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行动》:是升级,也是对擅长区域的远离
近年来,当代题材的主旋律电影愈发成为了主流的创作题材,在主旋律的主题输出与类型化、商业化诉求之间的平衡也越来越好,甚至成为了目前票房回报最稳定的细分类型,效果远超更传统的那些近现代题材作品。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当代题材距离我们更近,更能反映当下的现实世界、切实问题,人物的状态、生活也更贴合我们,由此形成了更自然而接地气的形象,提供了观众容易共情的先天条件,以此让观众站在更深度的人物立场之上,从个体的微观角度出发,再延伸到人物的爱国主义、国际主义精神,随之自然顺畅地引导出了主旋律的接收。它完全由观众对人物的感性认知而完成,符合戏剧艺术的交互模式,而不再是强行的灌输。
《蛟龙行动》正是该类型的开山之作“行动”系列的新作,除了上述内容之外,更有着动作场面部分的独特优势,香港导演林超贤格外擅长于此,也支撑起了本系列一贯的高格局、国际视野、世界性议题,一方面达成了动作程度的升级,从小规模打斗到了国际军事行动,一方面也随之将内在呈现对象拔高到了中国的外交政策、国际观点,是立足于当下而切实、又最宏观的问题。
客观看待这部作品的话,它确实努力地在匹配着全方位升级的需要,在表达方式上给出了设计,而这种升级终究引入了太多的内容,让作品没有了前两部成功的根基。前两部是大格局与小切入点的结合,聚焦某一个小组单位的军事行动,以此折射出我国整体的外交政策,而本作的事件本身扯入了太多的人事,叙事变得宏大起来,剧情与动作场面都是如此。对于香港导演林超贤来说,这种大架构、大叙事、大体量、大场面,无疑有些超出了“小而精,以小见大”的香港影人舒适区,由此让本片的叙事与情感没能很好地收束起来,失之于单薄,很多设计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
在《蛟龙行动》里,我们看到了它之于前两作的独特方面,即“近未来”设定,这让它具有了超前性,其中展示的军事装备、战斗方式,都是目前的现实中“略微超前”的内容,它们已经进入了实验的阶段,即将投入实战,但尚且没有像电影里一样地完全落地。这就让作品具有了“提前秀肌肉”的意味,又不是虚无的“空画大饼”,展示的都是我国真正具备的前沿军事工业实力。这带来了影片的独特新鲜感,甚至略有科幻元素,又深度作用于主题:领先的军事实力支撑着我国的国际主义、维护和平、世界共同体的理念,以及对我国主权与人权的有力维护。
而在戏剧层面上,它又与人物塑造的线索结合了起来,人物拥有这些硬件装备,但仅凭它是不够的,同样重要的还包括了他们在精神层面的心境强大:他们是鲜活的微观个体之人,也并非强大无敌,因此不可避免地会失败,就需要在迷茫与挫折之中坚定自我,看到内心中最根本的国家理念,以此让自己超出最普通的“个体之弱小”,上升成国家“集体”加持的更强大存在,完成人物的戏剧层面成长。同时,这也让人物成为了国家的象征,我国身处在复杂而艰难的国际局势之中,并不能紧靠军事力量而无敌,更重要的是主义理念的同样先进、坚定,包括军事硬件的进步也同样依靠精神支撑的人为努力。
由此一来,人物的成长就成为了国家的确立,而军事硬件的进步展示则与人物精神层面结合起来,既加持国家的力量,也反衬出人物精神层面先抑后的扬曲线:同样的先进装备,人物投入行动的从挫败到成功,驱动转变的则是微观到集体的上升---微观个体的弱小必然存在,让他们无法天生无敌,集体观念的存在让他们的微观始终保持积极、乐观、团结,是阳光热情的生活者,由此抵消掉了消极面,最终在微观与集体互相促进的状态中完成了保卫国家的职责。
在电影的序幕部分,林超贤就给出了比较清晰的表达思路。主角团队执行军事任务,军事装备的先进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展示,单人低空飞行器就是最典型的代表。最先进的装备与最激烈的动作场面,符合标准的商业类型片模板,开头秀肌肉。而在人物塑造的戏剧层面,“秀肌肉”也同样给出,林超贤直接将人物带入了最深重的挫败心境之中,闪回了上一部的失败时刻,新人物登场的黄轩队长失去了后辈战友,由此面临了巨大的心智动摇。灰暗的美术风格,沉重的宽画幅构图,配合着革命烈士公墓的环境,让黄轩格外地低落,对此后的带队也不再自信积极。
这延伸到了一线的战斗之中。在团队登船作战到潜艇鱼雷战的阶段,林超贤给出了大量的先进装备,再由人物同样的身法、枪术、协同战术执行,结合着凌厉的运镜与剪辑,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军事软硬素质,又在类型化上具备了军事的专业性。但随着行动的发展,人物在个人精神、信念意志层面的暂时缺陷开始愈发地暴露出来,新队员过于乐观到“轻浮”地回应了队长的问询,也导致了本方的受伤,随后则扩展到了敌我双方的集体层面,张涵予等潜艇团队与敌方对垒,严整、专业的军事判断与指令下达,结合着核潜艇的硬件展示,却没能带来战斗的胜利,反而被对方的先进装备所逃匿。在这里,林超贤有意地掩盖了对方的人员部分呈现,只突出其硬件装备,以此与我方的人物呈现结合起来:我方人物在精神信念的“人”层面有所欠缺,由此降格到了与对方比拼硬件的单纯维度,甚至反过来削弱了我方硬件的发挥实力。
随着序幕的失利,本片最核心的解决难题呼之欲出,即人物心境与情感交互、维系之团队的欠缺弥合、成长完成,并由此象征最大的“团队”,由全国人组成的国家。
黄轩训练新队员,美术风格、环境氛围,都与公墓段落完全一致,他也反复回忆着牺牲的战友,难以顺畅地带新团队。再转到一线队伍,队员的“打游戏”心态让深陷过往牺牲的队长不满,自身的积极也表现成了轻浮的形式,彼此都需要成长与破除,而老队员之间的年轻、活力的互动,则构成了积极面的延续:它发生在前两部里的老团队人物之间,无需太多的铺陈交代,一贯的交互氛围也暗示了“内里的不变”,始终能够保留住个人生活与服务国家的积极阳光。这扩散到了更上层的军官之中,张涵予想要退出一线,却不变与段奕宏的惺惺相惜,一同吹响了当年“让中国拥有核潜艇”的口琴,正是“精神支撑硬件”的强大来源,黄轩、杜江等人对战友牺牲的挫败感也会由此而消除。
本作强调了这种强大的传承性。比起前两作,新人物作为“新一代”的戏份非常吃重,张涵予等老一代则进入了即将退出的阶段。这让本作带上了更浓郁的怀旧情绪质感之中,张涵予与段奕宏的互动非常典型,互相的玩笑、送礼、关照,透着老战友的感觉:已近黄昏,却又始终存在,其内里是对国家的奉献。它带动着二人再次回到了行动之中,最后一次献身。
而在另一方面,新生代的新人物则相应地承担起了“继承”的任务。于适加入团队,带着父亲牺牲的创伤,与同样牵绊于此的黄轩有着微观个体的隔阂,而黄轩对此事件的创伤也让他无法带领团队,会对属下的行为过度反应,“保护”过度。自己的难以直面过往,又让他难以对于适等属下开口言明自己的内心,只被当做了“有偏见,有意打压”,误解越来越大。
个体受束缚于情感的挫败,让他们无法再执行保护我国的集体目标,团队面临动摇,再由彼此心中共有的国家观念、献身精神而驱动,在危机时刻达成了一种无需言说、行为自见的互相理解。这是男人之间最标准的情感交互、矛盾开解方式,不需要说任何东西,一切都在不言中,患难之中见真情,也上升到了集体精神的层面,变成了一种危难时刻历练真金、关键时刻方见忠诚的表现。在彼此的献身之中,黄轩认识到了于适与牺牲战友一样的“自愿牺牲”,为了国家的求仁得仁,让自己的愧疚得以化解,于适也在黄轩的身上看到了“上一代”的同样自愿性,不再纠结于父亲的死亡。
这形成了当代与未来的“中坚到一线”的品质,与张涵予到黄轩构成组织的“过往”形成了延续性。而段奕宏在军事学校教导孩子的段落之中,这种不变更是扩展到了更未来的范畴,一代代地延续下去。
为了配合这层表达,在新的基层人物身上,作品投注了王俊凯等新人物,而于适实际上也同样是主线剧情而言的新主角。随着剧情的推进,蛟龙号作为军事硬件,其上的圆规作为人文集体,一起迎接了“单纯硬件而无人文”的敌方。作为反衬,林超贤适度地表现了敌方的属性,对父辈与国家的背叛,与我方的情感交流、信念共有、代际传承,形成了鲜明的差异。
而在我方的呈现中,林超贤也巧妙地连同了软硬件的关系,主要围绕着王俊凯扮演的声呐员。他在开头投身于工作,带有明确的集体精神,这让他成为了硬件力量的积极使用者:自行加班、探查声呐的时候,其听觉发展出了声波的前行画面,接触到关键线索,明确了鱼雷潜艇的位置,让他主观性的精神与声呐设备的硬件达成了具体的合一,由前者促成了后者的有效,与序幕中的“硬件无法带来胜利”形成了对比。而在其他的人物身上,林超贤也用了类似的手法,比较高效率地完成了人物塑造与观念主题,例如纯属配角的“小树苗”,在登上蛟龙号的段落中,镜头跟随着他的行进轨迹,带到了雀跃于新潜艇“比原来大多了”的各老队员,由他的精神雀跃联动加持了潜艇各区域的先进。
当然,最主体的戏剧层面内容还是要交给黄轩和于适的一线、当代组合。影片最主要的行动是他们潜入对方潜艇的战斗。林超贤依然展示了动作层面的专业,从打斗到强军事元素,特别是将场面放在了潜艇内部作战的小规模之中,以此发挥自己最擅长的短枪与冷兵器、少人数的快节奏战斗,拉满了动作本身的扎实完成度。但是,战斗在戏剧情节中依然是失败的结局,队员受伤,随后更是我方潜艇被击中的水底搁浅,物理层面的“集体”潜艇象征着人文层面“人际团队”的缺陷,于适与黄轩的误解、个人受到的“亲友牺牲”挫败感尚没有化解,因此其面对队友牺牲危机的心态也就必然是负面消极为主,让这个由献身精神所支撑、维系彼此纽带的团队变得不再强大。
可以看到,在关键行动失败之后,林超贤并不吝啬于对有塑造基础、观众共情人物的“割舍”。他让老丁这个贯穿系列的老人物在任务中牺牲,其他队员也中枪、被砍而倒地,在混乱、伤感的负面冲击之中暴露出弱小的一面。不仅是结果上的设定,更是呈现过程中的细致,镜头对准濒死的老丁,也呈现队员负伤与挣扎的全过程,不再是“英勇无敌,牺牲也坚挺绝伦”的状态。发展到极致,即是对黄轩的报告,“副队长他们没能回来”,即杜江等老人物的“批量死亡”。由此一来,此阶段的“信念受挫,集体动摇”就得到了非常强烈的表现,化为象征性的“蛟龙一号”的滑坠、爆炸之中,推翻了登舰时长镜头的一切。
精神层面的弱化导致了硬件层面的先进之无用,牺牲、失败,而转机也必然来自于精神层面。老丁的牺牲反过来促成了张涵予与之基于“献身精神”的深度共情,吹起了口琴,让对有人听到,捏合出了精神维系的复原。这引出了第一步的好转,副队长等人“并未死亡”,王俊凯的声呐再次发挥作用,张涵予也将最直接的“国家观念”输出给了观众与所有人:维护国家利益,促进世界和平,反击恐怖主义,是十分具体而确切的当代世界议题与应对理念,由此在众人轮流的表态中“捏合”了各局部,促成强大的理念共通之“蛟龙”集体。
个体微观的牺牲挫败被根本的集体献身精神所抵消,而作为详细表现的肯定还是于适与黄轩的亲人组合。于适深陷重围,以不畏牺牲换取任务达成,身处于父亲当年同样的情境之中,此刻的他才切实地理解了父亲当年的心境,也不再因此而责怪黄轩,黄轩也看到了他与其父的等同,在类似的情境下不顾自己地救援于适,让于适看到了自己带全貌,并非见死不救,自己也由此扭转了当年的缺憾。
如前文所述地,二人承担着微观个体层面的“牺牲”挫败,对其的正确理解也与微观的亲友之情相关,因此形成了个体层面”开解”与集体观念“明确”的传导与同步,让后者的主题性输出变得更具体、自然,甚至是本片中唯一的“共情式主题输出”的依靠,因为它带入了更多的新人物,以配合之于前两作的“代际传承”内容,而老人物作为“上一代”也要带到,甚至还要承载“受挫”部分的关键表达,阶段性地凸显“理念弱化时的物理硬件无用”,也在情感层面带来巨大的伤痛,同样需要足够的戏份资源。
在物理装备展示、动作份量给够的类型要求之下,它的上升主题、扩展人物、新人物带入,让影片的容量变得有些不足了。老人物拥有前两作的塑造基础,观众有共情前提,因此让出了戏份,只在关键时刻被“激活”,发挥基础,提供“牺牲”,一方面是“主角部分开解进化”尚未完成之时的“暂时负面结果表现”,一方面也呈现了其自身比较符号式的“献身精神”,并在情感上给予冲击力,让它的消极、挫败、情感深度,包括“献身”的呈现力度、主题表现度,都远超前作。
但它的问题也是明显的,特别是蒋璐霞、杜江等老团队,只在开头时习惯性地展示了一下前两作的“鲜活年轻人、打闹玩笑的关系”,随后就基本缺席,直到结尾部分的“负责牺牲”,围绕着蒋璐霞饰演的佟莉,镜头固定在了她负伤的身上,特写着手指的断裂、剧痛的悲鸣,以及仍想抓住手雷的“献身”。这个人员选择,无疑考虑到了佟莉在前两作里的高人气,与观众共情、人物塑造鲜活度的基础最好,因此最不需要再做塑造的资源投入,只要放大其“牺牲”的结果即可。
这是有效的,但多少取巧过度,也反过来让情感、主题的表现重点角度,与人物塑造度的分配,产生了一定的矛盾。佟莉等人的牺牲,独立而言是正面的“献身”,于整体架构而言,则是具体结果的负面,并未战胜对手,由此成为了另一边“真主角”于适、黄轩的负面烘托,他们尚未完全开解,这一边的牺牲也就无法产生实质性结果。因此,即使如此使用老人物,在整体表意逻辑中也只能负责“消极受挫”,质变转折、献身理念压过牺牲负面,肯定要放在主角的身上,带来高光时刻,也符合他们戏份更多、本片而言塑造更完整的人物完成度。
但问题在于,动作、军事装备展示、多人物服务的主旋律性观念主题升级,实际上并没有让定位中的主角获得足够的戏份,也没有触及到内心塑造的深度,而是反复“两代人”之间、“宏大军事装备(张涵予)与一线小规模作战(于适)”之间来回切换,也包括了适度带入、终究无法完全无视的杜江等老团队。这有助于构建表达主题的逻辑,不停地让各局部环节同步、提示连接关系,却显然让步了对每一部分的深入挖掘、细化呈现。
到了最终的高潮,佟莉等老人物尚可依靠前两作的基础,新人物却没有这样的便利。于适大战机器狗,是动作的高潮,也是极致人物与极端先进装备的对决,前者的胜利具有象征性,也同步于佟莉的牺牲,得到其献身精神的加持,再由自己与黄轩的彼此牺牲、互相拯救,开解微观的亲情矛盾误解,同时让“牺牲”转为“献身”,完成实质性的任务胜利。这也扭转了杜江等老团队的“献身”调性,杜江重伤,“好得很”,取代了佟莉死亡对该团队的定性。
新人物作为主角,承担了必然的正面积极转向,但其塑造的力度不足,也就必然导致了欠缺,终究没能像前两作一样地完美,从绝对的微观个体心境出发,感性共情、基于当代人的同立场,直观接收这些“同类”的献身精神,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回到了普通主旋律作品的“机械符号式牺牲”程度。
这几乎包括了对所有新老人物的使用之上。王俊凯饰演的声纳员承担了重要的职责,他掌管“军事装备”的层面,在于适等人完成了理念扭转之后,同步地给出了军事装备得到加持之后的强大化升级,靠最先进的声呐扭转了战局,也是下一代的崛起,在王俊凯与张涵予的鼓励、认可、回应之中落实了“传承”。但这个人物在中段的存在感太弱,让这层表意没能落在人物塑造的维度之上。
杜江、李晨等老人物的“独立的牺牲献身、于整体表意服务的挫折重伤”,也受制于戏份的不足,又没有佟莉那样的足够的扎实度。他们的老团队是前两作里的“成果”,被迫地得到了“过度而潦草”的使用,先是承担“负面挫败与情感深度”的“他们牺牲了",旋即又迅速地在王俊凯的“扭转”中同步地“复活”,此前的伤痛挫折感直接荡然无存,完全没有时间去延伸、发酵,传输给观众,佟莉事实上也只是依靠了深厚的塑造基础与观众好感而已。老团队不是不能“牺牲“,也不是不能“存活”,问题不在于结果,而是“塑造过程”的不足。
林超贤其实也可以用一些新人物,或其他老人物,去分担上述的表意职能,但依赖过往基础的思路让他别无选择,只能“过度使用”这个老团队了,先让他们被“毁灭”,“颠覆”了开头处前两作的轻快友情年轻氛围,随后又让他们“复活”,“好得很”地重回此氛围。而他设计的一些新人物也只是功能性地进入了作品,像厨子师徒这样的绝对配角,事实上甚至成为了一种无必要的“闲笔”,只有一两场戏,而这本来可以用在主要人物的身上,哪怕是细节呈现,也能一定程度地辅助其塑造。
甚至连绝对主角黄轩与于适,也显得非常单薄,围绕着父亲牺牲的误解与伤痛,在影片中段开始的角度切换、动作呈现之中,几乎没有得到像样的表现,这也是这个线索在全系列里的问题,始终都在“片叶带过”,依靠闪回,始终没有端到绝对的主要舞台之上,到了这部由它扛鼎的时刻,就只能被迫地暴露所有问题,无法再隐藏在杜江等团队为主打内容的背后,做辅助性的烘托之用。
本作作为三部曲的第三作,带来了集体观念、国家精神的升级,人物塑造、情感力度,包括“受挫负面”的情感力度,也达到了全新的程度,于观众体验而言甚至颇为大胆,让佟莉这样的高人气人物牺牲,作为前两作里“只有石头牺牲”作用于多层面的升级。而表达系统的设计,包括相应的动作元素,也更加复杂地升级。军事装备与精神信念的对立与交互,只有前者的不足够,后者作为根本而加持前者的真正崛起,才是我国的强大之根本,也是之于西方各国的独特优势,这个表达升级了前两作,又加入了传承性的概念,让我国“生生不息”,也带动了动作场面的升级,凸显军事装备先进度的大规模热兵器、先进前端的新奇“科幻感”设备,不再是传统的枪刀与搏斗。
从概念而言,林超贤确实捏合了这些设计,形成了完整的逻辑系统。但他也受限于体量,无法平衡好如此庞大而多层面、角度、彼此交互推动的系统中的各局部环节。除了佟莉的“发挥基础”之外,各层面的表达、塑造,其深度都是不够的。而在动作的部分,林超贤事实上也还是绕回到了最擅长的小场面、少人数、强搏斗、枪战的传统模式,没有真正给出足够细致的未来、先进、宏大的军事内容。
应该说,本片还是比较聪明的,能够成逻辑地搭建出这个系统,又将之化在类型化的情节、节奏、表述方式之中,不强硬而突兀,也不打扰观感,是不容易的。传承性的主题非常好,也非常“现实”,让老演员与人物能够“退场”,也引入新人物,作为我国与“行动”系列电影的“下一代”,开辟全新而又延续性的美好未来。
有趣的是,我们可以想见,如果有任何一丝可能,林超贤肯定不会选择佟莉去牺牲,因为她是表意层面的年轻一代,也是商业ip层面的高人气角色。但由于完成度的问题,他必须调动前两作的基础,在角色好感度、塑造度的加持之下,低成本地带来观众的共情与冲击力,佟莉也就是别无选择的结果了。