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服行业的环保之路:2大争议,4个方向
©️深响原创 · 作者|林之柏
被动或主动,鞋服行业正在环保之路上越走越勇。
SHEIN表示通过在仓储物流环节资源回收利用,半年内能减少113.8吨碳排放;安踏表示争取在2050年前实现碳中和目标,比国家制定的时间表早了整整十年;波司登宣布制定短、中、长期ESG规划,终极目标是推动产业实现净零排放……
但ESG之路并不好走,一方面,过去几年不少品牌传出过“漂绿”丑闻,被爆出借公关手段粉饰环保效果,实则仍在做着高污染生意,严重影响了外界对品牌的信任。另一方面,鞋服生产链十分复杂,各个环节牵涉到不同的原材料、技术和人员,如何制定、谁来制定环保标准也是一个难题。更何况,环保还是一项需要花钱的事业,企业如何在短期利润和长期效益中取得良好平衡?
智利阿塔卡马沙漠里的废弃衣物
两大争议:“漂绿”丑闻与缺乏标准
过去几年,和鞋服品牌ESG宏伟蓝图、各种环保宣传相伴出现的,往往还有层出不穷的“漂绿”丑闻。这一现象在其他行业其实也不罕见,尤其是“漂绿”的重灾区燃油车行业。当年轰动一时的大众“排放门”事件,一度致使大众股价在短短两个交易日内跌近50%。鞋服品牌的“漂绿”丑闻影响力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也值得引起警惕。
观察可以发现,鞋服品牌的“漂绿”丑闻主要发生在以下两种情景之中。第一种情况为了达到宣传目的,夸大环保投入和效果,甚至发布一些欺骗性信息。
最近一个典型案例,是Lululemon。去年2月,Lululemon被爆出生产原材料并不像其ESG报告里所说的那么环保,加拿大竞争局随后正式介入调查。根据Lululemon此前披露的报告,得益于对聚酯材料的循环利用,其在2015-2022年期间减排幅度高达78%。但非营利组织Stand.Earth的调查指出,Lululemon在2020-2022年期间,因生产造成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激增861553吨,主要就是因为其仍在大规模采用无法降解的尼龙面料。
Lululemon当然不是特例,往前数,H&M、迪卡侬等多个品牌也曾被爆出类似丑闻。比如迪卡侬在2022年因为涉嫌误导性宣传遭到荷兰市场监管机构调查,调查人员指责该企业给普通材质生产的产品打上“生态设计”标签;H&M则在几乎同一时间遭到挪威消费者管理局的指控,该公司旗下的“Conscious系列”产品号称采用可持续采购材料制成,但并没有提供具体的样本、采购数据作为佐证。
多个知名品牌都曾深陷“漂绿”丑闻
第二种情况,则是隐藏关键信息,如产品原料、加工方式等,或使用一些指向不明的术语,以规避监管机构检查、误导消费者。
比如耐克,在2023年遭到美国环保人士Maria
Guadalupe Ellis的起诉,指控其并未对所谓的“Move to
Zero”标签提供详细解释。当时,耐克对在售的超2400款产品打上象征零碳排、零废弃的“Move to
Zero”标签,但并非所有产品都标明了使用的可再生材料比例,Maria Guadalupe
Ellis怀疑当中可能只有约239款产品标记符合环保标准。
虽然经过长达近一年的审理后,美国当地法院以原告缺乏证据为由驳回了这项针对耐克的诉讼,但层出不穷的“漂绿”事件,依然给耐克等品牌苦心建立的环保形象蒙上了一层阴影。至于针对Lululemon的调查,直到现在仍没有最终定论。这背后,指向了鞋服行业环保工程的另一大难题——缺乏统一标准。
什么样的面料、怎样的生产工序才算环保,企业的ESG报告需要详细到什么程度,乃至监管机构的职权范围到底如何划分,目前在业内都没有完全达成共识。在回收二手、废弃物料和研发新型材料的过程中,会耗费多少额外资源,是否真的能减少总碳排放量,更是一本很难算清的环保账,品牌也得在投入和利润中寻找平衡。
考虑到这些现实情况,目前也只有一批头部品牌敢喊出碳中和目标,要实现整个行业的绿色生产、良性循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可喜的变化:比如品牌披露的ESG报告越来越细致,成品和二次回收产品的标识和追踪信息也愈发清晰。太平鸟就承诺到2030年之前完成100%产品的碳足迹信息标记,波司登对“骄阳”系列产品进行了精确到KG/件的碳足迹标记,这些措施都有利于提高企业ESG工程的透明度,重拾公众信任。
当然,光靠品牌的努力也不够,还得发动上下游产业链合作伙伴一起转型,曾受到“漂绿”丑闻影响的H&M就宣布和投资集团Vargas
Holding合作成立纺织品回收工厂,并和美国特种聚酯供应商Selenis合作,处理回收物料;监管机构也得不断细化各项规则,建立统一标准,比如出了名严格的欧盟就在去年出台了专治“漂绿”行为的《为绿色转型赋能消费者》方案,对“零排放”、“碳中和”等措辞的使用情景做出了详细要求。
四个方向:面料、生产、门店和宣传
目前,鞋服企业的ESG环保工程,主要有四个发力方向。
第一是提高原材料的环保属性。鞋服企业每年需要消耗大量纺织、皮革、尼龙等原材料,其中不少面料的可降解度都很低,难免会环境造成压力。研发环保面料,可以说是从源头减轻污染源。
具体而言,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主研发新型环保面料,这些材料要么采用可再生资源、可降解材料,要么减少化学物质的使用,以减轻环境污染。比如波司登开发的100%生物基尼面料,主要由纤维素、植物油等可再生材料制成,更容易在自然环境中降解;阿迪达斯和PUMA则选择和芬兰的创新材料企业SIPNNOVA合作,开发不含染色、漂白化学剂成分的“SIPNNOVA复合纤维”,比如阿迪达斯TERREX
HS1系列、PUMA的Sports Style系列等都在使用这种新型材料。
另一种方法,则是对二手面料、废旧产品进行循环利用。比如耐克经典的Air系列,承诺对90%以上的鞋底生产废料进行循环利用,Space
Hippie系列则主要采用生产中的边角料作为原材料;SHEIN旗下的evoluSHEIN系列,则采用从回收塑料废料中提取的纤维面料。为了追赶潮流,要鞋服品牌减少生产量并不现实。要是能对过剩产品、废弃原料进行再利用,也算是一种折中之策。
阿迪达斯TERREX HS1系列、耐克Air系列等都在环保面料 图源:微博
第二,低碳生产。传统的鞋服生产线,不仅极度依赖石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对水资源的消耗也十分庞大。通过改革生产工艺,尤其是改造印刷、熨烫等环节,便能有效减少能源消耗,减轻环境压力。比如SHEIN从2018年开始大力推行的数字热转印技术,可以在干燥的环境工作,相比传统的丝网印刷能大量减少水资源消耗。据其统计,借助这项技术,SHEIN在过去四年节约了大概59万吨水。
第三,开设新一代绿色门店。这一类门店的环保属性主要体现在日常运营、装修等维度,通过采用环保材料装修、使用清洁能源等形式减少碳排放。而门店作为直接展示品牌形象的载体,也肩负起更多宣传环保的任务,国内几大运动品牌,如安踏、李宁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安踏去年4月在上海武康路开出首家“0碳使命店”,门店装修中保留原墙体和地面,灯具、空调等设备全都采用二手产品,货架、围挡布帘全部采用旧衣物和拼接材料,据悉比常规门店减少30%的碳排放量。李宁则和美的楼宇科技合作运营绿色智慧门店,比如北京李宁中心旗舰店,在美的的技术支持下可以减少空调系统的能耗,“智慧门店管理系统”则可以根据营业的不同时间段、客流量智能调节室内设备运行功率。
安踏首家“0碳使命店”开业后邀请了大量艺术家、环保人士前来打卡 图源:微博
第四,组织环保主题宣传活动、参与公益计划。由于操作形式简单,这也是鞋服品牌参与度最广、传播力度也最大的环保工作。
公开资料显示,大多数鞋服企业都和各国环保组织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比如优衣库和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合作举办的“净滩活动”,已先后走进上海、广州、深圳等多个城市,联动一大批环保人士和公益组织;SHEIN成立了非营利性组织“SHEIN基金会”,并和非洲收集纺织品基金会(ACT)达成合作,向后者捐赠资金、联合在非洲推出废旧纺织品回收试点计划。
除了合作之外,不少品牌也有自己的招牌项目。像耐克的“Nike Grind”回收项目已经有超过30年的历史,据统计至少回收了超3000万双旧鞋和超1.2亿磅废弃材料。而为了方便消费者参与,耐克还在2022年便和支付宝达成合作,上线旧鞋回收小程序。
耐克长期开展球鞋回收工作 图源:耐克官网
四线出击、出钱又出力,鞋服企业为了啃下ESG这块硬骨头是下足苦工。这背后,当然也有不得不努力的主客观因素。
从客观角度来看,各国监管政策收紧、舆论压力渐增,鞋服企业必须做好ESG工程才能维护好品牌形象。在海外,欧盟是推动环保政策实施的头号主力,先后推出了“禁燃令”、“限氟令”等一系列指令,并开出过多张重磅罚单。在国内,沪、深交易所在去年先后发布了《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引》,表示将加快完善ESG信息披露规则,被业内视为强制披露进入倒计时的信号。
主观层面上,低碳生产、绿色门店等努力背后,其实牵涉到生产、物流、经营等环节的升级,从长远来看,无疑可以帮助企业控制成本、提高效率,符合长期利益。从这个角度看,环保潮流也相当于迫使鞋服企业加快改革,提升数智化程度。
无论出于主观还是客观因素,环保都是一项长期性、整体性工程。而这里面,“自觉”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