组织和指导呢？为什么大家不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劳动呢？生产资料属于大家共有，劳动成果也一样共有，这样不好吗？就不会被剥削了。显然这个设想是脱离实际的，他希望有一个无私又开了天眼的枢纽，指导人们应该干什么，生产什么，然后拿走人们生产的东西，再重新把这些东西分配给对应有需求的人。可事实就是，这里的每一个环节都不切实际，都造成了更大的社会浪费，且在枢纽指导之下生产东西，就不是异化了？不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生产吗？不还是有分工吗？怎么可能你随意生产的东西，枢纽就得收走呢？收走以后根本没人要怎么办？那凭什么还给你分配别人生产的好东西作为回报呢？

人在社会上，是不存在绝对自由的，哪怕在法律的框架内，也不是绝对自由的。一个艺术家充分发挥自己的灵感，画了一幅画，就一定有人欣赏吗？就有人出价吗？所以他要付房租了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能去媚俗？难道非得去睡桥洞才不叫异化？人家并没有一个会随时打钱的好友啊。

不要把“人”看得太高了，人既是物，也是工具，没什么可高贵的。有人异化你，给你出价，代表你有价值，你应该庆幸，如果你还有点野心，就给自己规划一条“未来可以不被异化”的路，这才是正解——哪个你看起来没被异化的人，不是从被异化过来的？只要你的心没被异化，那么中间的这些异化，就都只是你实现理想的过程，你就不会感觉到自己被异化。

所有的获得，都需要代价，现在已经不是你想不想付出代价的问题，而是别人可能连让你付出代价的机会都不给你，那才真没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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