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公司不需要那么多人

文：蔡垒磊

马部长开人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很多人觉得他不懂政治，乱搞瞎搞，把自家特斯拉的生意都耽误了，还树敌无数，引发了游行示威，但开过公司的都知道，他这样干从长远看，不管对他自己好不好，至少对美国一定是好的。

奥卡姆剃刀原则是说，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但现实中不会有那么理想，常常是当时由于确有必要而增加的实体，后续因为保留着可能性，或者因为这些实体和另一些实体产生了关联，导致切掉会有代价，于是就搁置了——然后整个组织就会越来越繁复和臃肿，这就是熵增——你看起来似乎每个人都有用，去掉任何一个人都会导致某些事情没人做，但事实上呢？都砍了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所有业务重整，整不起来的业务就不整了，所有人的任务和关系重新搭建，其实也不会怎么样。

任何一个组织，都需要不定期来一次极大规模的熵减，我们国家最近的一次，还是1998年的国企改制，一下就造成了几千万人的失业，但也给我们至少多续了几十年的命。

你从新闻里看，似乎天天都能看到美国在胡搞乱搞，但美国这个国家的内核很稳定，哪怕出了川普这样非正常的总统，再让他怎么弄，他也成不了金大统领，最多就是任期内捞点钱——可谁不捞钱？单个人或者小团体再捞也捞不了多少。重点是它允许任何人天马行空的乱搞，任意方向的乱撞，它只负责把坏的影响控制在一定的权力范围之内，导致好的影响可以无上限地发挥作用，而坏的影响造成的破坏又没那么大——这才是美国制度的核心特点，从政府到企业创新全都符合这个特点。

任何系统只要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增长，那么要维持系统的运转，就必然不需要那么多人，不管你是开店，开公司，还是体制，全部都是一样。我们这里主张平衡，制衡，温和，不引发冲突，要考虑各方利益的博弈后果，比如我们就算公务员要减人，也是少招人，然后让退的人自然退了以后，慢慢就实现了“瘦身”。

但这种微调是无法改变系统状态的，因为一旦日子没那么难了，系统就会立刻恢复原有节奏——熵减不彻底，等于没减，后续还是需要巨大的维护成本。你打扫过吧？普通的整理一下是没用的，什么收纳小技巧，完全没用，很快又乱了，要不你就得付出巨大的成本每天每天维护——你必须把家里的东西全扔了，才能维持自然整洁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公司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追求极致的ROI，我会定期查看每家公司工资表上的名单，挨个排查，如果我认为这个人的产出无法匹配他的收入，我就会直接优化掉，不会考虑他的人际关系，也不会考虑后果，他手上的任务会和现有员工的工作内容合并。相对应的，我需要保证公司里每个人的收入，处于该城市该行业该岗位的前列。

很多人总希望在什么都不变的情况下，老板可以多发一点薪水，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社会是个有机体，老板也在被政府剥削，被房东剥削，被物业剥削，被其他合作方剥削——或许我们不该称其为剥削，而是社会根据供需而做出的最佳平衡。如果工资可以有“指导价”，那么大楼的租金可不可以不允许房东说了算，税收标准可不可以不允许政府说了算，原料的采购价格可不可以不允许其他老板说了算？这就乱套了，所以我们只能接受供需原则，接受市场定价——如果老板真的付了你不匹配贡献的溢价，那你反而更容易被开掉，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你可以拿，还可以拿更多，但你的产出要拿出来，否则你会更危险，因为你的收入每增加一点，都会增加更多更优秀的竞争者——反正都是给，凭什么要给你呢？

社会的前进，基本都是一个模式，那就是通过技术的力量，放大优秀者的产出范围和产出质量，淘汰平庸者的贡献机会，让这些人重新去寻找自己能做得更好，相比于这个社会具有相对优势的事情——洗牌，平衡，再洗牌，再平衡，如此循环往复，螺旋前进。

都说我们这里卷，可为什么卷？因为低效，人也低效，行业也低效，组织也低效。所有的行业包括体制，都不需要这么多人，社会也不需要那么多低劣低效的贡献，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新行业和新的贡献形式。

这就对决策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决策者得更加果断，得为了系统的进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因为谁都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这个社会有用不完的资源，谁不愿意让所有人都满意，让所有人都称赞呢？但这个前提是不成立的，所以毒瘤总得要人来切，骂名总得要人来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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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