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养老育儿记(10)毕姥姥的担心:农残进城?我为小宝种果蔬
内 容 提 要
农家乐里的老农说了掏心窝子的话,着实让毕姥姥震惊,“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的菜,我只带给住在城里的儿子和孙子吃。”
我现在独善其身,为了宝宝着想,亲自种点蔬菜瓜果。在炎炎盛夏开垦出来的几溜荒地上,初秋时节,我终于种下第一波蔬菜
等到了为菜抓虫子的那天,我才知道何为书生之见。今天抓了一批,明日又不知从哪里溜达出一批,防不胜防,抓之不尽
老婆安慰我道,“有虫子愿意与我们分享,恰恰充分说明了,我们种的菜是天然有机、无公害的。”
作家毕淑敏是位一直让我敬重的人物,论年龄和辈分,我家宝们该尊她为毕姥姥。今天想到这位毕姥姥,完全是因文而起。
记得,毕姥姥写过一段往事,说她某天心情好去了某地“农家乐”吃喝玩乐。一下基层就与百姓打成一片的毕姥姥见一位老农正在厨房摘菜洗菜,于是她热情地与那老农拉呱上了。
毕姥姥说,你这菜好啊!绿色环保无污染,好吃又营养,辛苦种这菜啦。老农客气地回了几句。我想,与那么温顺亲和的毕姥姥拉家常,任是谁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接下来,被亲和了的老农说出了几段最最掏心窝子的话,着实让毕姥姥震惊,也深深触动了我的敏感神经。
老农说,你们城里人来我这农家乐吃的菜还算是好的,但真正一丁点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的菜,数量不多,我只带给住在城里的儿子和孙子吃。然后,地里剩下的,我们自己都不会吃,全部割了卖进城里。
毕姥姥震惊之余,发了一阵感概道,老农啊,老农啊,人人若你,世道咋整。难道就没人会将问题肉、问题油,甚至问题水,卖给你住在城里的儿孙吃吗?
毕姥姥所忧心的食品安全和餐桌污染问题已成当今社会最为棘手的顽疾,追根溯源也极其错综复杂。我当新华社记者那些年,常有追踪和披露“大树进城,污染下乡”之类的新闻。但所幸也遇到过某类问题的根治之法。
在闽西,有位名叫叶活动的实干企业家,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他致力于消灭餐桌之害——地沟油,自主创新一系列新技术,将地沟油近乎百分百地转化为可供发动机完全燃烧、无害排放的生物柴油,其卓越的品质和高效的技术惊动过中南海。
2005年底,我奉命前往实地调研叶活动及其企业状况,当记者之前,我在浙大学了四年的化学工程专业。所以,在叶的生产车间,所有控制流程让我一目了然,我如实记录,详实报道。很快,至少有一位国家领导在我的内参报道上做了重要批示。直到2017年,叶活动每年生产十多万吨生物柴油仍未能顺利进入国内加油站,但却远渡重洋受到西欧市场的热烈欢迎。
不扯那么远的,回到正题。毕姥姥是位大作家,她要讲的是个大关怀。而我现在是独善其身,为了宝宝和自己着想,不如亲自种点蔬菜瓜果。
2018年7月,我正式告别职业生涯,回到金华老家照顾年迈的父母,让我意外获得了一份得天独厚的资源——土地的使用权。我在金华城乡结合部买下了一栋小别墅,房子的东南面和西面有成片的、面积达五六百平方的空地,有一半已被水泥硬化成了人行通道,另一半则是杂树、杂草丛生的土地。
空地的周围是一条天赐的、宽约两米的灌溉渠,这条河渠正好在距我房子20米的前方拐了一个直角大弯,从房东南到房西北,静静环绕着清清活水。简单说吧,在这个灌溉渠拐角以北,是乡村田野,以南以西就是我的地盘。
初赴金华,炎炎盛夏,我不顾老婆心疼的劝阻,操起从农家借来的砍柴刀和锄头,每日抽下午两点到四点太阳最毒辣的时刻(此时小宝和她爷爷都在午睡中),连续干了一个多月,终于将碗口大的几株杂树拔掉,杂草毁尽,仅留了红豆杉、枫树、桂花、柚子等十来株可作遮荫挡风的景观树,零零散散地开垦出了七八溜的菜地。
老婆看到门前的景致变得清雅秀丽,带着小宝一起为我拍手叫好。而我看着那受我汗水滴灌过的菜地,顿时心生筚路蓝缕、刀耕火种的无限感叹,再看看手掌心里凭空生出的五六个破了又破、黑乎乎的血水泡泡,发了几度书生感慨,过去总以为爬格子的日子很辛苦,如今耙这么丁点儿的地才知道讨生活真的太不容易啊!
初秋时节,我终于种下了第一波蔬菜:三溜地的青菜、两溜地的花菜、半溜地的香葱和韭菜、一溜半地的红皮萝卜。在我勤浇水、常除草等一系列精心呵护下,小菜苗冲破如胶似漆般的红壤土长势喜人。
面对此情此景,我心情激动,干劲大增。于是,我又抽空从渠中捞起许多大石块,装饰出两条从屋前直通菜地的人行步道。如此,我的菜地接近完美。
更完美的是,我种菜绝不施用农药和人工化肥。为了让菜苗长得肥而嫩,我在一楼和二楼的卫生间分别放了一个水桶,二楼的请小宝帮忙囤积小号,一楼的则是用我的。每日收集起来,发酵数日,兑些渠水,便是浇菜的上好有机肥。此外,我还烧制不少草木灰,掺入红壤菜地,改良其疏松状况和调节酸碱度。
今年以来,我用这套近乎天然而完美的种植法出品了一批又一批果蔬,老婆吃了大赞好味道,小宝吃了连连鼓掌。但是,美好的品菜一幕来之不易,只因我还跳过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
初冬时节的一天,轻霜薄雾,天晴日朗,我的菜地一派欣欣向荣,齐刷刷的绿油油。我对老婆说,面对此情此景,真想赋诗一首。
第二天,诗还在肚子里,我那挺拔壮硕的菜在地里却只剩下一个个可怜的菜根桩子了。什么情况?我对着门前的两株红豆杉怒喝一声,只听得“哗啦啦、扑棱棱”震天响动,然后我眼前的天空蒙上一层飘忽的黑纱帐。原来,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鸟儿将我的青菜啄了个精光!
后面的邻居是一位种过地的中年农民,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看我一脸惆怅地站在菜地边,啧啧地摇头表示惋惜。
“你要用点农药啊,鸟吃了一回就不会再来了。”邻居教了我这个护菜的诀窍,“为什么,那么大一群鸟都上你这里吃菜,就是因为外面的田里都喷过农药,虫子没了,而鸟也没东西可吃了。”
我对邻居抱以十分友好的感谢,对鸟儿们倒是生了恻隐之心。莫名的,我又想到了毕姥姥的那篇文章,于是我再次坚定了立场,宁可让我的菜变作鸟儿们的果腹之食,也万万不能施用任何的农药。
我转过身来,虚心地向邻居讨教,真心想挖得更多护菜秘诀。
“这样吧,你拿些塑料袋出来,红的,绿的,都可以。撕成条,绑在菜地边的小树枝上。塑料袋在树枝上一晃一晃的,能稍微防一防鸟来吃菜。”邻居老神在在地说道,“不过,不用农药,会比较辛苦。”
“还有什么会让我辛苦?”我不解却求知若渴地问邻居。
“来年开春了,菜长大了,会招虫子,塑料袋防不了虫子来吃菜,那你得辛苦抓虫子咯。”邻居说。
“那没关系,到时我就把菜青虫抓了去喂我妈养的鸡。”我轻松而愉快地回道,根本不把那小小的虫子当回事。
等到了为菜抓虫子的那天,我才知道何为书生之见。小小的、与菜叶同一色的虫子都被菜叶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今天抓了一批,明日又不知从哪里溜达出一批,防不胜防,抓之不尽。而只能眼瞅着那肥油油的菜叶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像个破网筛子。
每次从地里摘菜回来,我就向老婆抱怨加抱歉地说:“你看,好好的菜又被虫子吃烂,可以拿来捞饺子了。”
“没事!”老婆笑笑,安慰我道,“有虫子愿意与我们分享,恰恰充分说明了,我们种的菜是天然有机、无公害的。这菜被咬得到处是洞,就这菜,却是我们在城里万万享用不到的绝品好菜。”
我等的就是老婆这番话。近来,我以有限的菜地,无限的干劲,增加了自种果蔬的品种,先后种植和采收了茄子、玉米、西瓜、儿菜、菠菜、娃娃菜、荷兰豆、西红柿、甜青椒、马铃薯、紫皮菜心,等等。我豪情万丈地对老婆说,明年还要再弄块大一点的地,自己种菜籽,自己榨菜油。
老婆笑我没完没了,她问道:“这个季节,南下的冷空气又把北方的雾霾推送到家门口了,你的菜还安生吗?”
(补充说明:此稿第一次成稿于2018年11月底,这次虽略有修改,但文中涉及的时间基本未作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