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的“金钥匙”打不开特朗普的“黄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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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在马斯克临别前向其赠送的“白宫金钥匙”只是一个纪念品,这把钥匙打不开特朗普权力中心的大门。

作者:李 峥  施东霖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

近日,特朗普与马斯克之间的矛盾逐步升级,成为美国政治的最大热点。自今年5月底,马斯克作为“政府效率部”(DOGE)“特殊政府雇员”任期结束后,特朗普与马斯克的关系很快因“大而美”法案急转直下。现在看来,特朗普在马斯克临别前向其赠送的“白宫金钥匙”只是一个纪念品,这把钥匙打不开特朗普权力中心的大门。

马斯克与特朗普的三大矛盾

马斯克为特朗普再次当选立下“汗马功劳”,不仅为其助选累计投入超2.9亿美元,而且亲自在宾夕法尼亚州举行“拉票抽奖”,成为特朗普夺下这一摇摆州的关键。胜选后,特朗普将马斯克视为“第一兄弟”,他们共同出席活动,共乘空军一号,同住海湖庄园,更是史无前例地设立“政府效率部”,指派马斯克领导负责该部工作。马斯克获得审查美国政府机构账目、预算项目、人员信息的最高权限,可直接建议精简人员和停止项目,成为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然而,特朗普和马斯克两人的政治理念差异逐步显现,形成了一系列矛盾。

其一,特朗普推动“大而美”法案令马斯克“精简政府”前功尽弃。两人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特朗普正力推的减税与支出法案。特朗普将之形容为“大而美”,但马斯克则痛批该法案是“恶心的怪胎”;不存在所谓“大而美”,只有“小而美”或是“大而丑”。根据该法案当前版本,美国下财年预算赤字将增加约6000亿美元,未来10年将增加超过2.4万亿美元。这与马斯克曾在“政府效率部”提出削减赤字1万亿美元的目标截然相反。马斯克批评该法案“离谱、充斥着政治献金”,并将矛头指向支持该法案的国会议员,称“明年11月将解雇所有背叛美国人民的政客”。

其二,马斯克的政治诉求未被特朗普采纳。马斯克参与2020年选战有其自身政治诉求。成为特朗普“身边人”后,马斯克在政府官员人选、关税政策、科技政策上提出过一些自己的提议。但多数情况下,马斯克的意见没有发挥作用。例如,马斯克曾建议卢特尼克出任财长;认为征收高额关税只会削弱美国竞争力;建议特朗普放宽高科技人才签证等。

其三,马斯克感觉遭到特朗普利用和背叛。除了“金钥匙”和一些当众恭维,特朗普没有给马斯克任何多少实际回报。与之相对,马斯克却在近半年内受到诸多压力和外界责难,不仅个人财富大幅缩水,企业运营也面临多年难遇的困境。而在马斯克离开白宫之际,特朗普拒绝了马斯克盟友艾萨克曼担任NASA局长人事任命、停止联邦航空管理局的“星链”订单、削减新能源补贴。这些做法让马斯克感到心寒,认为他成为了特朗普执政初期的“挡箭牌”。

科技加速主义与民粹主义的“蜜月期”结束?

马斯克与特朗普的矛盾,是特朗普内部科技精英与民粹势力矛盾的一次集中体现。当前来看,民粹势力仍然是特朗普的基本盘,是驱动重大政策取向和人事布局上的主要因素,占据特朗普白宫的“黄金屋”。与之相比,以马斯克为代表的科技精英虽然有钱有势,但无法获得特朗普及MAGA选民的完全信任。马斯克与特朗普决裂的风波无疑将让这一态势更加明显。

不可否认,马斯克等科技加速主义支持者与民粹势力存在不少共识。例如,两者都反对“觉醒文化”,都反对政府过度监管,都对建制派精英持怀疑态度。这些共同点让科技精英倒向特朗普阵营。

然而,科技精英与民粹势力在价值观上却有一些本质差别。科技精英本质上仍属于精英阶层,支持推动社会变革,继续维护有利于创新和竞争的开放经济体系,相信其能够在长期竞争中胜出。民粹势力则声称代表美国“草根民意”,具有反精英、保护主义的倾向,更关注眼前利益。这种差别在国内政府支出、对外经贸政策、移民政策上尤为明显。在这些领域,科技精英与共和党建制派的立场相距不远,而民粹势力则要求采取更激进路线保护其基本选民利益,甚至不惜牺牲美国的长期竞争优势。

执政初期,特朗普将施政重点放在双方共同反对的“觉醒文化”和解除过度监管上,让其内部矛盾并未发酵。但随着“关税战”、“大而美”法案等真正体现特朗普执政意图的重大决策出炉,科技精英逐渐意识到自己并非主流,其政治诉求难以实现。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公开与特朗普议程作对,这在民粹势力看来是不可饶恕的“政治背叛”。这让两股势力的决裂已经难以转圜,民粹势力将进一步驱动特朗普政府“清除”马斯克的剩余影响力。科技精英被边缘化后,民粹势力可能在特朗普团队内具有更大发言权,驱使特朗普采取更激进政策,也在美国国内引发更猛烈的反弹。

马斯克组建“第三党”可行吗?

在与特朗普的“社交媒体大战”中,马斯克提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想法,即自己组建一个“真正代表中间派”的新政党。在马斯克发起的投票中,有80%网民支持这一举动,并已经为该党想好了“美国党”的名称。

从过去10年来的政治周期看,美国两党不断极化,中间派在两党内部难以生存。一部分中间派因此被迫寻求“另立山头”。拜登政府时期,民主党内出现以曼钦、希尼玛等“脱党人士”。2024年大选中,一股名为“无标签”运动的“第三党”势力突然出现搅局。近期在“大而美”法案的国内辩论中,共和党内也出现兰德·保罗等“坚定反对派”。这些都意味着在2026、2028年两次选举中,“第三党”或将以其他形式发挥重要影响。

但同时,马斯克的“第三党”计划也面临不少现实障碍。其中,最主要的障碍来自马斯克本人。近一年来,马斯克树敌甚多,得罪了两党和联邦政府“几乎每一个人”。美国政治精英与马斯克联合将带来巨大声誉代价,这将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此外,要想真正组建“美国党”,马斯克在实操上仍面临众多困难。一是党派门槛高,美国现有两党体系牢固,新政党若想在全国获得选举投票资格,需要在各州逐一解决繁琐复杂的法律程序,远比先前参与特朗普选战困难得多。二是资金难输入,虽先前马斯克已表示“将逐渐降低政治投入”,但现实情况可能是其“有钱难花”。美国法律对正式政党接受捐赠设定了严格上限,马斯克难以再像以前一样随意动用“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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