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由的小猎犬，到被困的实验犬，比格的命运是如何发生转折的？

撰文 | Cloud

审校｜Ziv

狗不仅是为无数人类提供陪伴的伴侣动物，是善于通过气味帮人类搜索目标物的工作动物，在医学研究中，狗也一直被广泛当作实验动物。

而在用到狗的众多动物实验中，比格犬是首选的犬种。

在机场工作的比格犬，图源：James Tourtellotte, 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

比格犬（英语：Beagle）有一双长而下垂的大耳朵，一个黑色的鼻头，头部较长，体型相对较小。据称，著名的漫画小狗史努比的原型就是比格犬。和黑白配色的史努比不一样的是，比格犬常见的花色和三花猫类似，通常由黄色、黑色和白色混合而成。

史努比的原型是比格犬，图源：reddit

比格犬的嗅觉很敏锐，叫声很高亢，性情温顺，活泼好动，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大大的能量，过去在英国常被当作狩猎兔子的猎犬，因此也被叫作小猎犬，或者猎兔犬、小猎兔犬。

那么，这样一种因为狩猎而被培育出来的狗，为什么会成为最常被用到的实验动物呢？

比格犬擅长狩猎兔子，深受猎人的喜爱，图源：Fantagu

被选中的比格犬

长期以来，狗一直是医学研究中最受青睐的动物之一，这是因为狗和人的许多基本生物系统都很相似。在狗可能患有的众多疾病中，大部分都与人类疾病类似，例如狗会像我们一样患上癌症、糖尿病、眼部疾病和癫痫等疾病，它们对某些药物的反应也和我们一样。

研究人员认为，药物研发时在狗身上做试验，可以更好地预测首次人体试验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许多国家和地区的法律都规定，新药和疗法必须经过动物实验，以确保其在对人类进行临床试验之前的安全性。

虽然德国牧羊犬、拉布拉多犬、金毛等犬种也会参与实验，但目前被科学界认为最适合临床试验且最常用于临床试验的犬种还是比格犬。作为人类健康研究的模型，比格犬常被用在药物毒性、心脏病和眼病等研究中。

狗和人的许多基本生物系统都很相似，图源：Arcalexx

而比格犬天生具备的一些优秀品质，也导致它们可能这一辈子就为人类实验而生。比格犬温顺、小巧、对人友好，很容易相处，适应能力也很强，忍耐力好，生理特性相对稳定，短毛易于护理，便于在实验室空间内活动和管理。而且，饲养和照顾比格犬的费用也比大型犬的低。

然而，比格犬容易嚎叫，在正常情况下，它们会通过不同的叫声来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感受。于是，一些实验室为了防止比格犬嚎叫，给比格犬做了声带切除手术。

实验动物的结局

在实验室中，原本应该在森林中奔跑狩猎的比格犬只能在窄小的空间里活动。很多比格犬可能一辈子没有踩过草地，有的出现了刻板行为，有的甚至无法正常行走，还有的从未好好晒过太阳……但是，它们见到人可能会主动递上爪子，好让人采血去做实验。

大多数参与动物实验的动物最终都会被安乐死。研究人员会使用各种方法，例如高剂量的麻醉剂（有时候会先给用止痛药）或使用二氧化碳，以人道的方式结束它们的生命。

之后，研究人员通常需要进一步研究实验动物的尸体，采集组织样本以及进行其他测试，评估药物在体内的传播情况，并寻找无法从外表察觉的早期疾病迹象，总之尽量在所使用的实验动物身上获得尽可能多的数据。

1975年，让比格犬吸烟的照片流出，引起轰动，图源：Mary Beith

也有一些研究项目在完成后，会根据比格犬的健康状况给它们找领养。美国有一些州就出台了法律，规定参与实验室研究的狗一旦不再用于研究，就必须供人领养。

与此同时，很多个人和组织也在努力推进非动物研究，并希望能终止比格犬被用于无休止的实验中，然而这并不容易。

比格犬实验已有70多年历史

比格犬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五世纪的古希腊，之后被带到了英国，并被培育成了一种陪伴徒步狩猎者打猎的小型猎犬。在19世纪末，比格犬又被带到了美国。

刚开始，比格犬只是普通的宠物狗，但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随着美国养狗的人越来越多，比格犬也越来越受欢迎。到了1950年，史努比的出现进一步提升了比格犬的知名度。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很多地方都开始大量繁殖比格犬。

从医疗检测机构获救的比格幼犬和史努比见面，图源：reddit

注意到比格犬的不只有普通人，还有美国的科学家们。在日本广岛与长崎原子弹爆炸后，美国的科学家开始研究核辐射对健康的影响。由于大鼠往往在发展出癌症之前就死于肺炎，于是，科学家把目标转向更长寿的实验动物——狗，尤其是当时容易买到的比格犬。

1951年，美国犹他大学先购买了一些比格犬，随后又繁殖了许多比格犬，用于放射性毒性实验。研究人员向比格犬注射了有毒的放射性物质，以研究接触放射性物质如何影响寿命。接受了高剂量放射性物质的狗会出现骨肿瘤、严重的骨骼畸形、牙齿脱落和“自发性”骨折等问题。

上世纪50年代，接受放射性实验的比格犬，图源自网络

这类实验迅速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大学和研究机构开始用比格犬做实验。1962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还明确建议公司如何测试药物，包括使用狗（或猴子）作为啮齿动物试验和人体试验之间的步骤。而当FDA说狗的时候，当时的人们都默认是比格犬。

随后，世界各地的监管机构开始效仿美国FDA，建议使用比格犬进行药物测试。除了药物和疗法的研究，日常的家用产品或杀虫剂在供人类使用之前，也都会先在比格犬身上进行严格的测试，产品会被涂抹在狗剃毛的一块皮肤上或添加到它们的食物或水中。由于向研究机构供应比格犬有利可图，很多比格犬繁殖机构应运而生。

等到21世纪初，比格犬已成为全球毒理学研究的标准品种。

它们值得被好好对待

过去几十年里，比格犬帮助人类取得了很多科学成果，但无数比格犬的遭遇和牺牲也引发了很多争议。

事实上，有些研究人员对于自己不得不在实验室中杀死狗，或者在狗身上练习做手术也感到很无奈，尤其是想到狗经过漫长的驯化，变成了喜爱并信任人类的动物时。

科研人员在设计实验时应考虑“3R原则”——Replacement（代替）、Reduction（减少）、Refinement（优化），即尽可能使用非动物的方法或替代方案来进行研究，比如细胞培养、计算机模拟等；尽量减少使用动物的数量；改进实验方法和技术，尽可能减少动物在实验中的痛苦、压力和不适，提高动物的福利。

与此同时，一些人也在积极地为实验室里的比格犬寻找领养家庭。但值得一提的是，比格犬养起来并不容易。

灵敏的嗅觉、响亮的叫声和狩猎的本能等特点，让比格犬得以成为优秀的猎犬，但对于居住在城市公寓中的人而言，比格犬的这些优点可能会变成烦人的“缺点”。而领养做过实验的比格犬则需要更多的耐心。

除了呼吁寻求替代方法，以减少对动物实验的依赖，鼓励人们领养代替购买，关心实验犬的人们也一直在留意它们的动物福利问题，督促相关机构为实验犬提供更好的环境、食物和互动方式……

确保它们在为人类的科学事业献身之前，可以少一些痛苦。

图源： Beagle Freedom Project

参考资料：

[1] Kaplan, M. D. G. (2021). My beagle Hammy was used in a research lab for his first four years of life. I’m so lucky to be his therapy human. Washington Post. Retrieved from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science/saving-a-test-lab-dog/2021/05/28/9ab6fd86-97e6-11eb-a6d0-13d207aadb78_story.html

[2] Why Beagles Are the Worst Dogs: The Truth About This Challenging Breed - The Environmental Blog. (2024, November 18). Retrieved March 5, 2025, from The Environmental Blog website: https://www.theenvironmentalblog.org/2024/11/why-beagles-are-the-worst-dogs/#:~:text=Beagles%20are%20lovable%2C%20intelligent%2C%20and,lot%20of%20patience%20and%20attention.

‌[3] Julia, A., Fernanda, Oliveira, G. S., Oliveira, P. C., Borges, D. A., Ivan, & Scott, F. B. (2024). Environmental enrichment interaction for laboratory beagle dogs used in research. Brazilian Journal of Veterinary Medicine/Revista Brasileira de Medicina Veterinária, 46, e006323–e006323. https://doi.org/10.29374/2527-2179.bjvm006323

[4] Leading breeder of beagles for research slammed by animal welfare inspectors. (2021). AAAS Articles DO Group. https://doi.org/10.1126/science.acx9715

[5] Schulte, E., & Arlt, S. P. (2022). What Kinds of Dogs Are Used in 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 Research? Animals, 12(12), 1487–1487. https://doi.org/10.3390/ani12121487

[6]

‌Perspective | Beagles are in the news after decades as key players in medical research. (2022, August 25). Washington Post. Retrieved from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made-by-history/2022/08/26/beagles-are-news-after-decades-key-players-medical-research/

[7] https://www.kpbs.org/staff/maya-trabulsi. (2022, August 12). Used, reused or euthanized: A dog’s life in animal research. Retrieved March 5, 2025, from KPBS Public Media website: https://www.kpbs.org/news/local/2022/08/12/used-reused-euthanized-dogs-life-animal-resear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