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养老,我所见的小康农村老人晚年生活
文 | 刘梦龙
今天和大家聊聊我所生活的农村,一个东南沿海山区富裕农村的老人晚年生活。我在村里工作生活了十多年,深刻感觉到,即使物质生活已经十分富裕,但农村依然是一片严酷的土地,它自有一套生活规则。我向来不怎么赞成没有准备的年轻人贸然到农村创业,或者城里人回乡养老一类的想法。新鲜劲过去后,人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只是久居的外客而已,并不能真正生活在农村之中。
我们不妨先从我长期挂包的村说起。我前面说过,这是一个东南沿海山区的富裕农村。怎么形容这种富裕呢,我觉得比较合适的说法,就是小康。整个村九百多人,两百多户,除个别几户,因为重病残疾等特殊原因导致贫困之外,全村都是统一规划的小洋楼,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普遍有车。
村民的楼房
当然,这种富裕是有原因的。我所在的村,除了个别杂姓,完全是同姓同族同宗,历史上就相当团结进取。在过去农业为主的时代,本村就以制种业出名,是全省重点水稻制种基地。进入当代,本村于仕商两途也都很顺利。
八十年代初,本村就出过主政一方的省厅级干部,任上很是造福桑梓。九十年代以后,社会经济进一步发展,村里人经商也很有成就,出过市一级的商会会长。多年来,亲族之间,彼此牵引,关照,不说多富裕,起码家家有正经营生,生活不愁是真的。
当然,我所在的村也不是世外桃源。它是一个典型的空心化、老龄化农村。家家有营生的另一面,是全村人基本生活在外,制种业早已经衰落,村民们脱离了农业生活,城镇乃至城市,才是他们工作生活的地方,乡村只是老家而已。如今,村里除了个别在乡有专门营生的中老年人,连儿童都看不到,只剩下最后一批留守老人。他们就这么在夕阳中,守着一栋栋装修精美的小楼,度过自己人生,也可能是这个有两百年历史的村落,最后的一段时光。
那么,村里老人是怎么生活的呢?正好,我所在的村,这个月刚发生了一桩难得的好人好事。借此,我们不妨了解一下,在解决温饱,实现小康之后,富裕地区农村老人们的暮年生活,他们的喜怒哀乐。
月初,村里礼堂正在办乐龄学堂活动。所谓乐龄学堂是国家近年来一项针对老人的文化活动,各地都有,形式、做法不尽相同。在本地,主要是依托村里文书或一些有文化的长者,给村里老人上课。这个活动,经费有限,各地成效也不一,主要还是看得人与否。
这也是当代农村工作的常态。基层财政从没有富裕过,如今更是紧张。即使村民富裕,大多数村的村财也往往捉襟见肘。农村工作要做下去,关键还是看负责的人合不合适,极大影响花钱的效率,有时候简直就是百分之二百和百分之零的差别。
比如,我们村的乐龄学堂就办得很好,这完全是因为得人。按这个活动要求,任课老师一年给老人们上春秋两季,共32节课。每节课上级补贴五十块,由两个老师平分,轮流负责上课、摄像和写报道。但我们村只有一个老人愿意承担教学任务,是我们村书记的母亲,她是一位退休农村教师。这个项目就按一人标准发补贴,但她要承担两个人的工作。
老人们上课
相比之下,我们的村文书倒是年富力强,才四十多岁,就是我说的,在乡有专门营生的那一小部分人。但她可没空接这样的小单。她在做村文书之余,还负责乡镇林业站的食堂,残联的乡镇协理员,并代理保险业务,哪有工夫做这种麻烦事,赚这点小钱。
我们村的乐龄学堂能办得好,就是任课老师用心负责,不讲回报。前面说了,我们村的任课老师是我们村书记的母亲,老人家姓薛,我们都叫她薛老师。薛老师上了一辈子课,就是喜欢那种交流的氛围,享受教育者的成就感。她老人家退休后,生活不愁,子女也都很成功,但难免还是有一种技痒之感。很多有专业特长的退休老人,普遍都会有这样的烦恼。
为了把乐龄学堂办好,薛老师真是投入了极大心力。她一个古稀老人,每周还要备课,还得拉同样古稀之年的老伴,也就是我们的老村书记做帮手。为吸引学员,薛老师每节课都会自备小礼物,或者一盒纸巾,或者一个布制宣传袋,还会按时令,做些小点心。
比如本周是端午,薛老师就提前准备了十五斤米,还有若干江米、红糖,黄豆面,自己上山采了艾草。村里学员们也都来帮忙,村里的杀猪佬特别孔武有力,就当主力捣糍粑,大家一起做艾草糍粑蘸蜜糖水吃。整个活动格外热闹,老人们快活得像小孩一样。
村里老人做糍粑
乐龄学堂上了正轨之后,真是给村里老人带来了无限快乐。学员们享受过这种乐趣之后,实在很难割舍。很多村里的高龄老人,每周真是数着日子等上课,没事都要天天去学堂转转,摸摸桌椅也好。毫不夸张的说,乐龄学堂真是让村里不少高龄老人有了盼头,有了生活的滋味,一开心又多活了两年。
学员的这种极度热忱,反过来又影响学堂的组织者。薛老师其实经常也抱怨自己年岁不断增长,有些力不从心,但面对村里老人的期待,她也没法辜负这种热忱。而且,这个活动已经慢慢被村里老人们赋予了一种特殊意义,视作生命最后历程的一部分来看待,这点我后面再细说。
乐龄学堂的课程,大体和学前班差不多,某种程度上说,老人本也就和孩子差不多。教一点诗词,科普一些生活常识,学写字,唱学堂歌曲,做操,玩游戏,但它给老人精神生活的慰藉是巨大的。这里面有两种情感,一种是单纯游玩的快乐,老人们好像回到了青少年一样,还有一种是久违的集体感。人到底是社会动物,而在日益冷清的农村,老人们又真的太孤单了。
学员一起吃点心
回到我前面说的好人好事。月初,村里老人正高高兴兴地上课,突然有一个94岁的老爷子,一下瘫坐在藤椅上,口歪眼斜,四肢无力,整个人昏昏欲睡。幸好,薛老师的母亲也年近百岁,她颇有照顾高龄老人的知识和经验,马上判断老爷子有血栓的风险。薛老师一边让老伴用力撑住老爷子,不让他睡下,一边指挥学员,抓紧联系老人家属,尽快送医。
患病老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乡务农,虽然年近古稀,平时依旧在周边做小工程,不常在家。二儿子也年过花甲,但还要外出做餐饮,常年不在家。只有三儿子,五十来岁,早年经乡人介绍,在本地银行上班,日常在县城,也有车往来方便。
很快,薛老师就联系上了三儿子。一开始,他还不太了解状况,只是简单和大嫂商量下,准备先把老人送到卫生院观察。多亏薛老师一再坚持,又现身说法,亲自讲述自己母亲当时突发卒中,险象环生的经历,学员们也鼓噪起来。家属这才赶紧把老人送到县里急救。经医生及时处理,老人当天就没有大碍,次日就出院回村了。医生很是称赞家属送医及时,要再晚几个小时,就很难避免后遗症了。
救治老人
这位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长者,我认为颇有代表性,可以算本村老人的一个缩影。我们先说一个基本问题,农村老人怎么养老。像这位九十高龄的老人,有三子一女,那么谁给他养老呢?答案是他自己养老。虽然已经九十高龄,但老人和自己老伴并没有和在乡的长子住一起,还是自己过。
比较理想,也是普遍村里老人的生活状态,就是平时老人和子女各过各的,逢年过节,子女带着一大家子回乡团聚,老人杀鸡宰鸭,做一大桌菜。儿子来帮忙搭桌子,女儿去洗碗筷,大家吃饱喝足以后,回城时再带上一筐子鸡鸭蛋和乡下的新鲜蔬菜。于是,宾主尽欢,彼此都得到了情感上的满足。
这种生活怎么说呢,大家都有些似曾相识吧。或许对当代和未来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一种普遍,倒也不差的生活状态。倒是那些走出县城,在大城市打拼的精英们,一年又能和父母见上几次呢?能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吗?
本村老人的晚年经济来源,主要还是以自己的生平积蓄和尚能从事的简单生产活动为主。不需要子女太多帮衬,老人一般也没什么要求。
当然,儿女会逢年过节给老人包五百到一千的大红包。但只要还有劳动能力,经济上尚能维持,老人一般也会回礼。不少老人甚至是子女给一千的红包,自己要回礼一千五给孙子孙女。当然也有一些老人确实身体差,没有太多劳动能力,在城镇的子女会补助一些生活费,每月给个二三百,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村里老人是有收入来源的。比如自己养鸡养鸭,上山采菇挖笋。农村的生活成本也低,蔬菜自己种,田由村里统一外包给外地人,分红正好够买米。自己养的鸡鸭,不但能满足年节消费,给媳妇坐月子,蛋攒下来也能拿去卖,最多就猪肉要专门去买。
村里老人的收入能达到什么程度呢?有的老人一天采菇,挖笋就能赚几百,一季就搞好几千块。一年卖两次鸭子或者做成板鸭再卖,老人也能赚几千块。村里不少七八十岁的老人,一年各种收入攒下来,养活自己之外,还能存个万把块。
当代农村,人口的外流,日益空心化的另一面,是资源已经不怎么紧张。村里的生态如今也恢复的很快,各种山野农家的乡土农产品,这些年也都在升值。
就比如我上面举例的那位长者,两夫妻年轻时就是村里有名的勤劳人,一辈子积蓄是很不少的,足以应付晚年生活了。相应地,他两个非体制内的儿子,也是尽量劳动,努力做到真正干不动为止。
不可否认,这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我们村确实享受到了时代红利。至少本村老人,在如何养老这个基本问题,颇有余裕。村里绝大部分老人,在自己尚能行动的情况下,都能做到自给自足。
这里,我觉得还要感谢近些年来乡村医疗体系的全面铺开,真是一件德政。农村老人能享受的医疗服务固然远不能和城市老人,尤其是体制内退休老人相比。但伴随农村医疗改革的铺开,对农村老人慢性病的简单管理和国产药物的敞开供应,确实在极大层面上改善了农村老人的晚年生活质量。这不仅减轻了病痛,也使他们能维持行动能力,自食其力的时间大大延长了。
乡村医生来体检
当然,我也注意到,农村老人,尤其是单身老人,一旦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往往生存时间都不太长。这和老人失能后往往缺乏良好照料,自身的心态也趋向消极是有关系的。不过这一点,我想恐怕也不是只有农村老人是这样。
如我之前说的,农村生活其实是严酷的,它对人本身的劳动工具属性体现得更加直白。乡村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闲人,人人要自食其力,不劳者不得食。一个村民老了之后,也意味着他的劳动能力下降,他在家庭生活中的地位,不免也是要下降的。一个人如果终身贯彻这样的生活理念,那么在他完全失去劳动能力之后,他的生存意义,乃至生存意志自然要大打折扣。
一个村民的地位,到底由什么决定。大体来说,是财富、地位、能力,尤其是社会组织能力和社会交际能力。也就是有本事,能平事,遇事能组织村民的人,在村里地位才会高。所以,普通村民老了之后,固然辈分提升了,但并不会自然就成为村里的长者。乡村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实力至上的地方。
我前面专门以乐龄学堂为切入点,也是有意要谈一下当代农村老人的精神困境,一种时代变迁下的精神失落。我们过去的社会,确实是相对敬老的。比如《反对本本主义》就提到,要开展社会调查,找老年人最好,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经验,不但懂得现状,而且明白因果。
遗憾的是,当代的农村老人很难享受这种待遇。对乡村老人来说,他们和儿女一代的生活差异太大,在后代完全脱离了农村生活之后,他们的农村经验早就失去了意义,双方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们村的留守老人,除非不得已,如自己生病或帮忙照顾月子,少有去城里和儿女长住的。双方的生活习惯,生活理念都截然不同,老人住上几天,做客尚可,用不了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到乡间。这样无法跨越的代差隔阂,我想也不是农村老人才有的,而是当代的普遍问题。
但是老人们回到村里,能进行的社交文娱活动是很有限的。这些年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六十多岁,没那么老的老人普遍开始刷上抖音了。当代乡村,要远比过去冷清得多。不仅仅是越来越没人,像过去流动的摆摊卖艺,戏班杂耍这样的娱乐方式,这些年也陆续消亡了。有些甚至有几百年历史的圩场,这几年也陆续宣告结束了。乐龄学堂已经是村里老人,特别是高龄老人,除每年游神庙会之外,少有的集体活动了。
这种人与人的真实互动,是老人们非常渴望的。说穿了,留守老人普遍是缺乏陪伴的一个群体,情感的空缺只能用另一种形式来弥补。缺乏人与人的交流,并不是只有农村老人才面临的痛苦。
对当代许多年轻人来说,社交似乎没那么重要,宅倒是一种更轻松自在的生活方式。但当我们这代人老去,会不会又重新变得渴望交流陪伴,成为领鸡蛋爱好者,孝顺的保健品推销员的优质客户呢?电子娱乐和网络社交恐怕并不能完全取代人的真实互动。
随着年龄增长,村里老人的生活重心,或者说最终的目标就是为自己的死亡做准备。所有老人都会有这样一个生命阶段,乡村老人表现得可能更明显一些。在经济上,就是要攒钱,村里老人普遍要为自己生命的最后一项活动——葬礼,做好经济上的准备。
这笔钱,少则三四万,多则十来万,一般来说就是本地老人的棺材本。子女当然要主持葬礼,这是基本的义务,但在财务上,葬礼一般是以老人自己的积蓄来支付的。葬礼之外,老人的棺材本普遍是有余钱的。一旦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村里老人往往还会给亲属准备大红包和纪念品。纪念品一般是首饰,如果按传统,就是打银镯子,而亲属子孙则答谢以碗筷。
如果从经济角度看,本地留守老人在生老病死的过程中,基本是没有太多子女参与的。依村里的传统来说,一个乡村老人就是要尽量靠自己生活到最后。这也不是当代才有的,古来父子分家才是常态,几代不分家才是新闻。老人过多依赖子女,反而会被村人暗戳戳耻笑。
很多老人,对自己攒棺材本这件事是很看重,甚至是敏感的。他们往往对子女,特别是媳妇,并不愿意交底。而一些媳妇暗自观察,拿走老人没有及时储蓄,放在隐蔽处的私房钱,导致老人有苦说不出,郁郁寡欢的事情,在村里也不时能听闻。经济上容易产生龌龊,这也是很多老人,即使年纪很大了,也不愿意和子女住一起的原因。一旦在生活上太过依赖子女,老人在经济上就很难维持独立了。
一般来说,只有在最后重病的时候,老人才确实需要子女拉一把。但村里老人的这个阶段是较短的。很多老人即使查出了绝症,也以保守治疗,减轻痛苦为主,有一种时间到了,顺其自然的态度。
村里老人长期住院,强行续命的情形是很少的,只有实在太痛苦了,才会就近去医院缓解一下。但到了最后时刻,老人是一定要尽力回到村里,在亲属见证下,实现落叶归根的。不过,乡村老人劳作了一辈子,生命力确实格外顽强。不时会有那种被医院建议赶紧回家终老的绝症老人,过了半年,还在村口晒太阳。
村里老人并没有那么畏惧生命的结束,但依然害怕被遗忘。他们也希望尽可能久地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这也是传统上,老人要给亲属子孙留下较为贵重纪念品的缘故。而在很多老人看来,参与集体活动是保留自己生命痕迹的重要途径。
有时,村里偶尔卖山租田得到一些余钱,分红下去,每人并不多,往往最后决议就是修祠修庙。当然,前提是村里人普遍觉得钱不能留在村集体,这不可靠。一方面,像修路修桥是很必要,但花的钱多,还涉及农田,现在政策又很严,往往被村里人视为公家的事。另一方面,修庙修祠不仅是本村精神上的动员聚合,也是一种大家都有份的纪念物。
就像我前面说的,很多老人真的喜欢乐龄学堂。因为在这种集体活动里,会留下照片,影像,老人们会看到定期的报道,上面有自己的照片、视频。以后大家回忆的时候,也会说谁谁谁,当初表演得很好,大家看的多么开心。
勤劳是每一个村里老人都有的品质,大家的生命轨迹、生活方式都差不多。所以,村里老人往往显得缺乏个性,更不容易被人所记忆。反而是乐龄学堂,确实给了不少老人,在人生最后阶段,展示自己的舞台。因此,有的老人会课后特意去薛老师家里,说自己年轻时学过秧歌,会唱两首歌,下次击鼓传花,一定要让自己表演一下拿手节目。
不可否认,村里的老人在不断减少,我们的村在凋零。以当代而言,如今的农村老人到底需要什么,是不是如一些人说的,也该给农民多发些养老金。我认为,单纯发钱给我们村的老人意义不大,他们也不过是攒起来而已。倒是这几年基层开展的一些兜底式服务,确实应该好好开展。
一个是给老人吃饭提供补助的长者食堂。老人不用做饭,每天吃定食,象征性地交一点钱。一个是依托乡镇卫生院开展的农村医改。只是最简单的基础体检和慢性病管理,加上敞开供应的国产慢性病药物,确实对老人生活改善很大。最后,是民政补助的乡村集中养老项目,解决了部分孤寡残疾、困难老人的养老问题。如果能做好这三项服务,村里的老人就可以说无后顾之忧了。
遗憾的是,由于当代基层财政的困难,目前这三项服务的开展还不是很成熟。农村医改毕竟是中央推动的,相对做的较好。长者食堂主要由地方负担,铺开就比较无力。乡镇养老院已经基本铺开,只是承载力,服务水平目前也有限。最终而言,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我认为不仅是针对老人,这些服务应该最终扩展到全体国民,建成社会主义体制下的福利社会。
当然,社会发展是复杂曲折的,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美好期望。村里这些年,老人离开的速度也在增加,也许只要十来年,我们村就会彻底走完这段历史进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村会消亡。倒不如说,当最后一批和农村联系密切的老人离开,村民完全城镇化,和老家的联系逐步断开以后,我们村的大发展才算开始。
这些年来,基层的能人,各路下基层的豪杰,早已规划好蓝图,分配好利益,只待最后的登台。乡村看似遍地荒芜,其实早就经过充分角力,分配到位,已经没有多少外人可以插手的空间了。这系列问题,我将在下一篇文章,从我对乡村和县城观察,来谈谈近些年来,随着人口和产业的快速收缩,以体制为中心逐渐成形的新县城社会。
需要指出的是,我所能见的范围并不大,仅是东南沿海山区的小康农村,未必有多大代表性。但其中很多情形,我们其实也能在城镇老人身上看到。城镇老人固然比乡村老人的生活便利和丰富许多。但子女在城市,老人形同留守,主要靠自给自足的情形难道不也很相似,很普遍吗?
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社会文化的变迁,自己来养老,恐怕才是未来大多数人晚年的真实写照。从这个角度说,我们村的老人也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毕竟人人都会老,到了一定年纪,人们不免就要为晚年做打算。在实现了全面小康之后,老人到底该如何生活,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希望我们村老人的暮年生活,能给大家提供一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