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寒门律师,凭什么当总统?

作者 | 看韩国的

来源 | 法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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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韩国政坛是一部电影,那李在明绝对是无法忽视的「野人」。

草根出身、语出惊人、丑闻缠身,还自带一股「死磕到底」的狠劲。

他不是温文儒雅的文在寅,也不是精于权谋的尹锡悦,他更像是是特朗普那种,让人捏一把汗的「危险人物」。

而在丑闻缠身、翻墙跑男、绝食遇刺后,这个「危险人物」以89.77%的票选从共同民主党中胜出,这是南韩实现民主化来该党的最高记录。

这意味着,曾经以0.73%微弱差距惜败给尹锡悦的李在明,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韩国总统。

用媒体的话说,如果当总统的最大障碍,是勾心斗角的政治家,那李在明就用最「野」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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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曾与世越号家属绝食过10天的文在寅,看望以绝食抗议尹锡悦政府19天而入院的李在明。

01

工厂里的「黑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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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李在明与他的小学毕业证书

1963年,李在明出生于庆尚北道安东市的一个穷苦人家,是家中7个孩子里的第5个。

这个捉襟见肘的家庭,连温饱都难以维系,孩子的教育也只能暂时搁置,为了补贴家用,小学一毕业,他就辍学开始了黑童工生涯。

在高温、高强度、缺乏监管的工厂,李在明遭遇了两次意外,第一次是手指绞伤,第二是导致他的左臂扭曲,落下终身残疾。

那一年,他才15岁。

青春期的他目睹同龄人穿着校服上学,内心逐渐涌起叛逆的波澜。

他曾两度尝试自杀,所幸均被他人及时发现并救助,命运似乎在向他发出信号:不能轻易放弃。

在经历了这些生死边缘的挣扎后,李在明终于领悟到,唯有知识与学习才能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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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李在明的大学入学准考证

在学校的帮助下,李在明获得了免费参与同等学力课程的机会。

靠着不断地努力,他考入中央大学法学系,还获得了20万的奖学金,成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与母亲合影时说:我会会努力赚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然而,一个演讲改变了李在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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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从司法研修院毕业的李在明与母亲

02

被通缉的人权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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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武铉出身寒门,职高毕业后,经过十余年自学成为律师,后经多次落选当选南韩第16任总统,被称为南韩史上学历最低的总统。

当时,法学毕业生最稳当的路就是考取法官或检察官,不仅地位高还有优厚的待遇。

然而,在大学的日子里,李在明和同学们每天讨论政治局势,也了解了光州运动的真相。

看到被屠杀市民的照片,看到周围被逮捕的同学,原本求安稳的心开始动摇。

一次,在观看了同样草根出身的卢武铉热血封腾的演讲后,他更加坚定了成为一名为人权、为劳工奔走律师的决心。

这也意味着,他做好了没钱赚,无法实现对目前承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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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律师李在明

取得律师证之后,他在第二故乡城南,开始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开所以来,他一头扎进劳工、人权、医疗、环境等案子中,还作为市民协会创始成员,开始从事市民活动。

2004年,在一次推动设立医院运动中,他们满怀希望提交提案,却被大国家党掌控的市议会在47秒就一锤否决,连辩论都不配拥有。

愤怒之下,李在明组织抗议,结果被政府通缉,这场「47秒」的羞辱,彻底击碎了他对体制外改良的幻想。

他意识到,社会运动可以唤醒人,但真要改变世界,就必须进场。

那一年,他决定踏入政坛。

03

当「汽水市长」成为「反朴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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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了二氧化碳的汽水,摇一摇就会炸,而李在明就是这样一个「汽水市长」。

2010年,在两次落选后,李在明当选了第5届城南市长。

当时这座城负债累累,财政赤字近4000亿韩元,有人称它为「濒死城市」。

但这个新上任的市长,不但没哭穷,反而高调推出了一系列福利政策,如青年红利、免费校服、产后护理支援。

保守媒体质疑他哪儿来的钱,他回了一句:省掉请客送礼的那点油水,就够养活半座城。

李在明竞选市长时承诺的287项城市建设,履行率达到了94.1%,也因此成功获得连任,但他依旧热衷于市民运动。

2016年,当政府推进地方财政改革计划,预计会对城南等佛教团体造成巨大损害时,他绝食11天。

而在9年后,炮轰尹锡悦的绝食「汽水李」又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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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参加市民运动的民选官员李在明

而正是让他开启「汽水模式」的,还是朴瑾惠。

2016年,朴槿惠亲信崔顺实干政丑闻爆发,全国民众愤怒至极。

李在明是全国第一个公开呼吁弹劾朴槿惠的地方长官,甚至高调喊出「她不是总统,是国家的癌细胞。」

在保守派还在维稳、民主党还在观望时,他已经站上了街头,拿着大喇叭在光华门广场点名「崔顺实该抓,朴槿惠该下台」。

他在光化门烛光集会上多次现身,甚至把「城南市官方账号」变成了「反朴小报」,每天发社评、做直播、带话题,一边是市长,一边像极了政论网红。

这也让他一跃成为民主党内部的反朴「准战斗队长」,正式进入全国舆论中心,为之后的总统竞选打好了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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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瑾惠(右),大韩民国第18任总统,该国宪政史上首位女性总统,也是首位被弹劾下台的总统

04

真人秀与狗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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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还是城南市长的李在明与太太一起参演了真人秀《同床异梦2》,赢得了大量粉丝喜爱

韩国饭圈文化向来猛烈,而这一点延续到了政界。

李在明的「汽水风格」有人觉得过度,就有人认为是魅力,也因此积累大量粉丝。

负责竞选政策的「手指革命军」,负责应援刷榜的「狗女儿」,还有正式的粉丝会「李在明咖啡馆」,截至2024年底,用户已经超过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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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请回答系列中,成东日饰演的爸爸,会爱称自己的女儿「狗女儿」,谐音有「改革之女」的意思。因此,李在明的女粉丝会称自己为「狗女儿」。

可还没有等到粉丝团出场,在首次党内竞选时,就败给了文在寅和安熙正,不过他转头竞选了京畿道知事(类似省长)。

这个职位直接管理韩国四分之一人口,是时任总统文在寅都无法忽视的地盘。

2020年,由新天地教会聚会引发的第一波疫情,李在明以强硬的态度跟教会创始人谈判,获得了更多民众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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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制封闭的新天地教

两年后韩国大选,李在明代表民主党再次出战,和检察官出身的保守派候选人尹锡悦展开正面对决。

他口才犀利,政策清晰,民调一路逼近,最终只以0.73%的微弱差距落败。

他输了,但不是彻底崩盘,他对粉丝们说:「这不是失败,是转场。」

于是他转身参加国会议员补选当选,杀回国会,以落选者的身份再次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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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食,遇刺,跑男,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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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大战300回

李在明和尹锡悦从来没停止过战斗,至少李在明没有。

2023年9月,李在明宣布在国会大楼前无限期绝食静坐,以此抗议尹锡悦政府「破坏民主、漠视民生、对日本核污水排海沉默」的行为。

他不喊口号、不打横幅,只带一张蓝色地垫、一瓶水、一块写着「我是国民的一部分」的小牌子。

在绝食第11天,由于体力下降,李在明选择躺下示威,最终在第19天因状况恶化紧急入院。

这,不是他第一次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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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传统:绝食抗议

2024年1月,李在明在釜山参观新机场。

他接过支持者递来的笔记本,对方却猛地抽出一把直刺他的脖子

鲜血当场喷涌而出,现场陷入混乱,那一刀只差几毫米,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这一切发生在他刚刚结束绝食几个月、身体仍然虚弱的状态,半个月后李在明再次恢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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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李在明,下图特朗普

故事终于来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2024年12月,尹锡悦突然发布「紧急戒严」由快速解除,造成了全韩国乃至全球的关注。

这不正是李在明的Show Time吗?

只见他当晚一路狂奔,直播翻墙也要拯救国会,被大家称为正宗「韩国跑男」。

而他也终于「撕」下了尹锡悦的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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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跑男,李在明狂奔「撕」尹名牌

回首过往的这些经历,对于今天的李在明来说,也许没有什么能比踩着尹锡悦上台更「梦幻」的事了。

有人说李在明是「韩国特朗普」,一个靠嘴炮、媒体冲突、个人崇拜赢得选票,不受控制的候选人。

从某些方面看,的确如此。

除了同样面临诉讼和丑闻以外,从李在明个人与所在政党的支持率不成正比,也能看出大部分选民跟当时的美国人一样,在矮子里拔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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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区别在于,特朗普是体制的「外人」想要砸门,而李在明本就在门内。

他的愤怒、他的锋芒到底是试图挽救民主,还是在修复正在裂变的韩国?

他挑战「总统魔咒」的勇气,会成为破局的钥匙,还是又一次不可控的火种?

我们无从预判,但正如开头所说,在这个「没有好人」的政坛里,李在明至少是个无法忽视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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